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娘事》第53章


谭胖讲:“你今朝怎么了?”
眼睛的脸有点红,讲:“我是不是很重?”
谭胖讲:“没有啊,太瘦了,要吃胖点才好。”
想了想,又讲:“早上我出去时,罗太太跟我讲你找了她想在旅馆找事做?”
眼睛眼皮垂的低,讲:“我就是问问她,我天天闷着也没事体做。”
谭胖把眼睛的身子扮正,讲:“眼睛,我晓得你心里想的,我跟你讲我这几天要寻生活(找工作),你是不是以为,阿拉没钞票用了?”
谭胖讲:“眼睛,你要相信我,我会让家里过上好日节了!我不会再让你,吃一点点的苦!”
小姑娘看着胖男人闪光光的小眼睛,忽然嘴巴一咧,哭了,泪珠子断线一般,滴在谭医生的手背上,谭胖心里一痛就把眼睛抱在怀里,揉了她的头顶讲:“不要担心,不要把肉都省给我吃,现在,我不是一个人,有了你了,为了你我也会努力加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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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菁
眼睛哭了一场,却不是因为难过伤心,眼睛讲:“我太开心了!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的那种!”谭胖给眼睛擦鼻涕,看着像个红眼睛小兔子一样的小姑娘,还有眼泪珠子挂在长睫毛上,笑着捏捏她的鼻子,讲:“小戆大(沪语:傻瓜)!”
眼睛讲:“和你在一道,我愿意当个戆大!”
谭胖摊好了被子,讲:“又讲傻话,天晚了,你先睡觉吧。”
眼睛蹦到床上,被头很软,小姑娘的心头也一软,转头对谭胖讲:“你天天困小板床骨头不痛吗?”
谭胖讲:“不要紧的。”
眼睛抿着嘴巴不讲话,谭胖坐在灯下面写东西,小姑娘望着墙头上胖男人的影子,阔大的,把自己的影子都牢牢的盖住了,摒了好一会,眼睛终于脱口而出了,眼睛说:“要么,你也上大床铺来睡觉吧!”
“什么?”谭胖显然没听到眼睛像蚊子哼哼一样的声音。
眼睛的睫毛眨呀眨,手指在大腿上划圈圈,说:“我的意思,是说,我和你换,你睡大床上,我睡小板床,反正,我老早蹲小班的辰光,地上也是困过的。”
“眼睛,”谭胖认真看着小姑娘讲,“你要晓得,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阿姐了,人睡觉就要睡床铺,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晓得哇!”
“晓,晓得,不是了不得的大事,那你干嘛不睡大床铺啊?”小姑娘不依不饶。
谭胖叹了口气,讲:“你脚还没完全好,而且现在是因为地方不够,等下趟有了大房子,我们就会有自己的大床铺。”
“哦,哦。”眼睛有点失望,把头蒙在了被头里,忽然听见谭胖在外边讲:“下趟,你不要一直在门口等我回来了,我寻到生活了,以后回来会更加晚的。”
眼睛一下子撩了被头,讲:“你寻到生活啦?”
谭医生点点头。
“那就好啊。”
“是呀,所以下趟你不用把肉都给我吃,阿拉还有钞票买。”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还是做医生吗?”
“嗯,不是。这趟,我的顶头上司给我选别的生活了。”
“哦,”小姑娘有点惋惜,讲,“我还是欢喜你做医生穿白大褂的样子。”
谭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讲:“我也是啊。”
谭胖讲:“不然,我就不认得你啦。”
眼睛笑笑讲:“那我早就死掉了,有时候,我觉得,你菩萨一样,我一要死了,你就来救我啦。”
谭胖笑起来,讲:“你也救了我啊,上趟不是你,我的血也要流光了。”
眼睛笑笑讲:“你救我几次,我才救你一次,还是我欠你的多。”
谭胖嘴巴弯弯的,拿起了手里头的纸给眼睛看,纸在灯晕下半透明着,眼睛眯着眼睛看,上面一个秀气的字“菁”。
“青?啥意思啊?”
“这个不读青,念菁,和眼睛的睛一个音。早上出门的辰光,我看见楼底下前厅里罗师傅养的花,我一直以为是草,罗太太说了才晓得原来是花,据说一年四季都是绿的,可以医许多病,我就想了这个字。”
谭胖说:“菁的意思,就是盛开的花。”
眼睛摇摇头,表示不明白。
谭胖笑笑,讲:“以后,这个就是你的名字,你跟我姓,叫谭菁,你喜欢吗?”
一瞬间眼睛竟说不出话,默默接了那张纸,手指头一点点的摸,望不出一点表情。
谭胖斜了头望小姑娘,说:“怎么,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小姑娘还愣着,好一会,才叹了长长一口气,抖抖手中的纸,又狠命弹一下自己的额头,又笑又痛的叫起来:“不是做梦啊!原来,不是做梦!”
小姑娘的反应让谭医生吓了一跳,也跟着笑起来,说:“当然不是做梦,过些天,你还要去上学堂呢!”
“上学堂?”雀跃着的眼睛嘴巴一张,下巴垂着一动不动。
“是呀,我都安排好了,省的你一直闲在这里等我,这里看毛病的住旅馆的进进出出人杂,把你一个小姑娘放在此地我也不放心,我是不指望你能学的多好,只有点事体做就好!”
二十,大 X 股
眼睛去学堂那天,穷紧张的手心满是汗,书包是罗娘晓得她要去念书了,亲自做的,挺括括的一个跨肩袋子,还有个小夹层,眼睛喜欢的来,晚上困觉都抱着。
小春羡慕眼睛,讲:“我也想去学堂,不过我爹不让,说妹娃待在家里就好,还是你爹好啊!”
眼睛摇摇头说:“老谭不是我阿爸!”
“不是?那他是谁啊?”
眼睛害羞的小低了头讲:“你还小,这个等你长大了就晓得啦!”
上学头一日的早晨,又起了很大的雾,那天,小罗医生正巧也要回船上了,妈妈妹妹送到门口,眼睛朝他的呢帽子挥挥手,呢帽子被摘下来,也朝她们挥挥手,走了,谭胖也立在门前目送着他的小同行,他靠的门板后面,白头发的老罗也默默站着。
罗娘送了儿子,回头看见老头,叹了口气,讲:“既然你舍不得,为啥子不出来哦?”
老罗绷了脸朝里走,讲:“就你老娘们话说,肚皮饿了,快点摆早饭子喽!”
罗娘拉着小春跟在后边继续唠叨:“你个倔老头子,就晓得自己的面子。。。。。。”
谭胖看着立在门口的眼睛,小姑娘紧紧拽着自己的书包,正左脚蹭着右脚。
“走了!去学堂了!”
“再等一歇吧!”眼睛央求道,“我,心里巷有点。。。。。。哎呀,讲不清爽!”
“那里的老师我都见过了,老好的,同学看起来,也很规矩,你会喜欢的!”
“我,我皮鞋搭扣掉啦!”眼睛蹲下来,“呀,这个也掉啦!”
谭胖看了摇头,自己先往前走,嘴巴里讲:“反正我钞票都付掉了,如果不去,也是一分钱都不会退的,怎么办呢?”
眼睛蹲在地上,眼珠子转转,跟上去,此时小春从里面跑出来,热腾腾的一个大馒头搁在眼睛手里,讲:“这个是娘给小姐姐的,说念书饿了填肚皮的!”
谭胖笑了讲:“谢谢罗太太了,下午也烦劳她去接下小孩子,麻烦了!”
“不麻烦喽!”罗娘的大嗓门从里面传出来,讲,“先生放心去上班,小姐交给我!”
于是,眼睛真的去上学去了,走在一腔雾气里的时候,眼睛摸了把自己略微潮湿的脸,还是有恍然若梦的感觉,手却是实在的在男人的掌中握着,吸一口气,并不觉得寒冷,不知哪里传来喳喳的鸟叫,立春了,眼睛想,天,真的要暖和起来了吧。
外边人心惶惶,学堂里倒是一派宁静,谭胖寻的学堂离祥泰旅馆不算很远,本来也应是民居,地势高,要转一排颠的石台阶才到,房子是不大的一圈平房,却有一个很大的院子,也有一棵黄角树,没有祥泰旅馆的高,却很粗壮,仔细一看,竟是两棵树抱团在一起的,两条粗绳子从树干挂下来,系了一条木板算是秋千,随着风轻轻的荡,眼睛才踏进学堂大门的时候,正碰上几个早到的顽皮学生敲檐下的老钟,铛铛铛的,清脆动人的直震到小姑娘的心窝里去,一时间,说不清为什么,眼睛喜欢上这里了。
谭医生觉得自己手里面的小手动了动,看着有些怯怯的小孩子,眼睛却亮起来,有点放心了,再将小姑娘交给当班老师时,也没见她有抵触的意思,才真正的定了心。眼睛识一些字,但谭胖还是给她报了初级班,主要,是想让她过一些正常小人的生活,那些在小姑娘以往的岁月里,从来没有过的生活。
眼睛的当班老师三十多岁,也是外地来的,样子满和气,拉着小姑娘的手讲:“你好呀,我是田老师。”
眼睛有点戒备的轻轻把手抽出来,但还是小声回答了,很有礼貌的,眼睛说:“你好,老师,我叫,谭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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