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知身是客》第39章


太子随着群情激荡的百官长跪在地,高呼“天佑赵国,天佑吾王”。
赵王正坐在高处,看文武百官五体投地,心中豪迈顿生,若让整个天下都臣服在寡人脚下——他仿佛看到六国咸服、万民朝拜的盛况,那是何等的——“咳”,突然心口涌上一股腥甜,他不甘地握紧了藏在御案后的拳头,压下喉间的血腥,看着跪坐在御阶下的太子,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真是年轻的让人忍不住嫉妒啊。若再给寡人二十年,不,十年,寡人定能统一六国、称霸寰宇。时也,命也。只盼太子不要辜负了他的厚望。
“齐光,你来。”赵王平复着心中的豪气和不甘,朝着太子赵陆离招手,司礼太监得了赵王的眼神,入后殿取了玄绸金纹方垫,上前铺在御案的左侧,恭敬后退。
“太子年幼莽撞,救人心切,所幸青汤有效,才没酿出灾祸。今后还要靠列为臣工多多指点他才好。”赵王牵着太子的手,朝百官笑言。
群臣口中连道不敢,齐夸太子仁善果决、智勇双全。心中感叹“这太子之位怕是就此定了,即便陛下再怎么喜欢韩夫人和二王子,也不可能为他们动摇国本。”忍不住偷偷看向右相韩伯庸(李博衍是左相,又称主相、丞相),见他面色不改,顿觉无趣,他们还以为能看一出好戏呢。
“齐光,你也要戒骄戒躁,好好向诸位大人学习。”赵王摸着太子的头,毫不避讳的向大臣们展示着父子间的亲近。
“儿臣谨记父王教诲。”太子被摸的有些害羞,红了脸道,满脸孺慕。
“陛下,既然药方是真的,老臣以为朝廷应立即加派人手,筹集药草,尽快控制疫情才好。”李丞相从兴奋中清醒过来,擦了擦额上的汗,拱手上奏。
群臣附议,赵王自然亦是赞成,拍腿道:“好,此事就交给李相了,韩卿便在一旁协助。”赵王透过紫玉旒珠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韩伯庸,眼睛眯了一下,抿了抿嘴角。
“老臣领命。”
“老臣领命。”
李博衍、韩伯庸俯身领命。
“陛下,疫情缓解可喜可贺,然若能找到传出这书简的高人,为我赵国效力,岂非更美?”祁忠最是佩服这些来去无名的高人,希望今后有幸能同朝共事。
赵王抚掌称善,转头命太子去民间寻访。百官亦是对这位神出鬼没的高人好奇不已,有人认为他是淡泊名利,更多的人却觉得他是在待价而沽。但不管怎样,只凭这一副方子他就能在赵国横着走。他们也要去向西街的乞丐那里打听打听,就算见不到高人,能在太子面前混个脸熟也是好的,看陛下这架势,明显是要为太子造势啊。
司礼太监一声高喊,早朝就在百官各异的心思中结束了。赵王携着太子走进内殿,群臣跪送。好不容易送走了两尊大佛,李丞相和祁将军又对上眼了。最后丞相后退一步,祁大将军不顾儿子的苦脸,朝李博衍冷哼一声,甩袖率先出了殿门,祁威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徒留丞相在门槛内蹙眉咬牙,百官凌乱。
第39章 无题
——续上章
“父亲,您这样——”下李相的面子是不是不好。祁威说到一半,被阿爹看傻子似的目光刺的讪讪的住了嘴。
“老子很好奇你是怎么当上这中军元尉的,还前将军呢?”祁忠满脸鄙视,不再为这个傻儿子留所谓的颜面,反正他也听不懂。果然——
“阿爹,你可要相信我,儿子绝对没有作弊。”祁威·大傻子一听父亲这话,顿时急了,祁家人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失了正直骨气。
祁忠被他气得脑仁儿抽疼,这是被他娘教傻了吧。自己的夫人王氏因着早年的经历,颇有些嫉恶如仇,将大儿子也教的憨厚正直。起初他也不以为意,毕竟对上孝顺父母、尊敬长辈,对下爱护幼弟、慈爱儿女,这是老理儿,任谁也挑不出错来。可是对着外人你老实的个什么劲儿。只可惜已经长歪了,再怎么样也扳不过来。三儿子祁武出生后,他得了教训,手把手地教。这回倒是不迂腐了,机灵的像只野猴子。只是这聪明劲儿没用对地方,靠着一张嘴皮子将他们老两口哄得服服帖帖,明知道他那嘴里没一句实话,心里就是不由得慰贴。整日里在军营里点个卯,就游荡着去找他那些狐朋狗友了。他自己不着调,娶个婆娘更不靠谱,成天为着几个妾室姨娘闹得二房鸡飞狗跳,偏她还压制不住,简直不成体统。至于老二祁勇是个木讷的,媳妇儿也是个木头桩子。哎——就是他不考虑长幼嫡庶,他们三个矬子里也拔不出高个来。所幸他这把老骨头还能多撑几年,大孙子看着也不错,只要别跟他爹一样长残了,这祁府还是能传几代的。至于这几个蠢材,到时候他双眼一闭、双腿一蹬,管他们是死是活。祁老侯爷抚着胸口气呼呼的想着。
“阿爹,你怎么样了?”祁威看父亲胸口激烈起伏,鼻间还粗喘着气,扶着他的胳膊,担忧道。
祁忠:……
罢了罢了,他和这块榆木疙瘩生个什么气。祁老侯爷扶着儿子的胳膊上了马车,狠狠地瞪了祁威一眼,尤不解气,又掐了一把儿子满是肌肉的小臂,将他也拉了上来。马车缓缓行驶,撵在清晨的路上,显得格外清晰。祁忠放下侧帘,看着儿子“乖巧”地坐在那里,心里一软,趁他还能护着他们,就多护着些吧。至于以后——再说吧。
“威儿,你可知作为上位者最重要的是什么?”祁忠软了口气,认真道。
祁威被父亲突然转变的画风惊住了,半天才明白“威儿”是在叫自己。静下心仔细想着答案。祁忠也不催促他,抚着胡须端详儿子沉思的模样,“这样看着臭小子还是很顺眼的么,果然像老子。”显然祁老侯爷已经忘记他刚才嫌儿子傻这件事了。
“是贤德。”祁威想着史书上昏君亡政、暴君祸国的例子,肯定道。
“贤德你个头,你以为挑媳妇儿呢。”祁忠恨不得破口大骂,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要和这二愣子理论,保准又得被他带到沟里去。
“盛世里的守成之君才靠贤德治国,乱世里不管是治理朝政,还是开疆拓土,最重要的都是用人。”祁忠看着儿子还是不懂的眼神儿,继续道,“用人就是人尽其用,用一切可用之人。不论忠奸,不管敌我,只要用的好、用的对,就能将死棋下活了。”
祁威听了父亲的解释,脑袋更大了。摇头,表示不懂。
祁忠:……
“你觉得右相此人如何?”祁忠换了种说法儿。
祁威摇头,“韩大人位高权重,但不知收敛。韩夫人在宫中骄奢跋扈,听说常压的王后抬不起头来。”说到此处,祁威忽然惊呼道,“阿爹,日后蔷儿是要嫁到东宫里的,也不知会不会受欺负。听说近几年陛下后宫无一人诞下子嗣,都是这位的手笔。偏偏王上还纵着她,甚至还想立她的儿子二王子见离为太子。”
“这些你都亲身经历过?”祁忠被他一脸“所言是真”的表情气笑了,他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居然如此天真,“流言不可尽信”这样浅显的连黄口小儿都懂得的道理,他居然都不明白,还在此大放厥词、满嘴妄言。
“没——没有。”祁威被父亲盯得有些不自在,他当然也没有全信,只是“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总之这父女二人定是有问题的。
“罢了,为父不与你纠缠这些,否则要说到明年了。”祁忠无视了儿子委屈的小眼神儿,摆手道,“就依你所说,王上为何还会重用韩相?”祁忠看着儿子瞬间亮了的眼睛,连忙道,“别和我说什么美人计。”
祁威还真是这么想的。除了枕头风,他咬着指头,那——那就是为了韩相手中的权力和财物了。赵国以左为尊,韩相虽然没有李相品级高,但作为韩家家主,他在世家中的影响力是李丞相拍马也赶不上的。尽管这几年世家被陛下扶持起来的寒门压制,但一个三流世家的底蕴是十个祁府也抵不上的。这便是差距。是以世家这块肥肉,七国国君都想分上一块。只是每次刮到的都是些九流货色,连油水都算不上。那些传承了上千年的大家族自有一套生存法则,轻易不会与王权扯上关系,如此想来,韩家这事儿也确实够稀奇的。韩相看上去也不是个蠢的,只可能是被算计了,或者是迫不得已。祁威脑中的猜想像是脱了缰的野马,撒开蹄子朝着不同的方向狂奔而去,豪门恩怨?爱恨情仇?权钱财欲?
祁忠看他一张脸像个调色盘一样变来变去,蹙眉瞠目、张口结舌,兜头就是一巴掌,“既然你懂了,就该知道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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