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宗》第326章


圣上被他说动了呢?再说了,圣上今岁已七十有余,我此次在京中觉得圣上已然老迈了,若圣上有个好歹,太子就要继位。嘿,太子现在无声无息,他若为新君,焉有我的好处?”
高尚和严庄皆知这段往事,当时安禄山装痴弄傻不拜太子,固然讨了皇帝李隆基的欢喜,却将太子李亨彻彻底底地得罪了。
安禄山离开京城数月后,先派人赴陇西马场挑选出近万匹良马赶至范阳,再派副将何千年入朝,奏请以三十二名番将代替汉将,李隆基当即准奏。
杨国忠自从遭逢大败,不敢在李隆基面前提起安禄山。这日陈希烈得知安禄山奏请以番将代汉将,平素绝不开口乱说话的他也忍不住了,就忧虑重重地对杨国忠说道:“杨右相,我此前对安禄山有反心的议论将信将疑,如今其以番将代汉将,则反心明矣。我们这就找圣上禀报一番如何?”
杨国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此前多次向圣上提及,奈何圣上不听。唉,圣上对安禄山的忠心没有一丝怀疑,我们此时相劝,能有好结果吗?”
杨国忠不愿向皇帝进言,陈希烈也不会去自找没趣。杨国忠心生一计,让陈希烈寻找数位御史向皇帝上书。
御史台众人此时温顺无比,他们早随李林甫言语争做“立仗马”,多年以来无声无息,不敢再向皇帝奏言。几名御史得了陈希烈的言语,又知右相大人杨国忠向来厌恶安禄山,遂接连上书弹劾安禄山有谋逆之心。李隆基接到奏书,顿时龙颜大怒,唤来杨国忠和陈希烈厉言道:“这帮御史多年不奏事,为何一日之间接连上书?哼,他们背后定有人指使!你们这就知会百官,若有人再敢妄奏安禄山谋反,朕就连人带书一并送给安禄山处置!”
二位宰相想不到皇帝如此信任安禄山,他们不敢再说,只好恭顺而退。
时辰过得很快,转眼间酷暑即至,既而秋风渐起,天地间就入了秋高气爽的季节。李隆基此时念起安禄山,就派出宦官马承威携带玺书前往范阳。玺书中这样写道:“朕与卿修得一汤,故召卿。至十月,朕待卿于华清宫。”
安禄山在范阳紧锣密鼓筹备大事,定有蛛丝马迹遗漏于外。李光弼是时调任朔方节度副使,其先从安禄山利用职权从陇右马场调马的事儿上瞧出端倪,且李光弼为营郡人,其有不少故旧与其来往之时,往往不经意谈及安禄山的近时举动,李光弼由此心生警惕。自从王忠嗣逝后,太子李亨与李光弼有了一条秘密通讯渠道,二人经常密书不断。李光弼有了这些忧虑,又知皇帝宠信安禄山,他不敢通过正常渠道向皇帝奏言安禄山有反心,只好将自己的忧虑详述给李亨。
安禄山当初不拜李亨,从那时候起,李亨就知此人鹰视狼顾,绝非善类。然而此时的李亨虽贵为太子,深知自己的地位不稳,整日里战战兢兢,不敢在李隆基面前多说一言。从朝中权臣对待李亨的态度而言,前有李林甫数度构狱,险将李亨罗织其中;后有杨国忠恃势专权,虽未向太子下手,也从未将李亨瞧在眼中。可怜李亨刚刚中年,头上的白发已生小半,他又怎么敢向父皇建言呢?
李亨得了李光弼的言语,当时并未声张,又静观安禄山的动静,愈发感到安禄山的反状频显。是时,李隆基果然将数名奏称安禄山有反状的官员解往范阳,由此朝中官吏缄言一片,李亨于是硬着心肠,某日入宫请见父皇。
李隆基在李亨行礼时,忽然发现儿子的头发已近半白,遂转头对高力士叹道:“唉,岁月催人老啊。高将军,我有时不信自己已为七十一岁之身,今日看到太子已然白发半头,方知自己果然老了。”
高力士微笑不语,李亨心中却大为震惊,父皇之话,莫非意指自己白发催他下位吗?就急忙说道:“儿臣不善修持,由此白发满头惹父皇感叹,实为儿臣之罪。”
“人之生老病死,实为天道,我不过感叹一句,你何罪之有?嗯,太子此来,有事要说吗?”
李亨躬身道:“父皇,儿臣近数月留意边关之事,觉得安禄山职掌三镇,其行事颇有异状,儿臣甚为忧虑。”
“哦?莫非太子也认为安禄山有谋反之心吗?唉,太子呀,你终归一日成为天子,要知为天子者,不宜盲从群言,且要用人不疑。我待安禄山可谓全心全意,他如何会反呢?且他当知大唐国势,若他果然谋反又有什么好处呢?”若换做别人来言说安禄山谋反,李隆基多是厉言呵斥,然为太子建言,李隆基就有训诫的想法,言语就缓和很多。尽管这样,其脸上犹现冷峻之色。
李亨硬着头皮说道:“父皇,儿臣之所以认为安禄山有不臣之心,缘于看出了数种异状:安禄山以空白告身授任了三品将军五百余人,四品中郎将二千余人,又以‘曳落河’为主打破朝廷建制自组队伍,分明将边关将士视为私家军队,此其一也;安禄山今岁以来大肆贮备粮草、兵器和马匹,又以闲厩总监之职私取陇右马骑近万匹,说明他正在暗自蓄力,此其二也;近日又奏请以番将代汉将,分明将军中将领换为自己的心腹。这些异状表明,安禄山肯定有异心。儿臣奏请父皇,速削安禄山之势,或者将其调入京中为文官,如此方保大唐安靖。”
李隆基道:“哼,想不到你受外人蛊惑竟然如此之深。安禄山为三镇节度使,他若不致力于兵强马壮,又如何能抵御外侮了?朕为天子,譬如为保东北境安靖,须选好一人为帅即可。朕选了安禄山,他只要能连战皆捷,保国内平安,至于如何运兵排阵、储运粮草兵器,都是他的事儿,朕为何要横加干涉呢?太子呀,国之大事在乎用人,剑南为何战事不顺呢?终归缺少一个安禄山罢了。”
是时,李宓已然提兵与南诏交战。可怜八万兵马,又弄了个全军覆没。杨国忠不敢向李隆基禀知详情,仅说小挫一阵,李隆基也就信以为真。
李亨欲再力请,忽见高力士向他使眼色,自是阻止他不可再多言。李亨见状,就乖觉地说道:“儿臣见识甚浅,不知父皇胸中胜机浩荡。儿臣今日得益甚多,归去后自当含英咀华。”
李隆基见李亨不再坚持,也就没有厉言训斥。父子又在一起说了一番话,李亨即躬身退出。
李亨出门之后,一直在琢磨高力士刚才的神情。高力士刚才连连使眼色,明显是阻止李亨继续安禄山的话题,实有相护之意。李亨成为太子数年后,某日李隆基高兴,顺口说出了高力士当年立长为储的建言,李亨方知自己能够成为太子,在于父皇的一念之间,而高力士的适时建言至关重要,因对高力士怀有感激之心。
后数日,李亨再入宫时,恰在丹凤门前遇到高力士和陈玄礼在那里说话。
陈玄礼现任左龙武大将军,王毛仲被杀后,他就取代了王毛仲掌控了京中禁军。陈玄礼以淳笃自检,又是随李隆基起事的功臣,故得李隆基极度信任,是年已七十三岁,李隆基依然将其留在自己身边。陈玄礼为人随和,既能和睦统驭禁军,又与文官和宫中之人相处融洽。当初王毛仲得势之时,其与手下视宦官为奴才,动辄欺凌;而陈玄礼却能待高力士等宦官首领以礼,其辖下见之,顿改昔日霸道之风。
太子为储君,百官见之须行君臣之礼。高力士和陈玄礼见太子入宫,急忙敛身为礼。李亨知道这二人在父皇面前的地位,如他日常呼高力士为“二兄”,那是不敢怠慢的,急忙还礼。他在还礼之时,看到这二位老臣须发皆白,再思自己也白发渐生,不禁心中感叹连连。
高力士想单独与李亨说话,遂让陈玄礼暂避一侧,然后低声说道:“太子今日入宫,千万不能再提安禄山之事。老奴那日向太子使眼色,太子能识老奴心意吗?”
李亨拱手道:“二兄好意,在下心知肚明。然安禄山谋反迹象愈来愈明,父皇熟视无睹,若果然酿成祸事,我若不言,也就失了儿臣的本分。”
高力士摇摇头道:“老奴久在圣上身边,深明圣上心意。圣上对安禄山深信不疑,不管何人来说,终归难对安禄山疑心。太子若说得太多,除了于事无补之外,恐怕还要危及太子之身。唉,眼前之势,太子还是自保为好。”
李亨有些吃惊,高力士实为父皇身边最知心之人,他今日如此说话,说明他心中也有许多无奈,遂问道:“二兄如此说话,莫非胸中有良策吗?安禄山反迹渐显,若任之由之,如何是好呀?”
高力士默然片刻,继而摇摇头道:“唉,今后究竟如何?老奴也是一派茫然。唯世间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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