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影(出书版) 作者:新独秀》第3章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冯儒反问道。
左边的那个士兵依然保持着笔挺的姿势,只是口气稍微缓和了下来:“当然认识。不过局里有新规定,也是今天刚刚通知我们的,所有进出人员一律出示证件。不管是不是局里上班的人,也不管熟悉不熟悉。请您理解。”
“哦,是这样。发生什么事了吗?”冯儒问道。
“非常时期吧。具体情况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只管执行。”右侧的那个卫兵说道。
“请出示证件吧。尽管我们知道您是特情处机要科科长、少校冯儒。搁在往常,查什么人的证件也查不到您的头上。”左边的卫兵很有水平地催促道。
“算你会说话。”冯儒边说边用右手解开左胸前军衔徽标下的口袋,掏出一个蓝色的证件,递给卫兵。
卫兵打开证件,煞有介事地歪着脑袋看了一下。
证件里贴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年轻男子身着少校军装,帅气儒雅,神态沉着,嘴角的酒窝里泛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卫兵把证件合上递还给冯儒,然后“啪”的一个敬礼:“请进。”
“你很尽职。”冯儒富有智慧地对那个卫兵说道,同时嘴角露出和刚才照片上差不多的一个浅笑。
冯儒走到那座灰色建筑的尽头,掏出钥匙打开机要科厚重的铁制大门。办公室里亮着电灯。一个穿着军服的瘦高个男子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来啦。那我下班了。”瘦高个男子说。
“你走吧。”冯儒说。
瘦高个男子抓起桌上的钥匙,往门外走去。
“哎,谈岳,等等。”冯儒叫住他。
“什么事?”谈岳立住脚,转过身。
“你怎么这么急?把本子给我!”冯儒说。
“哦,我忘了。”谈岳笑了一下,“也怪你,迟到了5分钟。我这急着有要事。”
“怪我怪我。刚才门口的那两个家伙缠着我要看证件。哎,谈岳,局里出什么事了吗?”冯儒随口问道。
“没听说有什么事,可能是最近形势较紧吧。共产党军队随时准备渡江,党国危急,你说能不从严一点儿吗?”
“那是当然。”
“不跟你啰唆了。我走了,她等着我呢。”
“走吧。”
谈岳习惯性地用力带上铁门。
谈岳走后,冯儒走到办公室里侧,拉开一扇木门,木门后面是电报间。报务员小白正坐在电报机前翻着报纸,见冯儒推门进来,就抬头说了声“冯科长来了”,接着又低头看报。
“看来现在没什么事啊。”冯儒说。
“今天还算清闲。”小白应道。
冯儒回到外间,坐在自己的办公桌边。机要科共四个人,冯儒是科长,和谈岳同是译电员,负责电文加密和解密;小白和李桂是报务员,负责收发电报。今天,冯儒和小白是同一个班次。
“科长,我有点事出去一下。你帮我看一下机子。”小白走出来,对冯儒笑笑说道。
“好的。”冯儒也不多问,就爽快地答应了。
他走进电报间,坐到电报机前。
这是一台美国电报电话公司生产的CMG200型电报收发机,是抗战时期美国罗斯福政府援助国民党的军事装备之一。
那是1941年12月初,任军统译电科科长的姜毅英破译了日本军部无线电密码,侦知了日军将于同年12月7日偷袭美国海军基地珍珠港的绝密情报。她立即将这一重要情报交戴笠亲自处理。戴笠极为兴奋,马上将电报转呈蒋介石。蒋介石如获至宝,即批示:“速通知美国政府。”
后来,日军的偷袭证实了军统情报的可靠性。可惜当时美国政府对“军统”的情报不屑一顾,致使美军太平洋舰队遭到灭顶之灾。(有史料说,此举是罗斯福的苦肉计,目的是激起美国人民的愤恨,让国会批准总统对日宣战。)姜毅英凭借此勋成为军统中唯一的女少将。自此,美方开始对军统刮目相看。美国海军司令部主动找戴笠,协商成立了“中美情报合作所”,由戴笠任主任,美国海军准将梅乐斯作副手。从此,大批美国特情人员及特种装备源源进入中国。这台CMG200型电报收发机就是其中之一,它采用美式莫尔斯电报码来收发电报,性能优越。
此时,它正静静地坐在宽大的办公桌上,晶体管内发出的蓝色信号灯表明它正处于准备状态,可随时收发电文。
冯儒瞥了一眼电报机,然后随手抓起桌上的《中央日报》:
“中央社消息:共产党欲将内战进行到底。长江北岸屯兵百万。”
……
“本报评论:追求和平严阵以待
……
蒋公主动下野,实为视国家民族利益为泰山之举,令人感佩不已。代总统李公德邻先生临危受命……期冀和平谈判能使人民免于水火……然共产党的和平诚意究有几许……因此我们亦要严阵以待,方不致……”
冯儒草草翻看了一下,然后将报纸扔在桌上,站起身,在电报房内踱起了步子,似乎有满腹的心事。
这时,电报机上那蓝色的指示灯变成了红色,并发出“吱吱”的蜂鸣声——有电报了!对方在呼叫!
他赶紧坐到电报机前,戴上耳机,双眼放出全神贯注的光芒。
电台频率指示灯闪烁着89千赫兹,他知道这是国防部的流动电台。最近一年来,国防部高层常和党国领袖们外出,一有重要决策需要发布,常通过89千赫兹、电台呼号“BGF03”传输电文——电话的保密性远不及密码电报。
莫尔斯电码在“滴滴答答”的电波声中传进冯儒的耳膜,他手中的笔在飞快而准确地记录着。
莫尔斯电码又称摩斯电码,是一种时断时续的信号代码。这种信号代码可以用一种无线电信号来传送,也可以是电报电线里的电子脉冲。这种信号代码通过“点(·)与“画”(-)不同的组合排列顺序来表达不同的英文字母、数字和标点符号。“画”一般是三个“点”的长度;“点”“画”之间的间隔是一个“点”的长度;字元之间的间隔是三个“点”的长度;单词、单字或一组代码之间的间隔是七个“点”的长度。比如字母“A”用“·-”表示;字母“B”用“-”表示;字母“C”用“-”表示;数字“1”用“·――――”表示;数字“2”用“··―――”表示;数字“3”用“――”表示,如此等等。其中“·”即“点”,表示发报员按下电键发出一个短促的“滴”声;“-”即“画”,表示发报员按下电键并且时间保持在三个“·”左右。
冯儒熟练地抄收电文。他干这行已经有四五年了。一会儿工夫,电文纸上出现了他抄录的一长串电文密码:
1941 8013 4369 2455 9988 5911……
他迅速回到自己的办公桌边,取出密码本——其实就是差点被谈岳带走的那本书。那是中华书局影印出版的《唐诗三百首赏析》。
1941:第19页第41个字,这是“俯”字,它嵌在岑参的诗“俯听闻惊风”中。8013:第80页第13个字,这是一个“冲”字,它嵌在李白的《蜀道难》诗句中:“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
冯儒按图索骥。很快,一封绝密电文出现在眼前:
俯冲一号令相机从速解决二监要犯,一要绝密,二要妥善。具体实施由保密局特情处主导,二监执行,监察局督察此令。
冯儒感到自己的脊背一阵发凉。这是一封秘密屠杀令。二监是南京第二监狱的简称,位于凤凰台附近。据他所知,里面关押着几十名共产党员,还有其他一些政治犯。他把头仰靠在椅背上,目光和眉头扭在一起。
墙上的挂钟在“咔嗒咔嗒”地走动着。
片刻之后,他迅速把头从椅背上抬起来,重新走进电报房。他戴上耳机,左手将频率调到62千赫附近,右手食指果断地按动电键——“呼叫BFX18”。
呼叫完毕,他紧张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很快,对方发来了“Q简语”——“QRV”,意即“我已准备好了,请发报”。
冯儒的右手食指立即飞快而有节奏地上下跳跃着。
但是,每当右食指跳跃10来次后,他总要停顿片刻,抬起头,微蹙着眉,眼望对面墙上的挂历,好像在紧张地计算着什么。
那是一本公元纪年的月份牌,美国印制的“舶来品”。月份牌上,玛丽莲·梦露展现出令肯尼迪都神魂颠倒的姿态和微笑。
……滴答滴答滴滴答答……
……答滴滴答答……答答滴滴……
大约2分钟后,他发出了一份极其简短但相当重要的电文,随即走出电报房。
这时,小白回来了。
“来了一份电报。你签个字。”冯儒对小白说。
“谢谢你哦。”小白边说边在电文登记簿上签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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