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端的年代》第166章


论——如控制论(cybernetics)、系统论(general systems theory)、信息论(information theory)等等。自二战以后、尤其在晶体管发明之后——即以惊人速度发展的电子计算机,具有高度的模拟能力。因此一向以来,被视为有机体(包括人类在内)物理和精神的动作范畴,现在极易发展出机械模式模拟之。20世纪后期的科学家们,谈起人脑,就仿佛它根本上是一部处理信息的系统。而本世纪下半期最熟悉的辩论主题之一,便是“人类智慧”与“人工智慧”之间,是否有区别?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又如何区别?总而言之,即指人脑中到底有哪一部分,是理论上不能在电脑中以程序设计的?这一类科技模型的出现,更加速了研究进展,自是毋庸置疑。人体神经系统的研究——即电子神经脉冲(electric nerve impubses)学——若无电子研究的推动,能有什么成就?不过追根究底,这些类比都属于“还原简化”’(reductiorllst)的观点。将来有一天在后人看来,恐怕正如今之视昔,就好像18世纪用一组杠杆形容人体行动般的粗浅简陋。
某些类比,的确有助于特定模式的建立。但是出了这个范畴,科学家个人的人生经验,难免就会影响他们观照自然的途径了。我们这个世纪——借用某位科学家回顾另一位科学家一生时所言——是一个“渐进与骤变同时渗透人类经验”的世纪(steve jones,1992,p.12)。既然如此,科学当然也难逃此“劫”。
在19世纪资产阶级进步与改造的时代,科学的范例(paradigm)是由连续与渐进所掌握,不论自然的动力为何,它都不可以擅自跃动。地表上的地质变迁及生命演进,都非惊天动地地阔步迈进,而是一小步一小步地逐级改变。甚至那看来似乎极为遥远的未来,那可以想见的宇宙末日,也将是逐渐缓慢地结束。根据热力学(thermo dynamics)的第二定律,一点一点地,虽然感觉不到,却最终不可避免,“能”将转化成“热”,即‘宇宙热死”论(heat death of the universe)。但20世纪科学的世界观,却发展出一个全然不同的画面来。
根据这项新观点,我们宇宙的诞生,是源自1500万年以前的一场超级大爆炸。而且根据本书写作时的天体推论,这个宇宙消灭之时,也必然以同样一种轰轰烈烈的形式灭亡。在这个宇宙里,星球的生命史,包括众多行星的历史在内,也如宇宙一般,充斥着大洪水般惊天动地的大混乱:新星(nova)、超级新星(supernova)、大红巨星、白矮星、黑洞等各式各样的名堂——凡此种种,回到20年代以前,最多只被归类于周边性的天文现象。长久以来,多数地质学家都抗拒地块大规模侧向移动的说法,如在整个地球历史中,大陆曾在地表向四处漂流,虽然此中的证据非常多。他们反对的理由,多是基于意识立场,从“陆块漂流说”的主将韦格内(alfredwegener),所遭遇的争议可知。反对者认为绝不可能,因为根本没有造成这种移动的地质物理机制存在。但是他们这种说法,就实际证据而言,正如凯尔文(lord kelvin)曾于19世纪主张,当时地质学者提出的地球时间表必然有误一般,至多只是一种先验性的假设。因为根据当时的物理知识,将地球年龄估算得远比地质学所需要的年代为年轻。但是自从60年代开始,以往难以想象的臆说,却成为地质学崇奉的常识正统,即全球性的移动,有时甚至有巨型板块快速漂移发生——“板块构造学”(plate tectonics)之说。
更重要的是,也许是自从60年代以来的“直接大灾难说”,通过古生物学,重回地质学与进化理论之门。这一次,这似乎“初逢乍见”的新证据,其实早已为人熟悉,每个小孩子都知道,恐龙于白垩纪时期在地球上灭种绝迹。因为在过去,达尔文的教诲如此深入人心,人们都依他所说,把生物进化视为一种缓慢细微的渐进过程,延续在整个地质历史之中,而非某种大变动(或创造)的突然结果。以至于如恐龙灭种,这种显然属于生物大灾变的现象,很少引起人的注意。反正地质的时间表一定够长,足供任何可见的演变结果发生。因此说起来,在人类历史遭此巨变的时代,进化间断的现象再度受到注目,也就不足为奇了。我们还可更进一步指出,在本书写作时,最受地质和古生物巨变说学者青睐的机制,就是从天而降的外太空袭击,即地球与一个或多个大型陨石相撞。根据一些计算,某些大到足以毁灭文明的太空游星——即等于800万个广岛原子弹的威力——每30万年就会来访地球一次。这一类的情节,一向是遥远的史前史的一部分,回到核战争纪元以前,有哪一位严肃的科学家会正眼瞧它一眼?进化缓慢的过程中,时不时被相当突然的变动打岔,这种“中断了的平衡状态”(punctuated equilibrium)理论,虽然在90年代依然是争议之说,可是却已经成为科学界内部激辩的议题之一了。再一次,作为门外汉的我们旁观之余,不得不注意到在离平凡人类思想最遥远的一行里,近年来兴起了两大数学副支:即60年代出现的“灾变说”(catastrophe theory),以及80年代问世的“混沌说”。前者属于60年代,在法国首先发展的“拓扑学”(topology)之一支,主张对渐变遣成的突然断裂现象,加以探究——即在连续与间断之间,有何相关关系。后者是源起于美国的新学说,建立于情况过程中的不确定性及不可测性的模式之上。即明明很细小的事件(如一只蝴蝶拍拍翅膀),却可在地处导致巨大后果(造成飓风)。但凡经历过本世纪后数十年动乱的人,应该都会理解,为什么像这一类混沌和灾变的图像,也会进入科学家和数学家的脑海中吧。
第十八章 魔法师与徒弟:自然科学流派 5
(//小|//说//网)
5
然而从70年代起,外界开始更间接、也更强烈地侵入了实验室和研究室的领域。因为世人发现,原来以科学为基础的科技,在全球经济爆炸之下力量更显强大,同时却对地球这个行星——至少就地球作为生命有机体的栖息地来说——产生了根本、甚至可能永远无法挽回的深远影响。漫长的冷战年月里,人们的脑海及良心,都被笼罩在人为核战争的灾难恶梦之中。可是眼前的生态灾难,却比核子更令人心不安。因为美苏间一场世界核大战,毕竟可以想法避免,而且最后事实证明,人类的确逃过这场浩劫。但是科学性经济增长造成的副作用,却没有核战争那么容易避开。1973年,罗林(henryaugustus rowland)与莫利纳(molina)两位化学家,首次注意到在冰箱和新近大为流行的喷雾产品中广泛应用的化学物质,氟氯碳化合物(冷媒,fluorocarbons),已经造成地球大气臭氧层的减少。若在更早以前,这种变化很难发现,因为这一类化学物质(cfc 11和cfc 12)释放的总量,在50年代初期之前,一共不到4万吨。可是到1960-1972年间,却总共有360万吨进入大气层。到90年代,大气中“臭气层开天窗”,已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了。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臭氧层将会多长时间告竭,会在什么速度下,到达连地球的自然修复能力也无法补救的程度。人们也都知道,就算把cfc全部消除,它也肯定会再出现。“温室效应”(greenhouse effect)一说——即在人为产品不断释放大量气体之下,地球温度将不可控制地继续升高——于1970年左右开始引起认真讨论,并于80年代成为专家与政治人物共同关心的第一件大事(smil 1990)。这其中的危险性的确其实无比,虽然有时难免过于夸大。
大约在此同时,铸造于1873年间的新词:“生态学”——用以代表生物学的一支,处理机体与其环境之间的相互关系——也开始获得它如今众所周知的“类政治”涵义(e.m.nicholson,1970)。这一切,都是世间经济超级增长和繁荣的产物(见第九章)。
种种烦恼忧心,足以解释为什么进入70年代,政治及意识形态再度开始环绕自然科学。更有甚者,这种外界压力,甚至渗进科学内部,科学中人也开始进一步辩论,由实际及道德角度出发,探讨科学研究是否有予以限制的必要。
自从神权治世的时代结束以来,这类问题从未被人如此严肃看待。疑问来自一向对人事具有直接牵连(或看来似乎有所?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