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安口女人》第9章


“小窝儿的孩子对她都行啊,我对她也不差啊。”李都督说。
“我不觉得,跟亲生的总是不一样,你就看那炕那行李。”赫老太太说。
“那她今天死了,我厚葬她!你看还差啥?”李都督说。
“那有什么用。人死如灯灭,都是空的”老太太还是不高兴。
“那你要怎么的?你是姓李还是姓赫?”李都督不高兴了。
“我都姓。”赫老太太毫不示弱地说,显然大家都不太高兴了。
晚上有几位主要人物一起议事就是关于李老太太下葬时怎么葬的事。因为,李都督现在还有两个小老婆,都生养了孩子,将来百年之后都要和他合葬,一共三个女人,位置怎么摆,怎么埋?哪个在男人的身边,哪个远一点,哪个近一点?按规矩,李老太太是大房,应当贴在男人的左边,其次是二的三的。可现在的问题是老大没孩子,没有后人,有人主张得在最边儿上给其它们俩个女人挡风。李老太太活着时候一辈子最担心的就是这事,她活着给人抬轿,死了不想再给她们挡风。那时候老头子对他还不错,答应她把她放在右边,但二太太们坚决反对,说,大的在右边,小的在左边,我在哪儿?三个人都怕挡风,都担心给其它俩人当挡风的墙,这个心担了多少年了。
现在到了真实下葬时候了,方案一定下来,李老太太一下葬,就确定了自己的位置,就不能再变了,所以两个人都在关心这个决定。赫老太太很坚决地对李都督说:“我大姐十六岁就来给你们伺候老人,后来给你小老婆管孩子,她够委曲的了,好事你们从来想不起来她,今天却让她给你小老婆挡风,坚决不行!”赫老太太沟通了几个老垃子有威信的老人,让他们发表自己的意见,他们也认为,这么大个家族,处事得按规矩,不能太过于伤人心,那样太没有情义。
争议了好久,还是赫老太太的意见占了上风,大家都觉得,赫老太太本是李家的姑娘,能为一个外来的女人争口气,也从心里佩服。这样也就达成了一致,决定按从大到小的顺序安葬。
五月初六那天丑时一刻,一声“起灵!”,女人们又是哭声一片,有人在屋子里撤下五谷杂粮,摔了烧纸的泥盆,八个男人戴着白手套,一个杠两个男人抬,呼地一下子,便将紫檀色的大灵柩抬了起来,外面天还没全亮,有星星在天上,出殡的队伍就出大门了。要在天亮之前下葬,不能让太阳照射。先头部队早就在茔地按预定位子挖好了框子,在框子里放入了两本书和一坛子水,里面有两条活鱼。
出殡大部队抬着李老太太的灵柩和各种供品,纸扎的牛、童男童女,纸帆,一路纸钱和哀乐缓缓地上了黄安口大坡,人们感觉灵柩轻轻的,直奔山腰,有人说这是老太太愿意去祖茔呢。快到山口地方,只见有好大一片坟地,最后的大坟还刻有碑文。老李家祖宗,是黄安口的开拓者,这是众所周知的。
当地的风俗,不到六十岁的女人是不能看棺材下葬的,主要是怕年轻女人身上走红,这样会冲了坟气,就会破坏了这个家族的兴旺。
随着伺仪的话音:“落葬,!”只见,老太太的棺木下到了框里,又一声“填土!”一锹锹土扬在上面,很快棺材就不见了,一个赫家老辈子姑娘的人生在老李家,在老垃子,在黄口大坡的苍松萃柏之间落下惟幕。
烧纸钱,牛,童男童女,金库银库,一团团火焰,随之,一个女人的人生,内心的苦难和幸福一了百了。
人都有这一天,赫老太太心里想,入土为安,是人一辈子最后的幸福。
赫老太太心里总像有事没办好一样,这里的事情已经落桌,急忙带儿子孙子媳妇一起回赫家园子,她心里有一件事牵挂着。
两个小孙子很高兴迎上来说:“奶奶回来了,我想你了。”
“奶奶也想你们,在家都玩啥了啊?”老太太说。
两孩子说:“玩得可高兴了,祁叔叔来正房里玩了。”
老太太一听吓得快死了,凭老太太的直觉,可能是有事了。
不出五天,老太太给张嫂提及祁玉的事,张嫂高兴的像什么是的,洗了被褥,拿出了两双新鞋,一人一双,衣服洗了,挂了新的小门帘,贴了大福字,六月十八那天,赫老太太在就给两个人在西下房里办了喜事。摆了酒席,六桌子满族八大碗,八碗八盘八碟。满满的,很丰盛。老太太叫来了七个儿子七个媳妇和孙子孙女们,还有园子外的本家子们的代表,老太太是以干妈的身份来操办的,大家都喜气洋洋的,小四小五也穿了新的衣服和鞋子,说:“祁叔叔,你娶了媳妇还和不和我们玩了?”
“玩啊,叔叔永远和你们是好朋友啊。”
图兰格,她心里明白,自己怎么能不过来吃席呢,一定要走过这一心理上的关口,千痛万痛不能让赫老太太看出来,不能让大家看出来。
图兰格收拾了一下,就来到下房,看见东西下房都是客人,桌子上摆设着满族风味的酒席。
祁玉穿着灰色的长衫,图兰格认出,这件长衫是自己亲手做的那件,是希虬活着时送给祁玉的。希虬只穿过一次,看祁玉没什么像样的衣服,就让图兰格烫平了叠好送给祁玉。图兰格说:“你六哥让你穿这衣服,看合适不?”祁玉穿了还真合适,就将它作为礼服,每当有重要的场合就穿上这个长衫。今天穿上它,图兰格看了心里很是酸痛。
图兰格美好的梦境和那真实的一夜夫妻就这样结束了,也必须结束。漫长的孤独情感之旅才刚刚开始,而且没终点。
富尔江把大片的土地分成两部份,那里有一座石头桥,是两岸的交通要道。江东面属于图家堡子,江西边是赫家的土地。江面上有一段细小处,在冬天上了冰的时候,一步就可以跨过江去,这里的人叫它“一步跨”。这段江道是图赫两家的地界,可这几年江面不知道为什么在向东移,一年下来赫家就多了几分沙滩地,这外人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赫家的土地,自从老太爷死了后,分了成了八份儿,靠江边的这一块是希斡家的地,希斡和赵茑茑发现了这个秘密后,就叫人来偷着向江边上填土,江面就继续向东移一点,移一点就多几分地。后来老图家发现了,来找赫家老太太了。 
图半仙话说的不是很好听,赫老太太坐在炕沿上叭哒叭哒的抽着烟,从心里说,她根本没把图家堡子的这个图半仙放在眼里,但好歹也是兰格的远房娘家爷爷辈的,不能说过头的话,这会让六媳妇脸面上过不去。就一再说些好话,说:“我们家大媳妇赵茑茑不在家,回娘家了,等她回来,我让她买上点心去看你家老太太。年轻人不懂事,你们就别和她一样的见识吧,我给你找平这个事。再说了都是亲戚,从我六媳妇那么论,我还得叫你点啥,你在这十里八村的也是有名望的人儿,家里有了事也得求到你名下给圆全,你那神法沟里沟外谁不服呢,你有了不高兴的事不向外人张扬那是你有修练,直接来找我是对的,那不比和外人说强啊,那是你爱护我们老赫家的名声,我老太太把你看成是贵人。” 
图半仙知道赫老太太的为人,其实他没怎么有机会来赫家园子里,因为老赫老太太从不理会他这号人,也是有点构不上。今天给了几句好话,半仙感觉跟赫老太太这样的人家来往,觉得有档次,也算是运气,你看人家这屋子里的摆设就知道人家的底儿是深是厚了。再说,赫老八爷也是个有脸面的人,就为这事是把关系搞僵了也不好。 
赫老太太满口让他中午留下来吃中饭,也可以在园子里住些天,兰格也一口一口地叫他“小五爷”,老太太陪着吃过饭他就要走了,老太太让老费赶车给送回去。 
老太太叫来了赵茑茑,没给她一点好脸儿,问她关于填土占地的事,赵茑茑只好承认了,老太太说:“你这孩子,没有这么办事的,希斡从小就老实,现在听了你的,你一点不往好道上使唤他,净出些坏遭儿,老图家来人了你知道不,弄不好咱得吃官司,到候你去啊,谁也不能替你去丢丑” 
赵茑茑一听就腿软了下来,说:“额娘,你可别吓唬我,我哪见过那世面,是我一时糊涂,才办出这不体面的事,你替小的多担点吧,求你了,你老了我孝敬你还不行啊。” 
老太太见她软了,才松口说:“什么时候也学会说人话了,说得乖好听的,我等你孝敬我,我死了都穿不上裤子。” 
“额娘,你听你说的,多难听啊!” 
老太太放下烟袋,把两腿磨上炕沿儿,盘起来,让大媳妇也坐下来,说:“你一个小人儿家,不能太狂了,眼里得有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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