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雪》第75章


说完,从手上褪下戒指,是含秋的祖母绿,韶华说过,这是传家之宝,母亲要留给儿媳妇的,离离将它搁在五斗橱的柜面,转身。
一室的冷风,韶华遍体寒凉,跌坐在床沿,神魂尽失。
他不知道离离是怎么走的,何时走的,只知道自己没有追出去,放任她走是他要的结局,为了重获自由。然而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心像被蛇咬住不放,毒液渗透全身,只好捂住胸口,一遍遍告诉自己,‘我解脱了’‘故事结束了’,‘就这样罢’…
就这样吧。
第69章 幻像
离离站在别墅的台阶上,能看见不远处停着三两黑色的轿车,是月晟在等她。
他们中间隔着一场珠帘般的雨,淅淅沥沥的。
离离强撑着气力对秦嫂说:“对不起啊,秦嫂,你再去找一份工吧…这里…”她的声音已哑到不像话,说完头也不会的冲入雨幕。
秦嫂目送着她的背影,含泪道:“小姐啊,你走好,走好啊…”
上海滩的交际花,金丝雀都是这样的下场,她们绚烂过,美丽过,到头来全是为了给别人的生命锦上添花。
彼年站在环龙路18号门前,天幕也是这般低垂,她难过极了,觉得这样的离场真是凄凉,她向天祷告,同老天赌最后一星运气,结果是她赢了。可到现在才知道,原来遇见韶华,从车祸开始,竟是将这一生的运气都用光了。原来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不是不报,是时辰未到…
唯一不同的是,当年带她走的人,现在选择抛弃她。
她在雨中漫行,那些往事一幕幕,甜的,苦的,相爱的,争执的,通通化作眼泪,随着雨水流个干净。
月晟在后面默默尾随,一言不发,现今的局势是几边的人马互相角力,平稳的表面下是一张绞到极致的弓弦,随时崩断。他特地来这里等她,不单单是预知到了结局,更是怕顾家人心狠手辣。至少他在这里,谁也不敢碰她。所以黑色的轿车里坐满了人,扛着枪支弹药,贴着他们徐徐而行。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回过身来:“月晟啊,你瞧,我并不是总是赢得,也有输的时候啊。”她哽咽着,万幸眼泪被大雨所掩盖。“月晟啊,他不要我了…”
他抹去她脸上的水珠:“没事,我们走吧。”
他们各说各的,也不在乎对方是否听见。
别墅里死一般寂静,像一座宽敞的墓穴,韶华却不那么安宁,他的手微微发抖,像是被人拿走了三魂七魄。浑浑噩噩的躺倒,才一沾床,便作了一个梦。
梦里,父母亲还健在,吴绪方也在,所有人都安然无恙。
他心爱的姑娘也没有离开,每天在他出门的时候与他吻别,黄昏的时候等他回来一起吃饭。
他们离开了上海,去了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或许是湖南,或许是广西…他们住在山脚下,从山上汇下来一条小溪,绕到他们屋前。
院子里种着山茶,丹桂,海棠,一年四季,扑鼻的香。
他看到她穿着白棉布及膝的长裙,赤脚在地上奔跑,孩子在前面逃,她在后面追,一大一小玩得不亦乐乎。而后孩子摔倒了,啃了满嘴的泥,她心疼的将孩子抱起来,边哄边说:“哦哟,哪能戆憨憨额啦…”
孩子太小,不能领会字里行间包含的宠溺,只以为‘戆憨憨’是骂人的话,母亲骂他傻乎乎的,当即扯开喉咙大哭起来,跟着冒出几个鼻涕泡泡。
离离被逗乐了,孩子哭得越是大声,她笑得越是大声。
韶华见状,无奈的摇头,他想啊,她自己也还没长大呢!于是将两个孩子都搂到了怀里,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离离怂恿儿子将鼻涕蹭到爸爸的脸上去,三个人打打闹闹疯作一团。
他亲吻她,风吹过来,能闻到她头发上树叶的清香,孩子的奶香,还有只属于她的芬芳。孩子一边嘬着手指,一边好奇的盯着嘴对嘴的爸爸妈妈,他们在干什么…
好不容易,等到孩子被接到爷爷奶奶那里去,他和她终于能有一些私人的时间。
午后锁紧了门窗,一起爬到床上,竹床发出一种挠人心肺的吱吱声,他将她翻过来,亲吻她的头颈,雪白的皮肤,孩童般细小的绒毛,他用食指挠着她的背脊,轻笑道:“嗳,你说你是不是兔子精变得呀…”
她被他弄得一头的汗,头发微微打结,黏在一起,撅着嘴不想理他。
有时候,他也会牵着她的手一起到山顶去看日出,鹅卵石铺的小径上,她脱下鞋子赤脚走路,说像踩着水里一样,凉凉的舒服。他将她拽过来,言辞温柔的责备:“你这种习惯真不好,地气凉,钻到身体里,以后又要肚子疼。”
她笑嘻嘻的跳到他身上,脚踩着他的脚,两手环着他的脖子:“那我这样走路…”
“那我怎么走啊…”
“我才不管呢…”
竹林里的雾气慢慢上升,明明前一刻她还搂着他的,怎么下一刻雾散了,她的人就跟着不见了?
他在梦里担心的张煌四顾,现实中,他也一样害怕自己快要醒来,他用手背压住眼眶,希望借此回到梦里去…
可他早就醒了不是吗,窗外的雷打得那么大声,根本无法继续蒙骗自己。他难过的拿掉手,彻底醒过来。
这时候是凌晨四点三十五分,天还没亮,寂静幽暗的卧室里,五斗橱上的宝石戒指泛着幽幽的绿光,提醒他,看,是她害死了你的母亲,证据就在这里!他悲愤至极,是啊,她害死他身边所有的人,然而她前脚才走,他已经开始想她,想的不行,他又气又难过,冲进洗手间将流理台砸了个稀巴烂。
然后等到天一亮,灌了几杯咖啡就去上班。
他比以前更加拼命了,像是要与时间赛跑似的。
在别人眼中,他的这种状态和原来没什么不同,甚至比以前更加精神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开始依靠药物才能睡眠,每晚上和水吞一点安眠药,睡的不省人事。
为了寻回从前那个自己,他还找到顾思诺,直截了当的告诉她:“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要和你结婚。”
顾思诺愣了愣:“可你妈妈还…”
“我妈妈不会回来了。”韶华沉痛道,脸上的痛转瞬又被阴沉所取代,他冷冷道:“她不就是想让我这样吗,越是这样,我越是要过的好。婚期不必为了我母亲延后。”他甚至迫不及待的将婚期提前。
顾思诺温顺的点头:“好,我都听你的。”
他是如此肯定含秋已经亡故,他万念俱灰,只等待着有人上门通知他去领尸,可万万没有想到,他等来的是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
对方说:“韶先生,我有你母亲的消息…”
没等他说完,韶华便冷笑道:“乔月晟,你想威胁我什么?没有用的,你直接把我妈妈的尸骨送回来吧,我或许考虑放你一马,否则…”
听筒里的男声闻言愣住,片刻后竟叹了口气道:“韶先生,我…我是…”
韶华蓦地觉得听筒里的声音有些似曾相识,他想了许久,没想起来。
对方又道:“韶先生,你相信我,你自己一个人来,到虹口来,晚上海宁电影院有一场夜戏,你买好票进去,我会去找你的。”说完,匆忙挂掉了电话。
韶华将信将疑,但还是一个人没告诉,到了指定的时间买好了票钻进了漆黑的电影院。
《麦克白》放到一半的时候,他旁边突然多了一个人,对方弓着背拽住他的胳膊将他从电影院后门带出去,借着昏黄的路灯,韶华发现来人竟是失踪了多时的司徒辉!
第70章 保镖
司徒辉带着一顶鸭舌帽,遮住大半张脸,眉角有损伤,像是被烙铁烫到的。
韶华有很多疑问,却都被他伸手打住,在司徒辉的带领下,他们穿过许多油腻肮脏的羊肠小道,走了近一个小时,才抵达目的地。东余杭路上的一座小宅院。
破破落落的,看起来无人居住。
司徒辉示意韶华噤声,翻身一跃跳进了墙面之后,才从里面给他开了门。
他压低声音说:“人都已经撤走了,不过我还是不放心,怕他们跟着你,但好像没有。”
韶华面无表情:“他们觉得我傻,发现不了什么。”
随后两人一起上了二楼,司徒辉蹲在墙角点燃一根火柴,指着地上的血污说:“我就被他们关在这里,和离离小姐一起,关了好几天。”
韶华心头一跳:“你…你和她关在一起?”
他的疑惑愈发浓稠了,难道离离不是去投奔月晟了么,怎么…是…真的被绑…?
韶华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捕捉到了一些微弱的信息,一些之前他早就怀疑的漏洞。还记得,当时在电话里,他听见秦嫂哭哭啼啼的声音,特地问了秦嫂一个问题,“家里的东西还在吗?小姐的衣服,首饰?”秦嫂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愣住了,良久之后才回道,“东西都在。”如果离离是去投奔月晟,自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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