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城遗事》第23章


一样要痛,一样要流血。 
瑞卿说:“你就算是要做,也把人弄得远一点啊,放在本地叫乔大少知道怎么办,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经常去的。” 
“这正合我意,让他亲眼看看自己高贵纯洁的妻子怎么被人侮辱吧。我要他自己死了这条心。他可以继续去爱其他人,就是不允许他再对容安琳好。” 
瑞卿说:“那乔大少在什么地方?” 
蕙仙看着她,仿佛她闹了个笑话。 
“这个问题我过去一直问,没想到嫁给他之后我还是得一直问。” 
她站起来说:“时候不早我得回去了。你也休息休息,怕今晚又需要忙了。” 
22 
绘春园安琳房内。 
睡过一觉后,安琳发现力气已经重新注入她的体内,又惊又喜。她下床吃了一碟外面不知什么时候送进来的芝麻煎饼,大半碗米粥,吃完后手脚也感到利索许多了。她拉开门,正巧桂芝迎面进了来,高领的窄袖长袍,梳个粽子一样尖尖的高髻,从眼皮一直抹下到下颌的一片血红胭脂,安琳看了一阵心惊。 
桂芝在饭桌前坐下说:“饭吃过了?好,你听着。从现在开始,不管你过去是乾隆的公主还是袁世凯的夫人,进了绘春园就得守绘春园的规矩,听话了可以舒舒服服过日子,要是不安分还是想着过去的生活,就勿怪我们要对你不客气了。绘春园不是皇宫大内,但是要随便走出去一个人,也不是件轻松的事;要看住哪个人更是易如反掌,绘春园六十个姑娘每天说了几句话,吃了几口饭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你别妄想能逃出去。我可舍不得你这身细皮嫩肉被抽开了花。” 
她拍了拍手,一个丫头托着一叠衣物进来,桂芝说:“伺候红蝶姑娘穿衣服。” 
她又对安琳说:“你以后的名字就叫红蝶,给宾客弹弹小曲就行了。你会弹什么?琵琶会么?” 
安琳感谢瑞卿帮她解围,她果真只需要弹弹唱唱。但是她唯一学过的乐器只有钢琴,琵琶、古筝只是摸过看过,万一桂芝要她陪人睡觉,这怎么办?怎么办? 
桂芝说:“不会?不会没关系,那些大老爷们一般不会只点一个乐手,你坐在后面做做样子就行了。姑娘,我对你是仁至义尽了,要是日后你有什么亲朋好友找上门来,记得帮我说句好话,起码我还没有逼你入火坑。” 
安琳说:“你何不干脆让我回去,我不会叫人报复的。” 
桂芝说:“你死了这条心吧。那是两码事,我不怕告诉你了,我是个怕死的人,我这么优待你,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而已。个个来到这里都想回家,我要是个个都放回去,我还怎么做生意?你让这个丫头帮你装身,待会儿我带你去见客人。” 
桂芝关上门出去。丫头拎起一条霞色绸缎修腰长裙举到她面前说:“姑娘请更衣。” 
安琳说:“好好,我自己换,你出去吧。有人看我,我不好意思换。” 
丫头说:“小妹负责给姑娘装身,让妈妈看见我在外面会以为我偷懒的。” 
“那你转过身别看我。” 
“哦……是。” 
安琳穿上长裙,裙子只是及胸。她翻看丫头拿进来的衣服,问她:“除了这条裙子没有其他了?” 
小妹偏过脸回答她说:“不是还有一条披肩?” 
安琳拈起一条银线黄纱丝巾,“这也算是衣服?!你们也太刻薄了吧,外面是什么温度,穿这么一点怎么出去呢?” 
小妹转身回来惊叫:“红蝶姑娘穿起这条裙子好美!” 
安琳说:“要我美丽也不能害我变冰棍是不是?” 
小妹说:“不会冷的,屋内到处都点了暖炉,其他姑娘也穿成你这个样子,从来没有变成冰棍的。” 
小妹一脸认真的解释惹她想笑。 
小妹说:“姑娘笑起来更好看了。姑娘请坐到梳妆台前,我给姑娘梳头。” 
小妹从梳妆盒取出十几只银镀头饰,将她的长发又缠又夹,似乎在挽很复杂的髻。 
小妹说:“我给姑娘盘一个‘蝴蝶髻’,是配合姑娘的名字做的……好了。” 
装好身,安琳抱着小妹送来的琵琶,像抱小孩似的小心翼翼。 
“这个……该怎么弹呢?” 
小妹笑道:“姑娘不用担心,你看别人怎么动就怎么动,没人会留意到的。来,我带你下大厅。” 
走出房门,安琳也听到附近传出咳嗽声。 
“是谁?” 
小妹说:“是沁云姑娘,大家说她有痨病。” 
又一阵令人心寒的咳声传出,使回形的厢房都似乎有了回声。 
安琳说:“我去看看她。” 
“姑娘不要……” 
安琳已走进那个爆发出可怕咳声的房间。 
房内昏暗,借外面的灯光,沁云那双咳得眼泪汪汪的眼睛柔波闪动,一副楚楚可怜模样。 
安琳给她送上一杯水。 
“谢谢。”声音柔软无力。 
“看大夫了吗?”安琳问。 
她垂下头,轻摇。 
小妹一旁说:“做了姑娘就不能随便看大夫,会被误以为生暗病的。” 
安琳没想到这些人连生病看大夫的权利都没有。 
“让人给你抓些药吃总可以吧?” 
沁云说:“我的病吃普通的药已经没用。”她对小妹说:“白延堂有药送过来吗?” 
小妹说:“没有。而且白延堂这几天一直大门紧闭,像是倒闭了。” 
“什么!”沁云惊叫。 
“什么?”安琳惊问。 
小妹说:“外面的人传的,我不清楚。沁云姑娘,你怎么办呢?像梅玲姑娘那样抽口大烟可能舒服些。” 
安琳抓住小妹手臂:“你怎么说这些话?” 
小妹苦着脸挣脱开,喃喃地说:“很多人都这样的嘛。” 
沁云说:“我哪有那么多钱?本来身价就不高,得了这样的病,更难做生意了。姑娘,你从哪儿来呀,我没见过你。” 
小妹已经抢着回答:“她是红蝶姑娘,新来的乐妓。”她又催道:“红蝶姑娘,人已经看了该走了!” 
安琳被她拉住出去,她回头对沁云说:“你好好保重,我会再来看你的。” 
绘春园大厅。 
安琳抱着琵琶,手心沁出汗,按到琴弦都压不住,直滑到下面去。她和十几个女孩子坐在大厅侧面的台子上,合奏着一支不知名的乐曲。 
桂芝忙里忙外,楼上楼下不停走。扬着声音大老远招呼人客,背过来又压沉声音责骂下人。 
现在又由几个女孩子簇拥了两个商人打扮的中年男人进来。桂芝迎上去笑得像花一样。安琳偷偷瞄过去,桂芝正和那两人指过来。那俩人搂住两个女子上了楼。然后桂芝走过来点点安琳和坐她前面的三个女孩。那三个女孩子抱了琵琶走下台,安琳跟着下去。桂芝发给黄衣女孩四个木牌说:“梦梨,你领她们去‘秋海棠’,你照顾照顾红蝶,她新来什么都不懂,让她坐在最后。” 
梦梨应声“是”, 带头走在前面,木牌的红穗子攥在她手里吊着晃动。 
安琳问:“这些木牌有什么用处吗?” 
一个女孩回答道:“接一回生意就有一个木牌,第二日早上拿着木牌到账房登记领钱,木牌拿得越多就能得越多钱。” 
楼梯上的嫖客看见女的就嬉皮笑脸占便宜。安琳忙用琵琶挡住,侧身闪过。 
梦梨说:“低下头,走快点,不要说话。” 
二楼的雅阁门外都垂下厚厚的丝绒门帘,门框上边吊下一根穿上竹牌的短绳,竹牌标上房号,都以花来命名。 
四个女孩子进了“秋海棠”,在预先摆好的一列椅子坐下。房门不断有人进出送酒食。一进一出掀来阵阵凉风,安琳直起身子打了个冷颤。几个人叮叮咚咚调试音调。安琳垂下头,尽量往后面缩。两个嫖客左拥右抱倒没有关注到她。 
“胡老板太破费啦,这可是乔县最贵的青楼呀。” 
“周老板说哪里的话,没有你关照我这门生意,我哪能有钱请周老板呢?来,周老板,小弟敬你一杯!” 
“不敢不敢……” 
胡老板从桌底抽出一只小指高的檀木扁盒,解开金漆的铜扣,将开口对向周老板打开。一叠新簇簇的钞票铺平至木盒上沿。抽冷气的那一下倒吸的“吁——”声,四把琵琶声都掩盖不住。 
“少少敬意,请周老板笑纳。这个月二十号我有一船货经过津口,请周老板手下留情。” 
周老板即刻阖上盖子。 
“不敢当!请胡老板收回。” 
胡老板紧张地为他满上酒问:“怎么?是不是小弟诚意还不够?” 
周老板干了一杯,吧唧着嘴连连摇头。“风声紧得很啊。也不知是哪里出了状况,也可能因为快临近岁晚吧,说不准,总之省里面抽调了很多人下来监管着,我们做事很难啊。” 
后来的对话就没什么可听的了。两个人各自肚肠草草结束了酒席。 
那两人走后,一个妓女抱怨说:“这么一大盒银子都不多打赏些,真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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