《无限近似于透明的蓝》第3章


〃杰克逊哪会那么做呢。他总是说女孩子不能干这种事,弄坏身体太可惜了。那个女孩也是在你店里干哪?挺爱笑的,一喝多了就笑。〃
〃她会不会被解雇呢?〃
〃她很惹人喜爱吧?〃
〃这还用说,她的屁股很性感哪。〃
蟑螂钻进了粘粘糊糊的蕃茄酱盘子里,浑身油光光的。
蟑螂被打死后流出种种不同颜色的液体,现在它的肚子里可能是红色的液体。
我曾打死过一只在调色板上爬的蟑螂,流出的是鲜紫色的体液。当时调色盘里并没有紫色的颜料,我猜想大概是在它那小小的肚皮里将红色和兰色混合成的紫色吧。
〃那么,阿开后来怎么样,乖乖回家去了?〃
〃是啊。她让我进了屋,还问我喝不喝酒,我说要杯可乐,她还向我道了欠。〃
〃傻瓜。〃
〃在车里等我的那两个家伙勾搭了一个过路的女人,那女人年纪可不小了。〃
丽丽把吃完的桃核扔进烟灰缸,把盘起的头发上的卡子搞下来,用发刷梳起来。她沿着头发的波浪慢慢往下流,嘴里还叼着烟。
〃阿开的姐姐在我店里工作过。老早以前了,人很聪明。〃
〃已经辞职了?〃
〃听说回家乡去了,她是北方人。〃
梳通了一头柔软的红发,丽丽忽然站起来,打开壁橱,从一个银盒里拿出一支细细的注射器。她将茶色的小瓶子对着灯光,确认一下里面还有多少液体,然后用注射器吸入规定的量,接着屈起身体将针头插在大腿上。支撑身体的另一条腿微微颤抖着。也许是针头插的太深了,拨出来的时候,流出了一缕细细的血,一直流到了膝头。丽丽一边擦着太阳穴,一边擦去嘴边流出的口水。
〃丽丽,每次打针都应该消毒的。〃
丽丽没说话,在角落的床上躺下来,点了一支烟。随着她脖子上的血管粗粗的暴露出来,疲惫地吐出一口烟。
〃你想打吗?还有呢。〃
〃今天不打了。有朋友来找我,没工夫打。我身上带着呢。〃
丽丽从床头柜上拿起文库本《巴马修道院》看了起来。一边将烟喷在书页上,一边惬意地看书。
〃你这么爱看书,真与众不同啊,丽丽。〃
我捡起掉在地上的注射器说道。她一听,含混地说了句〃这书可有意思了。〃
注射器的针尖上沾着血。我想帮她把针头洗干净,就去了厨房。洗碗池里的盘子上蟑螂还在爬来爬去。我卷了一张报纸,小心翼翼地将爬上灶台的蟑螂打死了。
〃你干什么哪?〃丽丽抠着大腿上的血块问道。〃你快来呀。〃她的声音娇滴滴的。〃
从蟑螂肚子里流出了黄色的体液。尸体粘在灶台边上,触角还在颤动。
丽丽又叫了我一声,《巴马修道院》已经扔到了地毯上。
我的房间里充满了一股酸味。桌上放着一盘不知什么时候切开的菠萝,酸味就是从这儿发出来的。
菠萝的切口发黑,已完全腐烂了,成了一盘稀泥。
冲绳正在做着打海洛因的准备,鼻尖上沁出了汗珠。见他这副样子,我才想起铃子说的话来,她躺在潮湿的床上,不停地说着〃今天夜里真热呀,你热不热?〃
〃喂,阿龙,这海洛因花了多少钱?〃
铃子从坤包裹拿出德阿兹的唱片,问道。我说花了十美元。冲绳一听大声嚷道,比冲绳那边卖的宜。冲绳用打火机烧针尖,再用酒精棉消毒后,往外筒里吹气,看看有没有堵住。
〃四谷警察局好像新装修了,墙壁和厕所都特别干净,真让我吃惊。那个年轻的看守真能侃,说什么这儿出警察单身宿舍舒服多了,有个老家伙讨好地跟着傻笑,恶心死了。〃
冲绳的眼睛有些混浊,他用牛奶瓶喝着串了味的酒,已经醉醺醺的了。
〃喂,对面原来有家戒毒所,真的吗?〃
我一边打开锡箔纸包的海洛因,一边问。
〃是的。我爸送我去的。是美国人开的。逮捕我的是美国宪兵,先要在美军的设施里戒毒,然后送到这里来。不瞒你说,美国不愧是先进国家。〃
铃子插嘴道:
〃在里面每天能打兴奋剂,多好啊,我也想进美国人的戒毒所。〃
冲绳用挖耳勺将锡纸上的海洛因归拢到中间,说道:
〃傻冒,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象你这样的不够资格,除非真正的吸毒者才行呢。象我这样两条胳膊上都是针眼的毒瘤大的才能进去。那里有个迷人的护士小姐,叫良子,每天给我打针。我蹑着屁股,一边眼睛看着窗外人们打排球,咱的就挨了一针。我身体虚弱,小鸡鸡准是缩成一点儿了,我怕被良子看见,多难为情啊,要是碰上像铃子这样大屁股的,我可就吃不消啦。〃
铃子听冲绳说她大屁股,不满地咕哝了一句,跑到厨房冰箱里拿饮料去了。
〃晦,怎么什么喝的都没有哇。〃
冲绳指着桌上的烂菠萝说:〃你就吃这个吧。这是家乡风味呀。〃
〃冲绳,你喜欢吃腐烂的东西呀,怪不得你衣服上都是怪味。〃
铃子一边喝着加了水的卡尔匹斯,一边说,冰块在她嘴里滚来滚去。
〃你也快成瘾君子了,达不到我的程度的话,咱们结婚以后可不好办了。不如等咱们俩都成了痛君子之后一块儿住进去,然后再一点点戒掉。〃
〃你们俩一起去戒毒所度蜜月吗?〃
我笑着问。
〃是啊,冲绳,是这么打算的吧?〃
〃这主意不错啊。这样一来,你们俩就可以并排趴着让护士打兴奋剂,互相说情话了。〃
冲绳笑着冲我说:〃混小子,你起什么哄。〃他一边用餐巾纸把浸泡过热水的汤匙擦干,然后用挖耳勺往弓形匙把的不锈纲汤匙里倒入火柴头大小的海洛因,嘴里说着,〃铃子,你现在要是打个喷嚏,我可饶不了你。〃一边将针头安在战场上使用的cc注射器上。铃子点燃了一支蜡烛,冲绳小心翼翼地往匙子里的海洛因上演上水滴。
〃阿龙,你打算搞聚会吗?〃
冲绳将颤抖的手指在裤子上擦了擦,镇定了一下问道。
〃没办法,有几个黑人想搞。〃
〃铃子,你也去吗?〃
冲绳问正在将剩余的海洛因包好的铃子。铃子眼睛看着我答道:
〃去呀,你就省省心吧。〃
〃你要是敢和那个叫拉里的黑人睡觉,看我怎么收拾你。〃
烤在蜡烛火苗上的匙子里的溶液眨眼之间便沸腾了、冒着蒸气。匙子底下被烤得辍黑。冲绳慢慢将匙子从火苗上拿开,就像给婴儿喂东西吃似地把它吹凉。
他一边撕脱脂棉,一边对我说:
〃你知道在拘留所里打不了海洛因。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梦见了我大哥。我是老四,大哥没见过我。大哥在战场战死了,一张照片也没留下。只有父亲面的一张不太像的画像摆在佛坛上。这位大哥竟然会出现在梦里,多奇怪呀。〃
〃你大哥跟你说什么了?〃
〃记不得了。〃
冲绳将一块儿大拇指大小的脱胎棉浸入冷却的液体里,然后将针头插入脱脂棉中,随着一阵轻微的声音,就像婴儿吃奶时发出的声音一样,透明的液体被一点点吸进细细的玻璃管里。吸光之后,他舔着嘴唇,轻轻推着针管,把注射器内的空气挤净。
〃喂,让我来给阿龙打针吧。我在冲绳时给好多人打过啊。〃
铃子挽起袖子说。
〃不行,你上次就没打过去,浪费了上百美元。这可不像做饭团那么简单,随便谁都能干的。快点把阿龙的胳膊捆扎一下。〃
铃子嚷着嘴,瞪着冲绳。她用一条皮管将我的左手臂紧紧勒住。我摸紧拳头后浮现出了清晰的血管,冲绳用酒精棉擦了几遍,就将针头刺入了鼓起的血管里。我松开了拳头后,暗红色的血便倒流进了针管里,〃马上就好〃,冲绳边说边静静地推着外管,把和血混在一起的海洛因一下子注入了我的身体里。
〃好了,感觉怎么样?〃冲绳笑着拔出了针头。在针头拔出的一瞬间,海洛因已流到了我的手指尖。我顿时感到一阵阵冲击直达心脏。眼前一片雾状笼罩着,连冲绳的脸都看不清了。我捂着胸口站起来,想要吸气,可是呼吸的频率已被打乱,上气不接下气。头上好像挨了一闷棍,口干舌燥。铃子扶着我的右肩,怕我摔倒。我咽下一点儿从干燥的牙缝里渗出的唾液,只觉得脚底下悬了空似的,一阵恶心,便呻吟着倒在了床上。
铃子担心地摇着我的肩头。
〃是不是打得太多了?阿龙没怎么打过的。你看,他脸色发育,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没打多少哇,不要紧的。铃子,把脸盆拿来,这家伙会吐的。〃
我把脸埋透镜头里,喉咙直冒火,而唾液却不断地从嘴角往外溢,每当我用舌头舔唾液时,就感到从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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