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第66章


“圣上赏赐公主府:仆婢二十名,医女两名。丝绸五匹,素五匹,绢十匹。人参五支……”太监先把赏赐的单子拿出来念了,然后又道:“圣上还特别吩咐,让秦御医隔日为公主问诊。”
“请替我谢过陛下。”又是赐人又是问诊的,把她看得这么紧,要是真想小产,还得掂量掂量。
静亭见太监说完了,便问道:“陛下有没有其他的吩咐了?”
“圣上还说,公主安心休养,驸马一事容后再议。”
敬宣果然将这件事压下了。
很快,这个消息也传到了京城的权贵那里。人们议论纷纷,不知道为何此事就这么不了了之。而公主有孕这件事,却甚少有人知晓,这是让皇室脸上无光的一件事,多多少少要封锁一下消息的。
公主府便也很快就重新风平浪静了。
求见符央的人,从刚回京时的鱼龙混杂,渐渐变得固定下来。在一个多月的时间内,新一批的徐州派成员已经建立完全。
静亭知道符央在谋划,在竭力不妨碍他的同时,偶尔为他提供一些方便。
现在和从前相比,符央需要仰仗她的地方,已经少之又少。他越发位高权重、如鱼得水,以后总有一天,他会彻底不再需要一个和自己有些不光彩牵扯的公主。
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但是静亭并不打算,现在就开始伤春悲秋。
她在房里憋了十多天,身体终于“渐渐好转”,可以出外走一走了。她带着左青出门溜达——自从回京后,她认为人身安全得到了许多保障,不必让于子修每天在暗处跟着了。
这天,静亭换上男装,准备上街。在走出府门的时候,她看见一个被侍卫拦在台阶下的女子。她和侍卫似乎发生了争执,想要强行向内闯,但是两个侍卫在门前一横,她无论如何也进不去。
“你们,欺人太甚!”那女子愤怒地抬起头。静亭看清她面容,怔了一怔。这人她认得,是陈柳霜。
她不是很不屑这个公主么,跑这儿来作甚?
陈柳霜骂街骂得的实在是没有什么造诣,静亭在边上饶有兴致地瞧了半晌,却见她除了一个“仗势欺人”以外,连句“狗仗人势”都没有说出来。颇觉无趣,对左青道:“走吧。”
两人做出事不关己的样子走出了门。
等走远一点,依旧能听到背后陈柳霜不甘的叫声。左青道:“这人实在讨厌,公主不把她赶走?我听厨房买菜的昆子说,这两天老不时瞧见这人来门前吵吵闹闹,非要进门。公主,你认识她么?”
左青这人有个好处,就是和身份不一样的人在一起,也能很快打成一片。
平时进出公主府的外人,一般都是符央的朋党。陈柳霜要进来,难免侍卫会不让。
静亭摇了摇头:“无妨。你待会儿去和侍卫说,她以后要是再来,就送她去湛如那里。”谁的风流债,谁自己去解决吧。
左青疑惑不解地摸摸脑袋:“……好的?”
62 惊驾
两个人走上街头。
百姓来来往往,面摊、茶座聚着零零散散的客人。街边的店铺前站着招揽生意的伙计,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不时有衣着华贵的男女走过,引得路人纷纷观视。
静亭他们今天的打扮,不算花枝招展,走在街上也不惹眼。两人本是漫无目的低逛,后来无意走到北巷的茶楼下。左青“咦”了一声:“前些日子这里还关着呢,怎么突然开了?”静亭向想茶楼门口望去,只见顾客盈门,内里依旧能见到几个书生辩论的身影。
“公主,进去坐坐么?”静亭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了,走吧。”
左青道:“去吧,去坐一会儿吧。”静亭有点儿诧异:“你怎么想去这里?”他嘿嘿笑道:“不是,绿衣那丫头让我给她带两柄剪子,一打头绳。公主在这儿等我一会。”
静亭有点好笑,“你去吧,我在转角的棚子那里等你。”左青叮嘱她不要乱走云云,便转身去了。
静亭沿着街慢慢走到棚子下。等了约有一刻钟,左青还没有来,她探头向外张望,却见此时到了正午,街上的饭铺生意渐渐好起来,街上人很多,看不到左青的身影。
又过了一刻钟,左青还没有回来。静亭从棚子下面走出来。
阳光很烈,但是她现在是男装,又遮又挡的恐怕不太像话。沿着原路走回去,也未找见人。她只得打听哪里买剪子和头绳的摊贩,拐到了另一条街上。
只见这条街上人更多——却又不单是人多,路中间围了一群人,都站着不动,一副等着看热闹的样子。静亭站在外围踮脚瞧了瞧,只见路中央横了一辆马车。宽厢雕木,顶棚的横木上镶着几枚金灿灿的珠子,无比的富贵与华美。
好大的气派。
就在这时,那人群中央传来一人的喊声:“还不磕头认罪?你冲撞我家王爷的马车,你还有理了?!跪下,跪下!”
不得了了,王爷都出来了。
静亭听着甚是纳闷,别人不清楚,她还不清楚么?她和敬宣,是父皇唯一的一双儿女。敬宣整天竖着一身毛对她,也有很大原因是她是唯一可以成为他假想敌的人。那,这个王爷,是哪儿冒出来的?
这时候,马车前的几个随从像是被激怒了,冷硬的拔剑声传来,围观的人们立刻都推开了几步。人群分开,静亭终于看到了这辆朱漆马车的全貌。四匹马,确实是王侯的规格。
莫非,真是敬宣什么时候随手封了个王爷?
她皱了皱眉,还来不及细想,就已经看见站在马车前面,直直挺着脊背的身影。左青昂着头,因为是背影,看不清表情,只听到他桀骜的声音传过来:“什么王爷?你是哪里的王爷!我不认,除了亲生爹娘,我谁也不跪!”
静亭差点笑出来。
好小子,你真说了句大实话。你不跪本宫,还很不巧地,没见过天子。
他这话刚落,那几个随从顿时怒目而视,齐刷刷用剑锋指着他。左青灵巧地避开,哼了一声。
那几人确实也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当街将这口出狂言的人砍了。正僵持着,却听那马车里传来一声长笑。
“听着嗓音倒不错,不会说话了些。”车内的人笑过,便将帘子挑了起来,探出半个身子来。这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身穿着华丽的锦袍,仅仅是领口就缀着一排细细的琉璃色珠子。相貌周正,但是身宽得厉害,一张脸愣是叫肉撑得横了。
这一副富态相,一露出来,就让街上的百姓又退开三分——没听说哪里跑来这么个王爷,看起来倒真的是个惹不起的人物。
那王爷将那些人略略一扫,就转过眼来望着左青。他眼前一亮:“识人有五,颜、声、气、手足、谈吐。没想到嗓音不错,相貌也是朗朗不凡,好极,好极!”
左青莫名被他评头论足了一番,从头到脚都不舒服。冷冷瞧了对方一眼,转过身就要走。那几个侍卫忙挥剑拦住他,这时,那王爷也从车上缓缓走下来:“你冲撞了我的车驾,就想这么走了?”
“路就这么宽,阁下横冲直撞,倒是很有理。”左青会怕谁。这不知哪里来的假冒王爷,他看着就不怎么顺眼,冷哼一声,“我还没说你撞我,你倒放狗咬人,我说句道歉的话已经是给你面子。真不可理喻!”
那王爷面色一沉:“很好,你胆子倒是不小!”说完一挥手,那几个随从立刻提剑上前,要捉住左青。左青转了个身,双手推出,狠狠拍在左右袭来的两个人身上。那两人是万没有想到他是会武的,毫无防备,被他打中胸口,直直向后倒去。
剩下那几个随从再不敢小视他,面色严峻,将左青围在中间,缠斗起来。左青起初还气定神闲,但是打了没多久,额上渐渐渗出汗来——这些人,居然功夫颇精妙。
他咬着牙,趁着几人攻击的间隙,拔足想要冲出包围。却被其中一人眼疾手快地擭住手臂,向后一折!左青疼得眼前一花,僵住不动。那王爷满意地抚了抚掌,“好了,带走。”
左青忍痛叫道:“不可理喻,不可理喻!无故欺压百姓,还有没有王法?不可理喻!”
原来是人在情急之下说出来的话,创造力都欠妥。静亭在心中原谅了陈柳霜。
“你要讲道理?那好,本王就给你讲个清楚。”
那王爷转过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左青,“你冲撞本王车驾,之后出言不逊,还动手打伤本王属下。你今日之罪不可饶恕,惊了本王的马你也偿还不起,所以,你唯有跟着本王走,以人抵还。”
那几个随从捉住左青两边的肩膀,就要将他推到车上。就在这时,只听人群外围有一道清亮的声音叫道:“且慢!”
众人纷纷回头望过去,只见一名身材纤细的公子,正手持折扇而立。
无数目光齐齐投过来。静亭在心中叹了口气,还是得她来救场。
踱步到那华丽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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