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影(出书版) 作者:新独秀》第24章


阳光穿过铁窗照在陈言的脸上。他站在窗前,双手紧紧地握住窗条,冷峻的目光凝视着二监黑色的房顶。
今天一大早,张怀文和华雄飞等人就把他从保密局“临审室”押解到二监来了。按照杜林甫的授意,他们让他住在二监的“自省室”。这里的条件较好,有桌椅,有床铺。狱警还特意准备了开水、茶叶、洗漱用品,甚至还弄来一些吃的和换洗的衣服。屋子也打扫得干干净净,床单、被褥也是新的。总之,和居家差不多,只有黑色的铁窗说明这是监狱里的一间房子。
陈言心里十分清楚,这是敌人的攻心战术。他提醒自己,不能麻痹,不能放松,更不能背叛组织、出卖同志。这是他最为鄙视的事情,关乎大节。
“我陈言堂堂正正,死也不会改变自己的信仰!”他坚定地想道。
阳光抚摸着他的脸,他感到了一丝暖意。
“革命快要成功了。自己奋斗了近十年的伟大事业就要实现了……可是,偏偏在这时候,自己成了俘虏……”想到“俘虏”这两个字,他感到耻辱,无地自容。“举枪自杀不成,还是成了阶下囚。”他低头看了一下缠了绷带的肩胛和左臂,“这两颗子弹竟然只打中了这些地方。他们为什么不打中胸口或腹部?为什么不给我一个痛快?……自己最担心的事竟成了现实。唉——”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感慨命运对人的捉弄。
片刻之后,他昂起头颅,眼光越过二监阴森的屋顶,思绪飞向远方。
“要有心理准备。不管敌人用什么样的酷刑,决不变节!准备去死!我了解自己。我能够承受酷刑,能够抵抗住金钱、美女、荣华富贵的诱惑。来吧。要么把牢底坐穿,要么慷慨赴死……”
“嘀——”一声车鸣打断了陈言的思绪。他循声望去,一辆黑色的“大鼻头”轿车开进了二监,停在了东面的监长室。
车门开了,杜林甫从车内钻出来,立在院子里望了望,就走进了监长室。
约莫5分钟光景,张怀文和一个高个子狱警陪同杜林甫走出了监长室,并朝“自省室”走来。“自省室”门口的狱警打开门,三个人走了进去。
“哎呀,条件有限,让你委屈了。”杜林甫一进屋,就笑眯眯地对陈言说。
“这一套就免了。”陈言淡淡地说,并没有用正眼瞧他们。
“哎,你误会了。你我无怨无仇,我这样做是自然的。何苦要为难你呢?我已在外面安排好了,就是‘励志社’……你很快就可以住到那里。监狱里考虑得再周到,可还是不如外面舒适啊。”杜林甫和颜悦色地说。
“恐怕没这样的好事吧。”陈言的眼睛仍望着铁窗外。
“我杜某虽不是金口玉言,可也是说话算数的。”杜林甫边说边用眼睛瞪了一下身边的张怀文。杜林甫心想,你这个蠢猪,只长肥膘不长脑子,你早该介绍一下我了。这个共产党分子不知道我的身份,岂肯轻易说话……这个共产党也怪!按照我的审讯经验,犯人连我的身份也不问,这事就比较难办!他们没有动摇的念头,就根本不想知道你是谁。如果问了“你是谁”,还有一点点谈下去的可能。可是,犯人不问,你张怀文就不能主动介绍吗?十足的蠢猪!
张怀文看到杜林甫朝自己瞪眼睛,一愣,但马上想到是什么原因了。他连忙指着杜林甫说道:“这位是保密局特情处的杜处长。”他也没忘了介绍一下自己,“我是这里的监狱长张怀文。”
陈言这才慢慢转过身来,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三个人:一个精瘦,一个肥胖,一个高个子。
“你们就不要费心了。要么枪毙我,要么让我把牢底坐穿。还有其他结果吗?”陈言说道。
“怎么见得就没有其他结果?请问,怎么称呼将军?”杜林甫客气地问道。
陈言停顿了一下,朗声说:“告诉你无妨,陈言,共产党员。”
“陈将军果然快人快语。敬佩,敬佩。我很愿意和你这样直爽的人打交道。昨天夜里,多有得罪。时间仓促,来不及一下子安顿妥当。你我双方打仗也好,把你请到这里来也罢,都是职责所系,既不敢耽误公事,也不敢为难将军。”杜林甫说完坐下来,随后又说,“陈将军,你也请坐。我们好好谈一谈。”
“我告诉你了,我是共产党员。其他还有什么好谈的?”
“不不不。有,有。你把你知道的共产党的组织情况谈一谈,我们不会亏待你的。你个人的问题,我是不会让将军失望的。”说着,看了一眼陈言的脸色。
陈言轻轻地笑了笑。
杜林甫进一步说道:“你放心,不必有所顾虑。这两人都是很可靠的人。要不……怀文,你让他先回避一下。”杜林甫掉过头对张怀文说。
还没等张怀文开口,那个狱警先走了出去。
“你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这是浪费时间。”陈言说。
“将军不要把话说得这么早!像将军这样优秀的人才,不能为国家建功立业、让自己名垂青史,却给国家添乱、与国家为敌,实在是错误的,也是很可惜的。你这样的栋梁之材是被共产党的胡言乱语欺骗了。但是,政府宽宏大量。任何人投向政府的怀抱,在任何时候都不算晚,而且是一件利国利己的好事。”
杜林甫说这番话之前看了一眼陈言,发现他眉宇间有一股英雄之气,嘴角鼻脸皆有坚毅之神,知道此人不好对付。如果赤裸裸地以金钱、地位、荣华富贵相诱惑,或以严刑拷打相摧残,都很难奏效,只会遭到他的耻笑。但是,这种人也并不是无懈可击。如果能折磨他们的情感,动摇他们的信念,摧毁他们的理想,他们就会如迷途的羔羊束手就擒。“每一个人都有自己致命的弱点,都有自己的死穴和命门。”这是杜林甫长期从事特务工作的心得。
比如说,眼前的这个陈言,他是有英雄之气,但是如果我们用美人计,就有可能使其堕入温柔乡中而不能自拔。当然,并不是说任何一个美女都能使他就范。关键是他得对这个女人有感情。控制了这个女人,就等于控制了他。保密局有的是美女特工,但是仓促近前,触动不了他的感情,反增他的厌恶,必是枉然无效。
想到这里,杜林甫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少女美丽的面庞和身影——何芳琳。这是一个可爱而迷人的姑娘,她的身上洋溢着少女的芬芳,而没有一丝丝世俗气息和政治气息。她对眼前的这个陈言肯定有杀伤力。这是男性直觉的判断。可惜,何芳琳不在城里。她去执行一个危险而伟大的任务了。要不然倒可以试一下。
假如,我们抓到了这个人的妻子或女友,而他对她非常有感情,那么,撬开他的嘴巴也基本没有问题。当一个英雄面对他心爱的人即将到来的危险和耻辱时,一股男人的豪气会迫使他尽快作出有利于他的抉择。为情所逼,史不鲜见。楚霸王如是,吕奉先如是,吴三桂如是。
然而,我们不知道这个人的妻子、女友在哪里,姓甚名谁,更没有把她控制在手里。
所以,现在可行的,就是要动摇他的信念,摧毁他的理想。
于是,杜林甫继续说道:
“我看将军仪表堂堂,气宇非凡,不是碌碌之辈,定有自己的主张和理想。况且,杜某刚才听你一番言语,慷慨直率,敢作敢当,不似一般怯懦躲闪之辈,由此更确信你不是普通士兵,或许在共产党那里担任了什么重要职务。杜某可有幸得知?”
杜林甫不愧特情高手,委婉地绕了一个大圈子才道出了自己的目的,令人“不忍”断然拒绝。
陈言心想,你来软的,我也有数。但是我如果坦率告诉他我是江宁区委书记兼游击队队长,必然会引来他的很多追问。想到这里,陈言说道:“你也不必开口闭口‘将军将军’的了。我现在是你的阶下囚,在此之前是共产党的游击队员。游击队中了你们的埋伏,可能全军覆没,这是军事失利,我没话可说,唯有等死。杜处长不要再费心了。请回吧。”
“哎,你这话就差了。我称你为将军实是出于诚心。仗打败了,乃兵家常事。如此就气馁求死,断不可取。在我这里,求死困难,生存容易啊……我疑惑不解的是,你们共产党和政府作对,使得战争连年,人民不得安生,你们这样做,将来就是历史的罪人,在史书上也落下一个流寇、土匪、匪军的罪名。陈将军乃英才之士,为何要与流寇匪军为伍,最终被后人唾弃?我真不明白,陈将军难道真的甘愿背上一个匪军头目的历史骂名吗?”杜林甫说到这里,心里有点自得,以为击中了陈言的要害。
陈言听完,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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