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知身是客》第22章


门外的身影虚晃了一下,迈入了雨中。
第23章 侍候
公元前一八八年。
赵国,文王五年,七月廿五。
明轩院
“二公子,怎么这个时辰便过来了?”
祁威是中将元尉,每日要在卯时上朝。按理说,祁元辰等小辈要在卯时前就来明轩院请安。不过,祁威、白氏二人都不是如此重规矩的人,也不舍得孩子们受罪。每日问安就推迟到了祁威下朝后,刚好一道用朝食。是以,侍书看到五更未尽便来请安的祁元夜一时有些讶然。
“侍书姐姐早,夜儿来给父亲、母亲请安。”祁元夜斜挎着布包,额上缠着玄色的抹额,脸色有些发白,眼眶深陷。一夜未见,竟像是憔悴了许多。
“老爷,夫人还未起身。公子可是有要事,要不奴婢去为您通禀一声?”侍书看着祁元夜摇摇欲坠的样子,有些担忧的问道。
“谢过姐姐,不必了。只是夜儿今日要向师——夫子请教课业,这两天耽搁了许多。怕是不能陪父亲、母亲用饭了,还请姐姐代夜儿告罪。”
卯时将至,祁元夜在房门外磕了三个头,在侍书欲言又止的表情下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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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熙院
“咚咚咚——”
“谁——夜儿?”开门的人看见祁元夜很是吃惊,不明白他为何会在此时前来。
“九月叔叔,你回乡办完事了么?”祁元夜却十分惊喜,他已经有些日子没见到九月叔叔了。
九月是刘其琛的贴身侍卫,武艺高超,厨艺精湛。人虽然长得很粗犷,心思却很细腻,经常给祁元夜、祁元乐他们准备一些小吃糕点。对祁元夜很好,看他不能习武,还传授了他一套养身心法,常年练习,可疏心理气、强身健体。还教了他几招简单的防身术,不费什么力气,却可一击即中。
前些日子,祁元夜听他回乡办事了,还一阵担心。
“路上没有发生什么事吧,最近四处都是流民,夜儿很担心你。不过如今您平安回来了就好。夫子也很想你,哦,现在该叫师父了。九月叔叔,你知道吗,昨日我拜了夫子为师,叔叔为我高兴吧。不过,师父不乖,昨晚都没有用夕食,还是夜儿给他送的。”祁元夜看九月只是黑瘦了些,并未受什么外伤,心顿时放了下来,努力的和九月说着这几天发生的事,说到拜师时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笑容,眼睛弯弯的闪着亮光,衬得他巴掌大的脸越发苍白透明。
九月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也不忍看他单纯的喜悦,只含糊道:“是吗,那很好,先生懂得很多,你要乖乖听他的话,切不可忤逆他。”说到“忤逆”二字他加重了语气,脸色都凝重了许多。
“是,夜儿知道了。”祁元夜似是被九月吓到了,低头闷闷的答道。
几日不见,两人似是生疏了许多,九月忽然说了一句:“夜儿,对不起。叔叔——”
“九月叔叔是说不告而别的事吗?夜儿没有生气,叔叔不必放在心上。”祁元夜打断了九月的话,表示他没有生气。
“哦,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去为先生准备早饭了。”九月看了祁元夜一眼,眼神复杂,嘴里呐呐道,转身就要去小厨房。
“九月叔叔——”祁元夜突然出声叫住了九月。
九月身体一滞,好不容易才将身体转过来,“什么?”嘴里艰难的吐出两个字,表情僵硬。
祁元夜突然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如花灿烂,如雪纯洁,晃花了九月的眼,“夜儿只是想九月叔叔帮我烧一壶热水,今日我来侍奉师父梳洗。”说完恶作剧成功般的“咯咯”笑了起来。
“调皮。”九月如释重负,摇头轻笑着斥了他一句。
看着九月进了厨房,祁元夜收起了笑容,摸了摸腰间的挎包,向里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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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您醒了吗?”九月提着食盒,躬身屈指敲门。
“九月啊,进来吧。”隔着门传来刘其琛懒洋洋的声音,显然是刚睡醒。
九月看了祁元夜一眼,推门进去。
“吱呀——”
“什么风把祁二公子刮过来了?”刘其琛站在门口,看着跪在地上的祁元夜阴阳怪气道。
“徒儿是来侍奉师父洗漱用膳的。”祁元夜双手托着加了热水的铜盆,举过了头顶,恭敬地声音从低处传来。
“是啊,公子已跪了好一会了。”九月看祁元夜双臂颤抖,盆中的水泛起了波澜,额上不时有汗珠滑落,连忙帮腔。
“既然连九月都为徒儿说话了,就进来吧。”刘其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祁元夜跟在二人身后,膝行进门。
九月在一边摆放饭菜茶点,刘其琛端坐在榻上。祁元夜将铜盆放至身旁,面向刘其琛,左手按右手,双手交叠,拱手于地,头缓缓至于地,以额抵手,俯身行大礼。
“徒儿给师父请安。”
刘其琛仔细端量着长跪在他身前的祁元夜,半晌无语。祁元夜自是守着规矩一动不动。
“起来吧。”刘其琛掩嘴打了个哈欠,心情很好的赞了一句,“看来徒儿的规矩学得不错么。”
祁元夜闻言起身,一点一点的将水中的手巾拧干,细细的展开再折叠,双手捧着递给师父。
刘其琛接过白色的脸巾,胡乱的擦了两下,随手扔在了祁元夜身上,“是不会回话吗,今日放学将《问答篇》默一百遍,诵三百遍。”
“是,师父。”祁元夜默默的捡起手巾,垂首恭敬的答道,眉眼低垂,睫毛微微颤抖,在眼窝处打下了淡淡的阴影,让人看不出喜怒。
“今日便罢了,以后夜儿来替为师梳头。”
祁元夜端着已空了的铜盆刚一进门,就听到师父的吩咐,才发现九月正在为师父挽发。一头乌发披散在白色的亵衣上,长发及腰、青丝如瀑。铜镜里的人面容俊朗,眉似寒剑、目如朗星、鼻若悬胆。只是那“八字胡”和“山羊胡”忒煞风景,硬生生将一个品貌非凡的美男子毁成了一个古板无趣的老学究。
祁元夜几乎看呆了,从前他只觉得师父有逸群之才气,竟未注意到师父长得如此好看。也只能用“好看”形容了。不是仙人降临的虚幻缥缈,也不是男生女相的精致妖艳,而是一种独特的气势,没有词能用来形容他,举手投足之间都自成韵味。单单看着那双睥睨淡漠的眼睛,就会觉得合该在他面前俯首贴耳。只是这一切,在看到那故作风流的、打理的像是狼毫毛笔一般的胡子的时候,都烟消云散了。
他再一次对师父的身世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家族才能锻造出这样惊才艳艳的人。
不过现在他既不敢胡乱猜测,也不敢撒娇询问,只能呆呆的看着打磨得光亮的铜镜里的人影发呆。
“不愿意?”刘其琛迟迟没有听到祁元夜出声,透过红色铜镜的反光,看他呆愣的样子,不必说就知道他没有听进去,以为他还在怄气,不耐烦道。
“啊——徒儿愿意,会向九月叔叔好好请教的。”祁元夜似是没有反应过来,愣了愣神,随后连忙说道。
“也不知道成日里在想些什么,这就是你治学的态度?若是如此,趁早滚蛋吧,眼不见心不烦。”刘其琛不满的斥道。
“徒儿知错,求师父恕罪。”祁元夜跪下请罪,气氛又僵硬了起来。
恰在此时,九月已为刘其琛束好了玉冠,出声道:“先生,饭菜快凉了,先用膳吧。”
一顿早饭吃的两人憋闷不已、战战兢兢。当然,憋闷不已的是刘其琛,战战兢兢的自是祁元夜。
看着往日里虽说不活泼但也绝不木讷的祁元夜,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里,受气小媳妇儿一样低眉顺眼,刘其琛顿时觉得吃到嘴里的菜也失了味道,寡淡的厉害。偏偏他还说不出哪里不对,一口气憋在胸口是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这是什么,不知道我吃不惯酸吗,还添这么多醋?”
“这蛋羹是怎么蒸的,太老了。”
“这粥是怎么回事,连盐都没放?”
“这点心这么腻,给谁吃的?”
“……”
九月看夜儿每夹一道菜,先生就是一通挑剔,然后夜儿就诚惶诚恐的叩首请罪,先生的脸色就越难看。再夹一道菜,继续挑剔,继续磕头,心里觉得好笑。平日里也没见您有一张老饕的舌头啊。况且以前喝的粥也没加盐啊,不都放糖的么,也不知是谁嗜甜,这腻的发慌,甜的齁嗓子的糕点不是您的最喜欢的么……
不过这些话九月也只是在心里腹诽,万万不敢说出口的。主上的手段,九月不知想到什么,竟是打了个寒颤。
“先生,这菜都是九月做的,您要怪就怪九月吧?”看着祁元夜已经被教训的头都缩进了脖子里,却一声也不敢吭。手背上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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