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窗》第22章


“习惯就好了。”司机老牛反倒安慰起萨卡,“戚先生有时是有一点怪,可人是个好人,呆久了就知道了。”
“我怕我不够长命,等不到发现他是个好人的那一天。”萨卡把手枕在脑后,倚在仓库的外墙上说。
“有出租车!”老牛叫道。“一起走?”他问萨卡。
“不了,你先走吧!”
雨一直下个不停,萨卡的脑海里不断涌现游戏画面,任重而道远。
仓库的门打开了,萨卡回过头去。
“要不要喝杯红茶?”夏天问。
崭新的城市在雨中显得分外凄凉,黑色三菱吉普车在街道上飞驰,银子的脑袋里什么都没想,什么都不想。世界上的一切都是他的,又都不是他的。他看不清前面的路,他也不想看。
一辆白色的吉普车把他超了过去,银子没想到雨中还有机会赛车。就当是越野赛了!他加足马力,开始追那辆车。
不可否认,价格有时候确实决定品质。银子的车马上就要追上那辆车了,他得意地打开行车灯以示胜利。那辆车里的人回了一下头,他们认出对方。
“你要去哪里?”银子摇下车窗对着Colin喊。
“回家!”
“为什么不在工作室等美娴?”
“我就是去找她!”
“我也去!”
“好的!跟上我!”
一黑一白两头巨兽在雨中奔腾,银子和Colin都发现,这是他们来到这个城市以来最快乐的一天。
庄美娴蹑手蹑脚地走到桌前拿起手机,这次不但没有信号,电池都用光了。她有点害怕了。现在她才真的开始害怕了,难道真的就要困在这该死的地方再也出不去了?
“还没有信号?”阿飞不知什么时候也醒了,问她。
庄美娴呆呆地摇了摇头。
“我们有救了!”阿飞欢呼了一声,从床上一跃而起,几步抢到庄美娴跟前拿过电话。他愣了。
“手机……没电了!”
庄美娴终于“哇”地一声哭了起来,阿飞把她搂在怀里,心中是同样的恐惧和无望。
“阿飞,我们现在下山好不好?我们不等了行吗?我认得路!我不怕淋雨!我害怕,我不想困死在这山上!”
“来不及了……”
“阿飞,你别这么说,你别吓我!”
“我没吓你,你听——”
“听什么?听什么!我什么都听不见!我要下山!我要下山!”
庄美娴说着猛地从阿飞怀里挣脱出来向外面跑去,跑了几步,她忽然感觉地面在动。她停住了,回过头——无数块西瓜那么大的石头从山上滚来,越滚越快,越滚越近!她呆住了,难以相信眼前的场面。怎么可能?她忘了喊叫,忘了躲避,大脑一片空白,就傻呆呆地站在那里。
“白痴!快回来!”
是阿飞的声音!她看了他一眼,发疯一样地往回跑,冲进阿飞的怀抱,连跑掉了鞋子都不知道。他们躲在门后,看着石块碾过庄美娴那只暗红色的高跟鞋,庄美娴眼前一黑,身体变得软绵绵的,往下坠,往下坠……
“你醒醒!你醒醒!现在不能晕!不能晕!”
第五章 窒息森巴(6)
庄美娴像秋风中的枯树一样被阿飞摇晃着,终于睁开了眼睛,世界还是朦胧的。
“有块大石头撞到门上了!我们不能让它进来,它一进来,所有石头都跟着进来了,那样我们就真的完蛋了!”
庄美娴还是觉得眼前很模糊。阿飞一把将她顶在门上,她觉得有股力量在推着她往前走。
“你顶着门!顶住门!顶住!我去搬桌子!马上!你顶住!一定顶住!不然你就死定了!”
阿飞跑开了。庄美娴被身后那股力量推得站不稳。她有些头晕,她还想吐。她真的要吐了!
“躲开!”
阿飞推着桌子跑过来。庄美娴再也坚持不住了,扑在地上呕吐起来。阿飞拼命地顶着桌子不敢挪动半步,只能看着她在那里痛苦地抽搐,呕出来的全是胃液。阿飞瘫软地坐到地上,却仍警惕地顶着桌子。
大地的抖动终于停止,外面的雨虽然还下个不停,听起来却亲切多了。阿飞偷偷地探出身,大石块已经涌进差不多三分之一。
“庄美娴,你好点了吗?”他轻轻地问。
“好多了。”她虚弱地回答。
“你来帮我顶一下,我去把那块石头推开。这样不是办法。”
“好的。”
庄美娴几乎是爬着过来的。
阿飞从窗口跳了出去。好险!那块大石头足足有四个磨盘那么大,它后面还堆了无数块小石头,最小的也有西瓜那么大。如果没有顶住那块石头的话……
“好了,起来吧,没事了。这不是泥石流,也不是山体塌方,只是上面采石场留下来的石头被雨水一冲就松动了。不过,从现在起,我们只能轮班睡觉了,一定要守住这个门。今晚泥石流就该来了。”
“你说的话怎么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庄美娴虚弱地看了他一眼,可还是笑了。“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她突然惊恐地指着阿飞手里的东西问。
“野兔,刚才在外面拣的,可能是让石头砸伤的。”
“你要干什么?”
“吃了它。”
一想起那生吞活剥的场面,庄美娴就又吐了起来。
“能有吃的就不错了,还不知道……”阿飞望着窗外的雨,不敢再把话说下去。
两辆吉普车一前一后在Colin家门口停下,银子认识这里。
“你认为她会在这里?”银子追上Colin问。
“总要碰碰运气。”
Colin一步三级上了台阶。银子跟在他身后什么都没说。
没有人可以证明阿飞和庄美娴在一起,也没有人可以证明他们不在一起。世界上不知道一天会失踪多少人,但两个相识的人同时失踪总有些蹊跷。但愿庄美娴在这里,能找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是好的。不过……
“小娴,小娴!”
Colin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喊,似乎可以听到回声。没有开窗通风,这里的气味潮湿而压抑,银子早料到会失望,可还是又失望了一次。
“她会在哪里呢?”
Colin站在客厅中央失神地问。没有人可以回答。
夏天看着这个局促不安的大男孩,情不自禁地问:“你多大了?”这不是轻视,只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像“你好”一样。
“28岁。”萨卡说。
“28岁?”
“26岁。”萨卡揉了揉鼻子,低下头。
“26岁?”
“24岁。”萨卡的声音更低了。
“24岁?”
“我就是24岁!不信,你可以……”他高声说道,仿佛只要声音够大就可以变成事实。可他真的太不擅长撒谎了,马上就说不下去了。
“你抽烟吗?”
她这么快就对这个问题没兴趣了吗?害得他还以为……
“我有。”他说。
“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才可以停?”
“看看新闻吧,肯定有!”
“聪明!”她笑了起来。
电视里还是昨天的那个女人,只不过换了一身衣服。也许新闻节目的主持人都有特别要求,要以庄重大方为主,昨天她穿了深蓝色,今天她穿了深灰色,像这该死的天气。
第五章 窒息森巴(7)
“暴雨还将持续。”夏天重复电视里的话。
“山里会有泥石流、山体塌方。”萨卡也重复了一句。
“昨天来拍照的那个女孩是你的女朋友?”她很习惯这样跳着说话吗?她记得?她还记得他?!“现在的孩子真好,我31岁才有自己的第一次恋爱。”她说。
“干吗不给我讲讲你的第一次恋爱?”
萨卡大胆地提问,问一个他眼里真正意义上的女人。
“你很想听吗?”
萨卡用沉默做回答。
“那幅海浪的照片下面有一个柜子,里面有葡萄酒,拿过来好吗?是波尔多红葡萄酒!”
她冲他挤了一下眼睛,很俏皮。萨卡按照她说的去做了。
“拿两个杯子!”她高声叫道。
第一次打他的电话,电话响了十二声,没有人接。这样重复了大约十二次或者十三次,夏天麻利地把手机关机,揣到身边的小挎包里,信步走到展览馆外面的自动售货机里买了一包烟。烟从售货口掉了出来,夏天弓身去拿,瘦瘦长长的黑裙子居然撕开了!她窘迫地迈着小碎步溜到卫生间,主持人在门口拦住她,告诉她10分钟之后就该她上台讲话了。
今天是夏天在家乡的首次个人摄影作品展,报纸上对她的定位是“颇具后印象派大师风范”、“法国留学生摄影协会会员”、“金牛奶奖获得者”等等头衔。夏天看到这评价差点没晕了,如果被同行看见还不笑掉门牙?加入摄影协会是为了可以买到更便宜的胶片;“金牛奶奖”不过是个无人知晓的小奖,她的作品靠这个奖多卖了50法郎;至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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