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的爱情算式》第28章


在夜场赛转播开始之前,音量一直调得很低,被各种各样的声音,比如我在厨房准备晚饭的声音、外面大街上飞驰而过的轻骑的引擎声、还有博士的自言自语和平方根打喷嚏的声音等等掩盖住了,甚至弄不清电源是否真的已经接通。只有在大家都安静下来的那一瞬间,
才听得到有音乐流淌出来。那时候明明理应播过许许多多的曲子,但无论哪首都只是依稀记得在遥远的过去曾经听过,就是记不起曲名,这又是为什么呢?
博士躺在窗边的固定位置、安乐椅上看书。平方根把大学笔记本摊在餐桌上,窸窸窣窣不知在做些什么。封面上原有的“整系数三项式”已经被两条横线划掉,下面用平方根自己的字写着“阪神虎杂记”。他为了收集阪神虎的相关资料汇编成具有他个人特色的小册子,求博士转让了一本没用的笔记本。因此,最初三页上写着超越他理解能力的算式,后面开始便记着仲田的防守率啦新庄的击球率啦之类。
我揉着做面包的面团。晚饭很久没吃面包了,今天难得三个人意见一致。热烘烘的面包夹着奶酪、火腿以及蔬菜等等,喜欢吃什么只管夹进去就行。
日头开始偏西,暑热却丝毫不见消解。可能是白天经过阳光暴晒的树叶在散发体温的缘故吧,敞开的窗口吹进来的没有风,就只有热气。平方根从学校带回来的盆栽牵牛花,此时也合上了花瓣,已经准备好进入梦乡。院子里最高的梧桐树树干的叶子背面,可以看见歇着好几只蝉。
刚刚发酵完毕的面团柔软极了,让人想要把手指永远埋在里面。案板和地板上都撒了一层白白的面粉。每回抬起手臂去擦额头上流出的汗水,就也把自己的脸弄得沾满面粉。
“嘿,博士。”
平方根手里握着铅笔,眼睛盯着笔记本,嘴里呼唤博士道。他实在热得受不了,就只穿了一件运动背心和一条短裤。这时候刚从游泳池回来,头发还湿漉漉的。
“什么事?”博士抬起头,老花镜直滑到了鼻翼上。
“什么叫垒打?”
“就是靠安打夺得的安打上垒总数。一垒打就是1,二垒打就是2,三垒打就是3。因此本垒打就是……”
“4。”
“正确。”博士一脸发自内心的欢喜。
“不要打扰博士工作。”
我把面团撕成小块,揉成同等大小的一个个圆球。
“知道了。”平方根应道。
天空见不到一丝云彩,满眼是耀眼的绿,地面上,斑驳的日影在跳跃。平方根在弯着指头数垒打数。我打开了烤箱的开关。收音机里的音乐被杂音掩盖住了,不久又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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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平方根又出声了。
“什么事?”我应道。
“不是叫你,妈妈。”
“规定击球员区要怎么求好?”
“比赛次数乘以3。1就行,小数点后面舍弃。”
“不用四舍五入吗?”
“嗯,对啊。哪个?我看看……”
博士合上书放到椅子上,走到平方根身边。便条们随之沙沙沙沙地低声细语。博士一手拄在餐桌上,一手搭在平方根肩上。两人的影子重合了。椅子下面,平方根的腿在抖动。我把面包放进了烤箱。
不久传出告知棒球转播开始的音乐声,平方根伸手去拧音量旋钮。
“今天绝对不能输!”平方根每天必定要这样说。
“唔——先发可是江夏丰?”博士说着摘下老花镜。
我们脑中浮现出尚未沾上任何人的足迹的、崭新的投手板。泥地吸了水,黑黑的,经过一番细致的打理后看起来凉丝丝的。
“上帝保佑阪神!投手……”
现场播报声最终被观众的欢呼声和杂音给淹没了。我们脑际浮现出先发投手走向投手板时脚上的钉鞋踏出的足迹。面包烤熟的香味慢慢地充满了整间饭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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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接近结束的某一天,博士的牙齿肿得蒙混不过去了。那天,阪神虎在夏季赛中以十胜六败的大比分获胜,凭借与首位养乐多燕子相差2。5分跃居第二,重返甲子园。
博士对谁都没说,一直默默地忍着。要是他能把发挥在平方根身上的注意力的哪怕几分
之一用到自己身上,恐怕不至于肿得这么厉害。等我发现的时候,他的左脸颊已经肿得变了形,嘴巴也张不大开了。
带博士去看牙医,比带他去理发店或者去看棒球赛都来得简单。他实在太痛了,痛得没力气讲歪理,嘴唇都动不了,就算想讲歪理也出不了声了。博士换上衬衫,穿上皮鞋,老老实实地跟着我走到牙医诊所。他一路弯着腰来掩饰疼痛难忍的牙齿,小小的身影藏在我为他打的阳伞底下。
“你不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等我可不行啊!”
坐在候诊室的椅子上,博士用他那不灵活的舌头一遍遍地要我保证。不知是担心我能否听懂他的话,还是仅只出于对我的不信任,在等候叫号的时间里,他几乎每隔5分钟就要重复同一句话。
“在我接受治疗的过程中,你不能出去乱走,必须要好好地呆在这儿、坐在这把椅子上,知道吗?”
“那当然了。我不会把博士您扔下的,我什么地方都不去。”
我抚摸着他的背,希望他的疼痛能稍稍有所减轻。其他患者一律低着头,煞费苦心地想将我俩赶出意识之外。在这种时候、在洋溢着尴尬的氛围中,应该采取怎样的态度,对此我早已心领神会。只需像毕达哥拉斯定理那样,或者像欧拉公式那样,傲然面对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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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算数?”
“放心吧。您什么都不需要担心,我多久都会坐在这里等您出来的。”
虽然很清楚就算这样讲也还是无法使他安心,但我还是无数次地重复同样的回答。在通向诊疗室的门即将关上的最后一刻,博士仍在回头张望,以确认我的确还在。
治疗过程出乎意料地漫长。在他之后叫到号码的患者都结完账回去了,博士还是不见出来。我猜,他既然一不清洁假牙二不刷牙,就更难想象会对治疗显示出合作的态度,医生大概也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吧。因此我时不时地站起来透过导医台的窗口往里张望,但惟一看得见的就只有博士的后脑勺。
当治疗总算结束,他从诊疗室出来的时候,心情看着明显比忍着疼痛的时候更糟糕了。他脸上疲劳的神色非常浓重,额头不住地在冒汗。他不是连连抽鼻涕,就是狠狠地在像是被麻醉药弄麻了的嘴唇上掐来掐去。
“要紧吗?累了吧?好了……”
我站起身刚要伸出手去,博士却目不斜视地从我身旁走了过去。他不止不朝我这边看一眼,甚至还想把我的手打掉。
“您这是怎么了?”
但我的声音依然到达不了博士耳中了。只见他踢掉拖鞋,摇摇晃晃地穿回皮鞋,就那样走到外面去了。见状,我慌慌张张在导医台付了费,顾不上预约下次就跟在后面追了出去。
那时博士正要过第一个十字路口。虽然回家的方向没弄错,但他根本不理会来来往往的汽车,只顾一个劲地冲向道路正中央,看样子他也不会管信号灯是红是绿了。我大感吃惊,想不到他能走这么快。他连背上都透着不高兴。
“请您等我一下。”
我大声叫着希望能叫住他,结果徒然惹来过路人莫名其妙地望望自己。盛夏的阳光火辣辣地直射下来,热得人头发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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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地,我也给弄得心头火起。不就是看牙的时候碰到了一点不愉快吗,用得着发这么大的火吗?要是不管它随它去,病情肯定更严重。总有一天非得接受治疗不可。就是平方根,这一点点的疼痛也忍受得住。对,我应该带平方根一道来的。那样的话,说不定他能稍微表现得更像个大人一些。我这边恪守和他的约定,一直等着他,他倒好……
算了,暂且随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恶作剧的心态促使我故意放慢了脚步,放弃了追赶。却见博士依然故我,被人狂按喇叭也好,险些撞上电线杆也好,他就是毫不腿软,无所畏惧地笔直盯着前方继续冲。看样子他是迫不及待要赶回家。出门前梳过的头发不知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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