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第5章


从那往后,符央真的每日都会去宗正寺。
虽然静亭还没有让他打听什么,但是要把搁置了一段时间的朝堂事重新捡起来。即使他再有经天纬地之才,也需要花些时日。
这短短几天之内,他能够告诉静亭的,也仅仅是一些朝堂中明显的变化而已。
但是这样静亭也已经很满足,事情毕竟在向好的方面发展,不是么?
这天中午,符央回到公主府来,给静亭说了今天得到的一些琐碎消息。依旧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她一一点头过了一遍心,只听符央又道:“从明天起宗正寺就封了。”
如今是年根底下,九卿也都要放长假。宗正寺按照惯例,要封到正月过完。
她有些失望。
符央说完事情便出去了,一开门,却正好是湛如在外面。两人打了个照面,都有些惊讶的神色。随后还是湛如先笑了笑:“符大人。”
他没行礼。
符央没有计较,反倒是点了点头,叫了一声:“湛如公子。”语气还算恭敬。
湛如笑笑,跟他错身,进门去了。
静亭这几日都不曾见他,今日他穿了一件墨色的袍子,更衬得人如美玉。她倒是瞧得一怔,片刻才道:“符央怎么突然和你关系那么好?”
“都是男宠么,大概……比较有共同语言吧。”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墨色的眸子望着她:“他现在听命于公主?”
她还没有和湛如说过符央的这个事情,不知道他心里会作何想。只是面上却依旧含笑,什么都看不出来的。
静亭点了点头,方要解释,却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一个侍卫敲了敲门走进来,递给她一张褐色的请帖。她打开看了一遍,眉头皱起来,将请帖给了湛如。
侍卫走出去了,湛如才将请帖轻轻放回桌上:“楚相要请公主。”
是的,楚相的除夕宴请帖。
静亭尚在踌躇。湛如道:“那公主府的家宴,是不是取消了?”
他没有问她去不去,而是直接问她家宴是不是取消。静亭苦笑一声,湛如做的决定,一向是最正确的。
拿起那精美的请帖,放在眼前端详。湛如见她不说话,迟疑了一下:“公主若是不想去,也可……”静亭叹了口气打断他:“去,怎么能不去。”
除夕夜。
掌灯时分,城中一片鞭炮声响。公主府内,左青叫厨房温了酒,带着其他几个公子在厅堂,也颇热闹。
静亭则收拾好了出门。符央站在门外等她。
京城的官员大多和楚相认识,符央便也在受邀之列。于是这便也成了合作的一部分——她和符央一起去赴宴,营造一种符央正“得宠”的假象。
目的么……自然是让符央背靠大树好乘凉。公主眼前的人,别人就是再不屑,也会让他三分。
还有一着,静亭不愿意深究的,便是警告符央:你和我在一条船上呢,别想着反咬一口。要倒大家一起倒。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向府门。静亭今天打算带绿衣一起去,见符央一个人,不免觉得有些不妥:“……你再带个人?”
符央回头睨了她一眼,目光中带着些不忿:“知道了,我带上湛如还不行么。”
静亭呆了一呆,才明白他是以为她要湛如监视他了。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
还没解释,符央却已经让人去找湛如过来了。她眨了眨眼,也就不再说话。符央刚刚的自称是“我”呢,这算是他开始逐渐信任她的表现吧?
符央眉还是有些拧着,快步向着府门走去。静亭小跑着跟在他身后,到了门前,还随他上了同一辆马车。这倒叫符央有些惊讶:“公主……”
“叫湛如和绿衣坐一块儿去吧。”
符央便不再说话。湛如很快就过来了,和绿衣也上了另一辆马车,便向着相府开动。一路上静亭瞄着符央有些愠怒、有些尴尬,又不敢开口的样子,在心中偷笑。
马车停到了相府门外。
静亭和符央先后下了车。这门外已经停了不少达官显贵的马车,整条巷子灯火通明,冠盖相望。周围不断有人上前给她问安,她一边回答着,一边在心中想,若是今晚这里房塌下来,砸死的得有大半都是三品以上吧。
正胡思乱想着,就只见相府门前走出个人来。见到她,立刻就迎了上来,含笑道:“公主驾到,臣未能远迎。还请公主不要怪罪。”
这人是谁?
在此时能说“远迎”这种话的,只有相府的人。而他又自称“臣”……虽然听说过楚相仪表不凡,宝刀不老的传闻,但是、也不能……这么年轻吧?
眼前这人是二十几岁的样貌,英俊从容。五官略有些纤细,但是仪态却极优雅。
这样的人……
静亭这边只好先赔笑,却见符央已经行了一礼:“左监楚大人!”
要么就说“左监大人”,要么说“楚大人”。符央处世虽说不上圆滑,却不应该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这一声别扭万分的称呼,顿然将静亭的思绪拉回来。
符央在提醒她。
廷尉左监,楚大人?
楚江陵!
原来这位仁兄,就是当日她叫左青去刺杀未遂的楚江陵。静亭心中转过许多念头,他怎么亲自迎出来了?是专程来迎她的?这是什么意思?
楚江陵已经向她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公主和符大人随臣入内。”
符央抬脚就往里走。静亭心中暗自忐忑,但是面上却是从容地应着:“听说前一段日子左监大人身子不好,如今已经大好了?”其实心里想的是左监大人之前还卧病在床,转眼间就能出门迎客了,这大好的速度真是神奇得令人生疑啊……
楚江陵道:“已经无碍了,谢公主问。”
三人说着到了厅上。
丞相是大官,所以丞相府的厅么,也是大厅。
好家伙,真是大。
静亭在心中感叹这气派都赶上皇亲国戚了。有钱人建个大厅是容易的,但是真敢这么做的,手中势必也有权。
丞相正在厅中与一些来赴宴的人说话,十个里面有八个都是官员。楚江陵一进来也立刻被拉走,歉意地对静亭做了个手势,叫来侍女招待静亭和符央,他才离开。
05 宴中宴
两人临着桌落了座,湛如和绿衣都是下人身份,跟在后面不便多话。静亭见此刻厅上大家都在忙着客套勾搭,没什么人向这里看,轻轻挪到符央身边:“刚才,谢谢。”
她声音很轻,符央却有些诧异地瞧了她一眼。片刻,才摇了摇头。
“公主要小心楚江陵,他的态度有些可疑。”
他这话对,楚江陵“大病初愈”,方才居然特地迎出门来,这样热情,颇有不正常。
何况静亭和他根本没什么交情。
莫非他发现了刺杀他的人和公主府有关?
可是,这么短的时间,要查出来还是有些难度的。
至今刺杀楚江陵这件事也只有她、左青,和湛如三个人知道,就连符央都蒙在鼓里。她想了想:“他应该是认为我对他做了什么不利的事,想来也是阴错阳差。”
符央也是明白人,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别的事情,很快,宴席就开始了。
静亭对这些吃吃喝喝早已习惯,上次在皇宫中——那是个失误。其实是事后她才知道左青不是不替她挡酒,而是本身酒量就不行。这个经验告诉我们,看人下菜碟儿是很重要的。
她第一次和符央一同出席这种场合,众人看他们的目光颇有些探究。
前来敬酒试探的人也比往常多些。
待周围没什么人的时候,静亭轻声对符央道:“你酒量如何?”
“尚可。”
“那你替我挡着些。”
符央瞥了她一眼,然后又看着前方:“是。”
宴席过后,楚相便推说累了,早早离席。将主人的位置交给楚江陵。
楚江陵不推辞,走到厅中央:“诸位大人若有愿意欣赏歌舞的,便虽江陵过来,若是不堪眼目之扰,也可自行去外面走走。想要离开也不必叫人来传了,各位随意就好,但求尽欢。”
大家一阵恭维。
楚江陵只是笑笑,率先穿过门廊向着花厅走去。
一些人紧随其后,还有些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也跟了上去。另外一些则散开朝外面去了。静亭问了符央,他说想去院中走走,静亭则跟去了花厅。走的时候告诉湛如和绿衣都自便,绿衣却还是执意一步不离地跟着她。
上回静亭酒醉被人从皇宫送回府,已经把这丫头吓怕了。
花厅内,众人已经落座。厅的正中搭了个舞台,台上正有几名翩跹的女子歌舞,身段婀娜,香风阵阵。静亭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来。
本来也不是来看歌舞的。
目光在厅内逡巡了一周。
却不见楚江陵的身影,她有些诧异,又不觉有些失望。
她有些想要探究这个人。
说不清是因为上次未遂的刺杀,还是为他今天的表现。而且,总体感觉起来……他的恶意并不重。反倒是有点你试探我,我也小心翼翼试探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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