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娘事》第54章


眼睛有点戒备的轻轻把手抽出来,但还是小声回答了,很有礼貌的,眼睛说:“你好,老师,我叫,谭菁。”
见老师笑了笑,旁边的谭胖也是,眼睛松了口气,心口才没跳的那么厉害了,眼睛晓得,现在不比从前,自己是一时半刻都不能让老谭失了面子的。
这一天对于眼睛,是忐忑的,谭胖离开的时候,她几乎有了一步追上去的冲动,但还是咬了牙忍了。
一切,都是新鲜的,班上每个小朋友的面孔也是,娇嫩的,天真的,他们坐的很整齐,也好奇的看着她这个才来的新同学。现在,眼睛是和他们同样的小孩子了,她有了一个同桌,是个绰号叫小棒棒的男孩子,应该是班级里年纪最小的孩子了,黑黑的,腼腆的,睁着清澈的眼睛,轻轻的对着眼睛笑,说:“谭菁同学,你长的好漂亮咯!”
眼睛微微礼貌的笑,努力着不撑出牙齿来。
今天,眼睛的确是好看的,身上的洋大衣是谭胖买回来的,有些大了,墨绿的厚呢,小立领子,小窄袖口,贴身的衣袋,眼睛从没穿过这么贵重的衣服,刚刚套上的时候,连抬一下袖子都小心翼翼,生怕一用力就把哪里扯坏了,当场就给谭胖训了,谭胖讲:“这个是衣裳不是绳子,没人绑着你呀!”现在眼睛想来也觉得是有点不好意思,但动起来还是小动作的,不晓得的人,还真当她是个矜持的小姐。
头上的小辫子是罗娘绑的,上面有细心扎好的蝴蝶结,罗娘还特地给小姑娘剪了一小沿刘海,盖在眉毛上面,眼皮动动,竟显得水汪汪起来了,罗娘也为自己的手艺得意,挥了剪刀讲:“小姐真好看哦,要是再胖一点儿,就更好咾!”
眼睛也晓得自己瘦,这几天都是拼命吃饭,只因为前日里远几家的阿叔娶新娘子,眼睛跟着小春挤了半天也没看清新娘子的面孔,吃晚饭的时候,罗娘却讲:“今天这个新媳妇好!”
小春讲:“娘怎么晓得?”
罗娘讲:“大屁股好生养,新媳妇的PI股又大又圆,你叔叔吆,肯定来年就有儿子做爹咯!”
一桌子的人都笑,眼睛却低着头的听进去了,大屁股,大屁股,夜间小姑娘在蹲坑的时候摸摸自己的PI股,扁的,小的,小姑娘叹口气,这样怎么养的出小人来呢?
于是在这一天,把自己养成一个大PI股已经成为了眼睛新的人生目标。
二十一,夜
谭胖看着絮叨了一个晚上的小姑娘终于打了哈欠瞌睡了,觉得自己送她去念书是送对了,至少,小姑娘开心了,话也多了,更多的像一个正常的小孩子了,笑了帮她掩好被子,才发现眼睛一边讲话一边因为口干不停吃水现在是一点开水也不剩了,到底还是老样子,谭医生无奈的摇摇头,独自去楼底下打开水。
已经蛮晚了,住旅馆的人皆是奔波的,回来了,都早早的睡,只有廊道里一盏长明灯燃着,忽闪着,鬼火一样,照着昏暗的楼梯。
楼梯老了,踏下来嘎吱嘎吱,谭胖心里想着,还是得要快些寻个稳妥的地方才好,这里住着,实在是不方便的。
真的是太晚了,厨房的门上了锁了,罗娘应是睡了,谭胖拎着铁皮热水瓶,叹了口气想回去,忽然面上吹过一缕风,谭医生仔细一看,原来是大门的木头门板有几块还没上,漏了风进来,谭胖疑虑的迈到门口,看到了门外面蹲着的老罗。
老头子吸了旱烟,披着棉袄蹲在大门口,头上面就是满天的星星,清冷亮丽。
谭胖还没说什么,倒是老罗磕磕烟袋,先开了口:“是谭先生吧。”
谭胖呃了声,说:“老先生还没睡觉吗?”
“哦,睡不着,起来吹吹风。”
谭胖想想讲:“老先生还是早点回去吧,风还是蛮大的。”
老罗笑笑,忽然问了句:“谭先生是不是想带了小姐走了?”
谭胖一怔,只听老罗又讲:“谭先生是做大事的人,咋能天长日久的待在我们这个小地方吆。”
又讲:“怕是老太婆又要伤心了,你是那小子带回来的,只要是跟儿子有关系的,她都操心的很。”
谭胖听了心一动,还是礼貌的讲:“罗太太是好人,这几日,多亏她帮我的忙了。”
看了老罗一眼,又讲,“实际说起来,我和小罗也就是一面之缘,不过小罗不错的,挺有本事!”
老罗听了却似乎有点恼了,又磕了烟袋讲:“他有啥屁本事!”
烟锅里有一点碎小的火星迸出来,烫人的红,谭胖看着老头子的神色,轻轻讲了句:“不管是西医还是中医,甚至是什么都不会的人,只要是存着救人的心,就是好的。”
又讲:“不管怎么样,儿子就是儿子,再不喜欢,也比没有强的多,多吧。”
“而且,老先生心里,也是记挂小罗的,对吧。”
“小罗,也一直记挂老先生的眼睛呢,其实,老先生你完全可以找家医。。。。。。”
“我不会去的!”老罗站起来,嗓门有点大,谭胖愣了下,叹口气,讲,“我话多了,老先生别责怪。春冷可害人,老先生还是早些去睡才好!”
老罗鼻子里哼一声,讲:“这个我自然比你清楚!”
谭胖对着脾气古怪的老头子微微摇头,转身回去,背后忽然又传过来老罗低低的声音:“谭小姐的病症,可是顽症啊。”
谭胖脚步一顿,回答的声音有些颤,讲:“老先生这是何意?”
老罗倒安静了,依旧坐在门口吸旱烟,吸了几口,才说:“要说谭小姐的年纪,怎么也不应该是先生家的小姐吧。”
谭胖心里吸了一口气,走过去讲:“老先生果然不是凡人,我也不瞒你了,她这个病,我托了许多人问过,都是无能为力,现在,我也只是希望她还活着的时候,能过的好些。”
老罗吸吞着烟听,烟气雾一样喷在空气里,老罗哼了声,说:“顽症确实是顽症,但还没治,就跟你说无能为力的,就一定庸医!”
谭胖听了心中一跳,讲:“老先生的意思,你可以治的好她?”
老罗咳了声,顿了顿讲:“她这样的先天之症,后天要说痊愈就好比是女娲补天,是万难的事,老罗我从不说瞎话,你家小姐这病症,我至多,也只能是往前一步是一步。”
谭胖一听喜道:“但女娲终究是补成了天,老先生尽管放手来治,治不好我一定不会怪罪,要真能让我家姑娘多活几年,那老先生就是我家的大恩人,谭某一定重重酬谢!”
老罗讲:“我也只是,看你不容易。”
谭胖说:“我却觉得,近来是最开心不过。”
老罗笑起来,讲:“看来,先生你也不是个凡人咯。”又问,“小姐的真正年纪,先生方便的话能否告知在下不?”
谭胖讲:“听她自己说,应该有25了。”
“25?”老罗的一头白发在风中有丝丝凌乱,叹了口气,老头子讲,“小姐这样的先天衰症,小儿心智不长,身多早夭,她能活到这把年纪,也算是个异数咯!”
老罗说:“怪不得我上次探她的脉,已现败相了。”
谭胖在灯下望着熟睡的眼睛,小姑娘睡熟了,嘴巴里还叽里咕噜的,翻个身,被头踢掉一点,又自己抱牢着自己,谭胖帮她拉好被子,看着小姑娘的长睫毛,想到她烧的有点偏咸的小排骨,记起她晚上开心的拉着自己讲:“我真没想到,日节可以是这样过的!”忽然眼睛就有点泛酸,心口也是。
天已经泛了一丝丝的白,一个夜归的旅客啪啪啪的拼命叫门,引得山上山下一片狗高低的吠,听起来,哭一样。楼底下似乎罗娘已经迎了出去,依旧的大嗓门:“我说先生,你又喝酒了啊?这么晚才回来,也不怕巡街的兵把你逮了去!”
楼下闹哄哄的,这种纷乱感让谭胖觉得说不清的烦恼难过,谭胖忽然抱住了自己的头,手掌捂的紧,把一张胖脸隐在一片黑暗里,谭胖讲:“你千万,别再剩我一个人。”
二十二,针
前一日,眼睛才讲喜欢学堂,第二日,就闯祸了。
她打架了。
为小棒棒打的。
小棒棒是眼睛的同桌,一个黑乎乎小样样(沪语:小样指个子小)的小男孩。
所以,他被推倒在地上的小模样格外的显得可怜巴巴。
小棒棒眼泪含在眼睛里,自己拍拍屁股站起来,然后,又被推倒了。
推人的大男孩子盛气凌人的,讲:“你爹是个棒棒,你念啥子书吆,过来给我挑书包!”
“也给我挑也给我挑!”一帮子的男孩子涌上去,一个个的小书包垒在小棒棒身上,小棒棒仰面趴在地上,终于忍不住哭出声了。
这个时候眼睛就在后面抿嘴看着,她很生气。
虽然和小棒棒只认得了一天,但小棒棒对眼睛真的不错,昨天课间休息的时候,眼睛站在那个看起来有点悬的秋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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