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第54章


红衣少女气的满脸通红,不时地“混账,你们放手”这是对几个小童喊的;又道“废物,笨死了”,这是骂那两个仆妇。
反而对于廊下的几个少年,她虽偶尔看上一眼,便迅速移开眼。
虽说眼前实在热闹,可也太不成体统。世子不好看戏,清咳两声,走了出来。偏生大家吃酒的吃酒,看热闹的看热闹,没有人留意这边。
世子无法,只能高声喝道:“住手!”
众人这才望过去,发现世子过来。
仆妇到底是王府下人,不敢再动,几个小童便也都撒开手,退回各家主子身后。
红衣少女早就气的眼圈发红,这会儿终于忍不住,哭着道:“殿下,这几个人无礼!”
世子看也没有看她,只看着那两个仆妇道:“谁准你们来此?”
两个仆妇见他面色不善,心里“咯噔”一声,立时跪倒在地,哆嗦道:“是表小姐……”
世子轻哼一声:“没有母妃之命,擅出内府,去寻总管,领四十板子。”
那两个仆妇不敢求饶,忙叩谢恩典,满脸灰色地去领板子去了。
红衣少女正是蒋妃内侄女蒋凤,跺脚道:“打狗还需看主人,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世子看着蒋凤,淡淡道:“孤倒是不知,王府下人何时有了旁人做主人。表姐客居,还需本分些为好。”
“你……你……”蒋凤气的不行,可被世子的眼神横过来,莫名地添了心虚。
偏生廊下站着那几个还看着笑话……
蒋凤羞恼难挡,使劲跺了跺脚,转身就跑。
匆忙之下,她一个不稳,就绊倒在地,裙子扬起,露出一双金莲,使劲蹬着,分外滑稽可笑。
众人强忍住笑,纷纷移开眼,这少女虽没有说自己是谁,可上来就要寻“姓沈的”的,自言要给她兄长报仇,身份显而易见。要是因多看几眼热闹,在引出旁的是非,那大家可没地方哭去。
世子只厌恶地瞥了蒋凤一眼,丝毫没有俯身扶人的意思,只吩咐黄锦与高康道:“送她回去。”
说罢,他便走向众人,已经换上亲切的口气:“什么好日子,大家都吃起酒来?也不使人喊孤与陆炳一声,不够义气。”
沈鹤轩笑道:“同窗一场,既是离别酒,怎么好落下殿下与陆小弟,是我的不是,当自罚三杯。”
世子听着不对头,疑惑道:“什么离别酒?”
沈鹤轩扬眉道:“殿下,我不能再陪着世子读书了,我将去南京游学。”
世子只觉得太阳穴砰砰直跳,自己脑袋都要炸了,一会儿是蒋麟在长辈们面前的攀咬,一会儿是方才蒋凤撒泼的样子。
众人看猴戏似的看着小童与仆妇对殴时,是不是也在笑话他这个纵亲行凶的世子?
第二十四章 得失难论说仪宾
沈鹤轩终是婉拒了世子的挽留,翌日一早便带了自家书童与他最爱的古琴,离开王府。
加上蒋麟也没有来,大成殿一下子空旷下来。世子望了那两张空桌好一会儿,唤过黄锦,吩咐他带人将两套桌椅搬了出去。
众人原还有些离别愁绪,见到搬出去的桌子是两张,开始还有些疑惑,而后便是了悟。王琪忙低下头,伸手遮住自己的脸,生怕自己笑出来,碍了世子的眼。
一个沈凤凰干掉一个蒋臭屁,这也不算吃亏是不是?
若不是世子的脸色实在难看,他真想要大笑三声。
府学的伴读,自此从八名减为六名。
只是沈鹤轩在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等到走了还真有些不习惯。
乐群院太肃静了,再也没有悠扬的琴声。就是先前最厌烦沈鹤轩弄弦的吕文召,也几次走神,隐隐地怀念有琴音陪伴的日子。
沈鹤轩行事虽洒脱随意,可并不是惹人烦,即便每晚操琴,都是择清雅没噪音的曲子。即便是学新曲,也是安排在晚饭前后,等到大家回房读书时,便换了静怡的曲子。
王琪心中因蒋麟也离开府学的那点欢喜,没两日就被内疚取代。在他看来,若不是他避蒋麟避的厉害,蒋麟也不会单冲沈鹤轩一个发火,终于逼走沈鹤轩。
他还能仗着是王府半个姻亲,与世子也是旧识,与蒋麟周旋一二,沈鹤轩又哪里能扛得住蒋麟?
说到底,还是他不够义气啊。
沈鹤轩与他一样,都是出身大姓宗房,父母双亡。可是他上面还有祖父母在,沈鹤轩却只能跟着叔叔婶子过日子。
这次沈鹤轩离开王府,定会惹恼他二叔。他还没有成年,家里产业与母亲嫁妆都有他二叔二婶握着。若是得罪了他二叔,哪里有好果子吃?本不该这样任性,就应该老实几年,等到成年,将家产接过来再说。
这回他二叔会不会抓了机会责罚沈鹤轩,若是心黑的,会不会直接下了黑手借着家法为名打残沈鹤轩?
王琪越想越担心,吃不香、睡不稳。
王琪就这样在道痴跟前念叨,越是念叨,却是担心沈鹤轩,要不是没两日就要到月底,怕是他就要请假出府。
道痴听得,直翻白眼。若是沈鹤轩的二叔真想谋夺沈鹤轩的家产,会让他平安地活到十五岁?还送到王府做伴读?
今日伴读,明日王府属官,对于志向远大之人,觉得没什么前途,毕竟都是低级或者不入流的小官。可是即便是这样人出去,安陆的知州也不敢怠慢,原因无他,不过是后面是王府。
一个王府属官,虽没能力涉足朝堂,可是想要王府所在地主宰一户一姓的兴衰不算什么难事。举个例子来说,只要沈鹤轩坐上王府属官,在族人中身份就不同,即便是族长族老,也要客气应对,因为他成为沈氏与王府之间的纽带。
四姓其他三家送来的伴读,除了道痴之外,其他三家送的都是族长嫡子或者嫡孙。
沈鹤轩的二叔,没有送亲儿子入王府,而是送了侄子入府,实为不易。他给了侄子一个机会,即便无父兄倚靠,也能在族中自立的机会。
这样的沈家二叔,哪里会像王琪担心的那样对沈鹤轩?
王琪一叶障目,杞人忧天。
不过道痴并没有点醒他,而是问道:“要是七哥去沈家探望,发现沈大郎真被他叔叔欺负,七哥怎么办?”
“怎么办?”王琪理所当然道:“当然要为沈凤凰做主。他二叔怎么也是一族之长,总得要面子的吧。”
道痴道:“亲情都不顾的时候,还会要面子。若是面子真那么重要的话,衙门里也不会出现那么多争产官司。”
王琪沉默了一会儿,道:“那跟家里人说?”
道痴道:“求伯祖父与大堂兄?不管如何,那是沈家家务事,王家说话好么?”
王琪本就不傻,听了这一句,立时短了底气,小声道:“那怎么办?求世子出面?沈二叔再狂妄,也不敢不顾世子面子吧。”
道痴道:“世子开口挽留三次,沈大郎还是选择离开,你觉得世子心里就没芥蒂?”
王琪激动道:“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难道就任由沈凤凰被他叔叔婶婶欺负?”
道痴看着这样激动的王琪,心中了然。自己都能看出沈家二叔对沈鹤轩并无恶意,为何王琪却尽往坏处想。与其说他是在替沈鹤轩操心,还不如说他是在担心自己将来会被欺负。
三房防着宗房,王琪在畏惧他的伯父堂兄,不知宗房曾有什么不厚道的地方露了首尾。
同吃同住两个月,道痴看出来,王琪虽平素总是一副大哥的模样,好像很看顾道痴这个族兄弟,可实际上是他自己没有安全感,很是依赖道痴。
王七的前程,到底在何方?
道痴站起身来,围着王琪转了两圈,而后捏了捏他有些松垮的脸蛋,点了点头。
王琪被道痴闹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呲牙道:“二郎掐我作甚?”
道痴往门口走了两步,确认下四下无人,对王琪低声道:“七哥想不想自己有能力为沈大郎做主?”
王琪白了他一眼,道:“可不是废话?但凡补了王府差事,我也能去沈家耀武扬威一把。只是我年纪还小,想要补王府差事,少说要三、四年后。怕是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那七哥想不想教训蒋麟,不仅将过去受的闷气都报复回去,而且瞧着他不顺眼,想收拾一顿就收拾一顿?”道痴接着问道。
王琪这下没有应声,而是伸手试了试道痴额头,疑惑道:“二郎也没发烧,怎么就说胡话?在这安陆地界,只要王府没移藩,别说是我,就是知州家的公子,也不敢说去收拾蒋麟。”
“若是有一个法子,能让蒋麟在七哥跟前变成乖孙子,七哥想不想听?”道痴笑道。
王琪眼睛闪亮,道:“那还用说,肯定确定一定想啊,二郎快说?”
道痴道:“只要七哥停了晚上的点心与宵夜就行。”
王琪迷糊道:“这同点心宵夜有什么干系?二郎怎么说话没头没脑?”
道痴道:“七哥停了点心宵夜,就会慢慢瘦下来……瘦下来后,请伯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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