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唐》第23章


就算夏箴言生得丑陋,在吏部选官之时,“身言立判”的身关没有通过,也可以采用迂回策略,前往各地的节度使府任幕僚,从而走向仕途之路。当年韩愈考中进士之后,曾经三年在吏部选官落选,最后无奈之下只好到节度使府任观察推官的微小官职,由此步入官场,最后也官至吏部侍郎。
正是因为大唐进士宝贵,所以很少有进士闲置之事,各地州学乃至道学,也很少有进士任教。崔氏学堂也算厉害,居然请到进士出身的夏箴言担任先生,大大出乎崔向意外。
不过既然有进士授课,崔向自然求之不得。进士考试说白了,也是应试考试的一种,只要是应试考试,时间一久,都有规律可循,都有约定俗成的套路可得,夏先生既然身为进士,必然深知其中三味,因此教授课业有的放矢,也就离进士之路近了几分。
不以是否高中进士论才学不假,但既然所有人都要谋求一个进士出身,考中者才有入官的资格,学而优则仕,学以致用,崔向从不觉得夸夸其谈的学问会比只为进士考试而学强上多少。
唐朝时没有形成八股文的定例,进士考试时自由发挥的可能性更大,所以能有一名名师指点,可得事半功倍之功。
正是因此,崔向再看夏先生之时,越看越觉得他虽然貌不惊人,却肯定是深藏不露之人,所谓人不可貌相,对,诚哉斯言。
天气渐热,日子平静如淡淡流水,崔向慢慢适应了每日上学下学的生活。他坐在后面,先生很少提问到他,仿佛自从上次对答之后,就不当他存在一般。夏先生讲课颇有特色,除了平常读诵强记之外,多数时间留给学子自己去体会微言大义的妙处。换了常人,会认为夏先生有偷懒之嫌,崔向却明白夏先生是有意为之,要对每个学子因材施教。有融会贯通能力者,可以多加引导,专门学习进士考试的课目。没有举一反三才能的学子,也就不再浪费时间,只教他们诗赋即可,以后吟诗作画,也算是一名文人骚客。
除了上课之外,闲暇时间都用来练字和苦读。上次和崔安无意中谈到欧体,倒是给了他一个想法:何不融合众家之长为已所用,最后也可以形成一种独一无二的字体。崔向也没有想当一名名扬天下的书法家的念头,书法家名气再响,远不如进士所学的才学实用,崔向志不在此,只是想写出一笔独具风格的好字罢了。
父亲崔卓也不知是否适应了在崔氏学堂当书法先生的角色,反正他从来不对崔向说出他的想法,他不说,崔向也不问,父亲习惯了内心的孤独,就让他内秀去罢。
因为书法课不是必学课,只有一半学子听课,崔向没有去凑热闹,他可不想和父亲低头不见抬头,在家里见了还要学堂上见,想想就让人发狂,再说他的书法以前是由父亲亲手传授,现在正有想法想要抛开父亲的影响,更是不会再去学上一学,否则岂非自讨苦吃?
崔越隔三差五会来一趟,说一些轶事奇闻,再考究一下崔向的学业,开一些不伤大雅的玩笑,偶而也会调侃崔卓几句。崔卓却是理也不理,不过对崔向的学业还是比较上心,虽然不会如崔越一般直接开口相问,也会不时扔下一张纸,也不说话,就转身离去,意思是,考考诗赋和书法。
崔向就会默默地拿起纸,用心书写一篇诗作,然后趁父亲不注意的时候,放到他的案头。有时想想也觉得可笑,父亲明明对他十分在意,却总要板着脸一言不发,仿佛多说几句话就显示不出他的父权一样。对自己儿子何必如此,难道做人就不能放松一些?
正当崔向认为照此下去,每天都有所进步,只等学业更上一层楼,然后考上道学……然后就离会昌法难越来越近,只是他现在对于如何护全百丈寺的百余名僧人,一点头绪也没有,总不能事到临头再想办法,到时一片混乱,哪里还有办法可想?
崔向不免有些上愁,正苦思冥想之时,一直没有主动找他的崔安崔居两兄弟,却突然找他有事。
第二十五章 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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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上了十日学,终于先生开恩,允许休假一日。崔向却没有偷懒,还是早早起来,绕湖练习出入息法。说来他一直对这具十七岁的身体是否有暗疾心存怀疑,因为他突然之间重生到唐朝,睁眼一看却是好端端地躺在床上,也就是说,原先的崔向在睡梦之中不知何故意外死掉,让他得了便宜。便宜好得却又放心不下,一个人没病没灾的怎么会无缘无故死亡,怕是有心脏病一类的突发疾病。真要是如此的话,还是得好好修习出入息法,省得万一再死一次,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再活一次了。
崔向绕湖漫步回来,还未进门,就发现崔安崔居兄弟二人正在菡萏苑门口等候。一见崔向,崔安抢先一步,急急说道:“崔向,你对欧体可有钻研?”
崔向不解其意,点头道:“略知一二。”
“太好了,崔向,快随我前往文渊阁,听说他们不知从何处寻来了欧阳询的真迹《千字文》……来,同我一起前去辨别真假!”崔安二话不说,伸手拉过崔向,也不问他是否同意,转身就走。
崔向恼怒崔安的无礼,他不是崔府的家奴,可任由崔安呼来呵去,何况崔安前来是有求于他——崔向一甩手,挣脱崔安的手,淡淡说道:“我还有事要做,再者依我的眼力,可是辨不出真假来,只怕会耽误你的大事,抱歉。”
崔安脸上怒意一闪而过,脸色变了一变,慢慢地又恢复了平静,一脸傲然地说道:“说得也是,倒是我高看你了。不去也好,不过可别怪我没给你见识欧体真迹的机会,可惜了……九弟,你有何打算?”
崔居吞吐说道:“我不好书法,陪你前去也是没用,不如留下,和崔向说说话。”
崔安也不勉强,瞥了二人一眼,一脸惋惜地说道:“不思进取,无奈何也……”一边说,一边摇头,然后施施然扬长而去,也不知是说崔居还是讽刺崔向。
崔居望着崔安远去的身影,脸上似笑非笑,一直等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才回头一笑,问道:“崔向,你来自新吴,可是去过百丈山上的百丈寺?”
崔向心中一惊,不知崔居何出此言,脸上却不动声色:“百丈寺本是新吴城最繁华热闹的地方,新吴城几乎人人去过,我自小生长在新吴,肯定也不会例外。崔郎君有何见教?”
崔居摆摆手说道:“不要叫我崔郎君,我排列第九,叫我崔九或是九郎都行,要不就见外了不是?”随即笑嘻嘻地凑上前来,又变成了一副没有正形的模样,接下来一句话却让崔向大吃一惊。
“我想上百丈寺……出家为僧!”
……近来崔贺尧心事重重,心情颇不平静。本来前些日子,他还为请来崔卓这么一个柳公权的高徒为崔氏学堂任教而沾沾自喜,尤其是当崔卓在书房之中将“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两句诗一挥而就,一笔笔势恍如飞鸿戏海,极生动之致的楷体展现在眼前,与两句诗的意境相互呼应,犹如浑然天成,令他叹为观止,心情大好。
随后他独自一人越是欣赏越觉崔卓书法绝然,除了当世几大书法家不能相比之外,他想不出何人还能与崔卓一较高下。欣赏完书法,崔贺尧反复将两句诗默念数遍,心中暗暗吃惊,崔卓的书法大好,毕竟有数十年之功,而崔向不过是十六七的少年,怎么会写出如此精辟的诗句?莫非他是神童?
不对,若是神童,也不会十六七岁还未上州学。早慧的学子,十三四岁考中州学的也比比皆是,而且听崔越说过,崔向似乎学业不精,有些木讷,不过上次一见却并非如此。崔向不但言谈举止无可挑剔,还张口做出与当时情景融洽交融的诗句,诗句流畅工整,又暗抒心胸,又有将他比喻为明月和春光的赞誉,同时暗示他有意要当向阳的花木,言外之意自然是指崔氏学堂,其用心之巧思,用意之高深,却是出自一名年仅十六七岁的少年之手,想想就让人大为震惊,此子年纪轻轻就有这般玲珑心思,让人见猎心喜,崔贺尧当时就动了着意培养之心。
本来他也有意这几日与崔卓父子多接触,不想当日就有公务缠身,袁州治下的宜春县发生一起命案,苦主任之强一家老少五口人全被毒死,吃饭之时全部倒毙于饭桌之上,口吐白沫,系中砒礵而死。
任之强因外出买木料而逃过一劫。
此案经由宜春县令刘云川审问之后,找不到下毒之人,又有邻居传闻说是任之强有别宅妇,而他的发妻任宋氏是有名的妒妇,几次要任之强将别宅妇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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