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娘事》第17章


冬冬给带出来,和每一次的审讯一样,一看到长官的面,又开始哭哭啼啼。
贾正清很郁闷,他讨厌也见不得女人掉眼泪水,而且是这样一个小姑娘,头有些大,旁边的小警察很接领子的大吼一声:“闭嘴!”
冬冬吓了一跳,声音是不敢出了,眼泪还是随着颤抖的肩膀无助的淌。
贾正清按按太阳穴,叹了一口气。
这是几天来的第几次审讯,他已经记不得了,问来问去,也问不出什么。
但是,样子总要做做的,否则,没办法向上头交代。
总之,能拖一天是一天。
眼睛这一趟,也算保外就医了。而且,睡到了她这辈子为止睡过最大最惬意的床。
她还没力气说话,眼睛还闭着,但嘴裂的很大,没有声音的,一脸满足。
肖毛毛看到她的时候,小姑娘就保持着这个表情。
摇摇头,肖毛毛蹲在门外头吃香烟,手卷的香烟粗糙又呛人,吸一口,鼻腔里难以忍受的不惬意,肖毛毛顿顿,还是吸下去,不想浪费,也不想给人家笑话。整个局子,大概只有自己是不会吃香烟的。
因为看到自己头就大,贾正清派了肖毛毛来看守眼睛,正是所谓的眼不见为净。
肖毛毛有些懊恼的踩了地上的烟灰,觉得前程一片黑暗。
夜里眼睛一下子像是清醒过来,没有灯,大窗户外头很大的云朵后头冒出月亮小小的头。
眼睛是给冷醒的,原来是被子被蹬了,爬起来捡,裹了棉花的软被子,眼睛嗅了嗅,带着股清冷的消毒水气味,眼睛却是喜欢的,很软的被子啊。
小小的月亮,却直刷刷撒下来同样清冷的光辉来,照的屋子都霎时间亮起来,眼睛看到一双脚。定定神,再看,还是一双脚,xue 白的。
“凯丽,你干吗不穿鞋子?”眼睛迷惑着问,忽然想起什么,抱着被子再去拎了自己半旧的布鞋,往身后靠了靠,“我就这一双了。”
凯丽的脸也雪 xue 白,看眼睛仍是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我才不叫什么凯丽。”
哦,眼睛想起来,凯丽本来是叫翠花的。
“给我。”翠花伸出手来,凶巴巴的。
“我真的就只有这一双了。”眼睛委屈着把鞋子藏的更紧,翠化花已经步步逼近:“把拿我的还我!”两只xue 白的手,牢牢箍上眼睛的肩膀,却是滚烫的,像跌进了刚烧开的热水里,眼睛闷疼的讲不出话来,眼泪水一滴一滴掉下来,还是死命的抓紧了自己的鞋子。
“还有点热,不过好多了。”护士甩甩体温表,看了眼眼睛,“醒了?醒了就把衣裳换换,摆在你床头上了,都汗透发臭了,噶大的小姑娘要晓得讲卫生。”
眼睛更加迷惑了,房间里很躁热,一转头,只有一扇小窗户,还是上了铁栅栏的,阳光在外头明亮的闪烁,知了叫的像被鞭子抽了,只有,消毒水的气味是一样的。一个机灵,眼睛伸出头看床底下,鞋子摆的好好的。
肖毛毛咬了根棒冰进来,清清楚楚看到眼睛的眼珠子正盯死了自己的嘴巴。
“这个你不好吃,医生不会同意的,嘴巴干,喝水吧。”
“你不讲,医生不会晓得的。”眼睛讲着话,直楞楞的看,口水竟滑下来了。
“这根我咬过了。”肖毛毛不晓得讲什么了。
“那你先吃,”眼睛舔舔嘴巴,“我吃你剩下的好了。”
肖毛毛看着眼睛有点破皮的嘴唇皮:“算了,我再去帮你买根好了。”
肖毛毛低着头走在毒太阳底下,心里想着医院门口刚刚敲棒冰卖的老头子还在不在,犹豫间,只听砰的一声,眼前花了花,光线像被挡住了,红腥一片。然后,周围是刺耳的尖叫。
凯丽跳楼了,就直扑扑栽在肖毛毛的眼面前,四楼跳下来,却也跳死了,脑壳磕在花圃的砖角上,像一个灌了水的气球,卜~的跌破,里面湿乎乎的,飙出来,直飙到戴官的脸上身上,抹一抹,看见的,是xue 白森森的骨头,滴答着红红黄黄。
肖毛毛坐在长凳上,脸色惨白着浑身发抖。
旁边的师哥拍拍他:“你也够倒霉的了,回去弄点柚子叶好好洗洗。”
见肖毛毛脸色更难看了了,递了根香烟上去,这位老兄中饭里喝的酒精还没褪散,摸摸小同事的头,摇晃着往外头走,“好了好了,等会别人来了看到,传到你老头子耳朵里就不好了。回头想想,其实你还算好了,人跌在你面前,要是跌在你身上,讲不定你也一道见了阎王老爷了,所以啊,想开点,啊!”
肖毛毛有点哭笑不得,却见到眼睛立在走廊尽头,手里拎了自己的盐水瓶。
“卖棒冰的走掉了。”
“我全看到了,”眼睛翻翻眼睛,眼珠子朝里看,翻成白眼,“早晓得,我就把鞋子给她了。”
小姑娘长长的叹一口气,一口气那么长,让肖毛毛都怀疑她的下一口气还接不接的上。
“好了,你进去吧,让医生看到不好。”
小姑娘嘟囔着往病房走:“早晓得,我就把鞋子给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鞋子沪语谐音“孩子”。
第二十二章 看尸
贾正清看着面前的佳人,安静的坐,眼角眉稍,居然有种良家的气势。或者到了他这种年纪,这样的身份,最容易动心的还是这样的女人,很漂亮,但并不算年轻,疲倦的时候搂一搂,不在家的时候也不用太担心,当然,倘若她真是个良家妇女的话。
十三玲珑文雅的嘬了口茶水,用手指抿抿口角:“长官这样单独见我,可是有话要说?”
贾正清顿顿,说:“红十字那里传话讲,那个叫凯丽的,刚刚跳楼死掉了。”
十三玲珑只是怔了怔,幽幽笑道:“这样讲来,阿拉是好出去了?” 
“老板是冰雪聪明的人。”贾正清讲的慢丝条理,十三玲珑垂了眼睛听,“只是。。。。。。”
“只是,”她接下警察的话茬来,“凯丽只是个压不了场面的人,就怕阿拉这样出去,还是压不住众怒。
“老板果然是剔透,我心里,也是忐忑,想必,你也想的到。”
“我晓得,你能这样帮我,已经是大恩大德。”十三玲珑微微一笑,像春天里的小风,轻轻地带过了湖水的小涟漪。
贾正清的心却莫名跳跃了下,随即也笑起来:“我也只能帮这么多。”
又讲:“老板,要做好下一步的打算。”
“讲到底,阿拉这样的人,凡事哪能凭自己的打算?我也想过,最不济,也就是少了这条命。真是那样,倒也一了百了,少了那么多的苦。只是,可怜了我那班花样的先生。还有,长官你对我的这一番仗义,我也只能靠来世来报了。”十三玲珑一汪深潭似的黑漆漆的眼珠子望过来,声音低低的显得有些无助,神情有些哀冷,竟是无半份妖娆的,手指很自然地覆上来,只挨到贾正清掌背的一点点,蔻红的指甲在窗户影射过来的几缕小光下边闪烁温凉的光,贾长官更明显的感到自己的心不止一下的颤了,十三岁就名声雀起,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咳,”两个人就僵着这个姿势不动,贾正清意外的听见自己居然有些干涩的声音,“玲珑老板千万悲观,贾某人,虽然也每天奔波来讨饭碗的,但至少在贾某这里,老板的周全,我还是保得了的。”
十三玲珑笑起来,带了丝酸楚的味道。
这种凄怆,让贾正清也沉重起来,这样的女人,倘若这样死掉,真是可惜的。
邢安娜捂了口鼻,眼神如凉透了的水,定在尸布上。
“不拉开看看?”停尸间在夏季,还是充满了与外间不同的气息,死气,透到人的心里去,一个面孔冷漠的男人,手拉着尸布,就要揭开来。
“不了。”邢先生转过头去,声音哽哽的,“不了,没什么好看。”
“我也是说,你最好不要看。”一个贵妇打扮的女人缩在门的阴影里边,只看得到两只眼睛,阴恻的表情,定在空洞的某一点,“反正看见,你也不认得了,你心一直是软。照我讲,你来都不要来的。”
邢安娜别着头,但男人还是拉开尸布看了:“是死透了。”
又说:“这里怎么摆了一双鞋子?”
邢安娜叹口气,捂了捂额头缓缓往外头走:“我没打算她死掉的。”
“自作孽,不可活。”贵妇跟上去,牢牢拉住她的手。
早上眼睛有鸡腿吃,躲在被子里,眼睛疯狂的啃,外头只看见被头耸动。
贾正清清清嗓子,眼睛满手满嘴是油的探出头,笑咪咪的:“很好吃。”
鸡骨头剔的很干净,仔细拢成一堆,摇摇贾长官带来的蒲扇,眼睛笑的眼睛都眯成线:“老风凉的啊。”
贾正清也正眯了眼睛观察眼前的小孩子,却不知道从何处开口,想了一会,才斟酌着冒出一句:“你多大了?”
眼睛慢慢摆下扇子,像瞪了怪物似的瞪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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