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蛤蟆传奇》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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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鼠爬进树洞,在里面找到了鼹鼠,鼹鼠已经精疲力竭,还浑身在哆嗦个不停。
“唉呀,河鼠!”他叫道。“我吓成那样,你真想也想不出来!”
“噢,我完全能想出来,”河鼠安慰他说。“你真不该这么出来,鼹鼠。我尽了我的力量使你别这么干。我们这些住在河岸的居民难得独自上这儿来。一定要来至少也是结着伴来的,那就没事了。再说这里要注意的事成百成千,这些事我们知道,可你还不知道。我说的是口令、标志、有效力的话,还有装在你衣袋里的植物、你要背诵的诗、你要玩的把戏和巧计。你知道的话,这些东西再简单不过,但你是小动物,就得知道这些,不然你会有麻烦。当然,如果你是獾或者水獭,那又是另一回事。”
“勇敢的癞蛤蟆先生独自上这儿来的话,一定不会在乎的吧,对吗?”鼹鼠问道。
“那癞蛤蟆老兄?”河鼠尽情大笑着说。“他独自一个才不会在这儿露脸呢,哪怕给他一帽子金币也不干,癞蛤蟆不会来的。”
鼹鼠听到河鼠这样随便大笑,又看到他的木棍和闪亮的手枪,高兴极了,不再哆嗦,开始觉得胆子更大,也比较恢复常态了。
“好,”河鼠马上说,“我们的确得振作起精神来,这就动身回家,趁天还有点儿亮。你要知道,在这儿过夜可是怎么也不行的。只说一点就够:这儿太冷了。”
“亲爱的河鼠,”可怜的鼹鼠说,“我实在抱歉极了,不过我简直精疲力竭,这却是事实。要我回家的话,你怎样也得先让我在这儿再休息一会儿,好恢复恢复我的体力。”
“唉,那好吧,”好脾气的河鼠说,“那就休息一会儿吧。反正这会儿就要黑透了,过一会儿应该有点月光。”
于是鼹鼠钻到干树叶里去伸直身体躺下,很快就睡着了,虽然睡得很不安稳;而河鼠也尽可能盖得暖和点,耐心地躺在那里等着,手里抓住一把手枪。
等到鼹鼠最后醒来,他精神好多了,又回复到他平时那种神气。
河鼠说:“好了!让我看看外面是不是全都安安静静的,然后我们实在非走不可了。”他走到他们那避难所的洞口,把头伸出去。
接着鼹鼠听见他轻轻地自言自语说:“啊!啊!这儿……在……下了!”
“下什么呀,河鼠?”鼹鼠问道。
“下上雪了,”河鼠简短地回答,“或者应该说:下下雪了。雪下得挺大的。”
鼹鼠走过来。蹲在他身边朝外望,看见曾经使他那么担惊受怕的森林完全变了样。所有的洞穴、树洞、水坑、陷阱和其他旅行者担心的东西全都一下子不见,到处铺着闪闪发亮的仙境中的地毯,看去实在可爱,叫人舍不得用粗鲁的脚去践踏它。满天是很细的雪粉,碰到脸颊有一点刺痛的感觉。黑色的树干被下面射上来的光照出来。
“唉,唉,没有办法,”河鼠思索了一会儿以后说。“我想我们还是得动身,就碰碰运气吧。最糟糕的是,我不能确切知道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如今这场雪把一切都完全变得认不出来了。”
的确是这样。鼹鼠认不出这是原来的森林。不过他们还是勇敢地出发,走看来最可靠的路线,互相支持,始终快活地装作碰到每棵冷冰冰地、静悄悄地迎接他们的树都认出来是老朋友,或者装作在千篇一律的白色空间和毫无分别的黑色树干之间看到通道、缺口和小径,它们的拐弯处也是熟悉的。
一两个钟头以后——他们已经算不清时间了——他们停了下来,垂头丧气,精疲力竭,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好,在一棵倒下的树干上坐下要喘喘气,同时考虑接下来怎么办。他们累得腰酸背疼,摔得到处是伤;他们跌进过几个洞,已经浑身湿透;雪太深了,他们好不容易才拔出他们短小的腿一步步走起来;树木也越来越密,越来越相似了。这个森林像是没有头,也没有尾,到处没有两样,而最糟糕的是没有路可以走出去。
“我们不能在这儿坐得太久,”河鼠说,“我们得继续努力,想点办法。不管做什么事都太冷了,雪也会很快就深得我们走也没法走。”
他盯着鼹鼠看,动着脑筋。“你听我说,”他往下说道,“我想得这么办。我们前面有一个小山谷,那里看着全都是些墩墩。我们要一路下到那里去,想办法找到一个躲避的地方。一个干的岩洞或者窟窿,可以躲躲雪避避风,我们在那里休息个够再动身,因为我们两个都精疲力竭了。再说雪可能停,或者情况会有变化。”
于是他们又一次走起来,挣扎着下到那山谷里,在那里寻找一个岩洞或者一个干的角落可以避刺骨的风和飞舞的雪。他们正在找一个河鼠提到过的墩墩时,鼹鼠忽然绊了一跤,大叫一声,脸朝下趴在地上。
“唉哟,我的腿!”他叫道。“唉哟,我可怜的小腿骨!”接着他在雪地上坐起来,用他的两只前爪搓他的一条腿。
“可怜的老鼹鼠!”河鼠亲切他说。”看来你今天运气不大好,对吗?让我来看看你的腿吧。不错,”他一面跪下来看一面说,“你的小腿骨的确伤了。你等着让我把手帕拿出来,我来给你把它包扎好。”
“我一定是绊到看不见的树枝或者树桩上了,”鼹鼠苦恼地说。“唉哟!唉哟!”
“这是一道伤,”河鼠重新仔细地检查着说。“绝对不是树枝或者树桩弄破的。看来是给一样金属东西的边划破了。这就奇怪啦!”他沉思了一下,然后去察看他们周围的墩墩和斜坡。
“得了,别管是什么东西干破的,”鼹鼠痛得忘了说规范的话。“不管什么东西干破,反正一样痛。”
可是河鼠用他的手帕把鼹鼠的腿仔细包扎好以后,离开了他,忙着在雪地里又扒又挖。他又是扒,又是刨,又是察看,四条腿都忙个不停,而鼹鼠没有耐心地等待着,不时说一句:“噢,来吧,河鼠!”
忽然河鼠叫起来:“好极了!”接着又叫:“好极了——好——极——了——好——极——了!”他在雪地上一下子跳起优美的快步舞来。
“你到底找到什么了,河鼠?”鼹鼠还在搓着他的腿,问道。
“你过来看!”兴高采烈的河鼠一面跳舞一面说。
鼹鼠瘸着腿走到那里,好好地看了一下。
“这个嘛,”他最后慢腾腾地说,“我看清楚了。这种玩意儿以前见过,见得多了。我得说,是熟悉的东西。一个放在门口的刮泥器!好,又怎么啦?干吗绕着一个刮泥器跳舞?”
“可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你……你这迟钝的东西?”河鼠不耐烦地嚷嚷说。
“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鼹鼠回答说,“这意思只不过是有个非常粗心和健忘的人,他把他门口的刮泥器失落在原始森林里了,就落在准会把每一个人都绊倒的地方。我说他真没脑子。等我回家我要提抗议,提到……提到什么人那里去,不提才怪呢!”
“唉呀!唉呀!”河鼠对他的迟钝大为扫兴,叫着说。“好了,别再吵了,你来刮雪吧!”他说又动起手来,刮得雪飞到四面八方。
他这么又刮了一阵,终于有了结果:露出了一块十分破旧的门垫。
“瞧,我踉你怎么说的?”河鼠极其得意地说。
“根本算不了什么,”鼹鼠十拿九稳地回答说。“这个嘛,”他说下去,“看来只是你找到了另一件家用破烂,用坏了,扔掉的,可我觉得你还高兴得了不得。还是继续围着它跳你的舞吧,如果你一定要跳的话,这样跳完了,我们也许就能继续上路,免得再在这种垃圾堆上浪费时间。门垫可以吃吗?门垫底下可以睡吗?门垫上可以坐着滑雪回家吗?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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