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灯》第3章


不过就在阮恒舟不自觉地黯然神伤之际,聂严哲却看着他的脸笑道:「明天打电话请假,我陪你去医院再做一次检查。」 
「不必了。」 
「还有,上次我好像记得你说过,你想要什么最新乐曲专辑,如果你的脚无大碍,我们便一块去找找,然后再去用餐。」 
聂严哲伸出手指,按住阮恒舟还打算拒绝的双唇笑道:「明天一整天的时间我都毫无保留地给你,就我们两人,也算恭贺你首场演奏会圆满成功。」 
阮恒舟叹息,认命般垂下幽静的黑眸,脸上呈现淡淡忧伤的同时,唇角自嘲的弧度却是更盛。他似乎到这种时候仍残存着一丝奢望?也罢,就当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吧。 
看着再次恢复缄默的阮恒舟,聂严哲愉快地将刚才未完的吻送到了恋人唇上。他知道,阮恒舟不会违背他的相邀,就如同这个男人永远不舍得离开他一样。 
然而第二天,聂严哲将行动不大方便的阮恒舟扶进车里时,他的行动电话却响了。接过之后才知道是程晨的车被人追尾撞上,但对方反要让其赔偿。 
「恒舟,我必须得去替小晨处理一下。他很久没有回国,法律方面的事也不熟。。。。。。」 
「你去吧。」没有起伏的回应,阮恒舟真的不介意。因为他知道只要是程晨的事,就算聂严哲再忙也会脱身前往,更何况此刻仅仅是陪他去医院复查呢? 
「我会尽快赶回来,在医院等我。」 
聂严哲好像充满歉意的低头在阮恒舟唇上随便亲了亲,然后打电话叫来了司机,自己则立即下车,招上了辆平时根本不会乘坐的出租车,好似不愿再浪费一分钟。 
阮恒舟无所谓地笑了笑,掩去胸口涌起的郁闷,他发现如今他真的不会再因聂严哲的举动而痛苦,或许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好的开始吧? 
与多年前一模一样,只要程晨有事,那个便会不顾一切赶往其身边的男人并没有回来,也没有回电,当然更没有因一再失约而真诚道歉─因为聂严哲知道自己不会抱怨,且自己也不会因他这样的态度而离开。 
苦涩地微笑着,阮恒舟安然接受医生的治疗后,并没有急着赶回家,他坐在医院接待大厅的沙发上,亲眼见证夕阳缓慢爬上云岚;待眼中的迷茫全然凉却之后,神色顿显决然。 
接着,他掏出行动电话,再没有一丝犹豫。 
与此同时,聂严哲正拉开程晨的车门让好友进入。 
处理完交通意外,两人闲谈中说到幼年常去的地方,聂严哲便忍不住充当司机,拉着兴致同样颇高的程晨一同前往。 
就在尽兴之后,程晨一脸遗憾地说,没让阮恒舟也看到他们童年时的建筑如今仍然保留时,聂严哲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的联络人是阮恒舟。 
聂严哲再次皱眉,这是他始料未及的讯息,因为阮恒舟以往从不在他与程晨相处的时候致电。他没有接听,目光中的桀骜使得英俊的脸显出几分诡异的色彩。 
「怎么了?」程晨察觉出不妥,担忧地问道。 
「没事。」聂严哲关了电话,温柔地看着程晨:「我先送你回家。」 
开着车,聂严哲继续和程晨说说笑笑,只是偶尔在脑中掠过阮恒舟的那通电话。那个男人,难道终于打算责问了么?还是阮恒舟真的在意,他没有参加那次无聊的演奏会?或是在恼他今天没有相陪? 
不过,印象中的阮恒舟是位个性非常冷清的人,应该不会在意这样的事吧?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如今他绝对不允许有什么人打破现在这种微妙的平衡! 
从未把阮恒舟放在心上的聂严哲,第一次有了些急躁,因为他认为早已牢牢地驾驭住了阮恒舟,因为他从未体验过被人窥探的滋味;而且他有信心,即使是忍不住对他摊牌的阮恒舟,到现在仍是深深地爱着他。 
当聂严哲不知不觉加快步伐来到公寓时,听到一阵悠扬的乐音从门内隐隐飘散而来。他下意识地轻缓了动作,慢慢拧开屋门门把,旋律优美的曲目便完整地展现在他面前。 
这是聂严哲第一次看到阮恒舟弹奏大提琴,他们相处的这三年来,阮恒舟都是在他的工作室里独自练习,因为聂严哲对音乐不感兴趣。然而就在聂严哲脑子里反射性地回想起程晨说过,阮恒舟演奏时很帅的话,他却因眼前所见而不自觉暂且屏住了呼吸。 
坐于窗前的阮恒舟神情专注,黑眸温柔而安然地凝视着位于其两膝之间的金色大提琴─如同大提琴家以往静静凝望他的幽静目光一般柔和;只是在月色下觉察到恋人神情的变化,却莫名地更让聂严哲心悸。 
他神差鬼使般地随着阮恒舟的举止而动,目睹那短短的琴弓在抑扬间带出更为优美深沉的曲章,如同叹息般吟奏着,轻易地便让他这位从不了解音乐的局外人,明白了为何这种乐曲时常被人评为如同歌唱吟咏般的存在。 
离奇地消却开口的打算,聂严哲忽觉身处之地在这瞬间是那么宁静,甚至还带着淡淡的忧伤,他愣愣地望着已然习惯了三年的清俊脸庞,在这哀伤婉约的乐章里,一举便凝住了所有的思绪。 
渐渐地,他有些恨这股从空气里莫名体会到的感伤。所幸阮恒舟结束时这段曲目时,那更为复杂而决然的抒情演奏并不柔弱,总算让聂严哲冲淡了一些怅惘。 
「想不到你拉得这样棒,如此看来,以后的几次演奏会也一定会成功。」聂严哲待阮恒舟放下琴弓好一会儿之后,才回过神来,开口打破了沉默。 
阮恒舟垂目,没有接话。 
「这曲子叫什么?」聂严哲拼命挥去脑中让他心恸难安的乐曲,不得不承认,或许阮恒舟在这个方面的确有天赋。 
「《阿佩乔尼奏鸣曲》。」阮恒舟无所谓地绽开唇:「它应该有钢琴伴奏,那便更好。」 
「打住吧,我可没你专业。」聂严哲举步上前,「今天找我有什么事么?抱歉,那时我正与小晨。。。。。。」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突然响起,聂严哲奇怪怎么还会有人打扰,然而开门时却看着一位身着搬运公司工作服的陌生男子。 
「你不接电话,我只好等你回来说清楚。。。。。。」 
阮恒舟示意那位男子进来,拾起他小心放好的大提琴,待那人走出屋门才抬眼看向聂严哲,平静地启唇:「我们分手吧。」 
直到现在,聂严哲也不大明白当时他为何眼睁睁看着阮恒舟离开。或许是有外人在场,抑或许这原本就是他追求阮恒舟的打算之一─只要程晨永远在他身边,阮恒舟的离去应是迟早的事。 
只是,这个晚上阮恒舟没有出现在他们共同生活了三年多的家里,多少让聂严哲心情复杂。 
阮恒舟走得很干脆,除了他的琴,什么都没有带走;如果不是脚不方便,估计他也不会让搬运公司的人来,这些都让聂严哲有了一种对方不会离开太久的感觉。 
第二天清晨,也没有了可拥抱的身体以及美味的早点,多少让聂严哲有些不开心。他觉得习惯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情感。 
他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走进豪华的办公室,精干的女秘书卡门立即体贴地端来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帮我订一只PATEK PHILIPPE,然后送到恒舟的工作室。」聂严哲一边翻着摆在他桌上的文件,一边头也不抬地对卡门说道。 
他没有在亲近的人面前,刻意掩饰他与阮恒舟的关系。卡门是跟他五年的员工,私底下两人的交情也不错,自然就更是放心。现在他觉得只要稍微哄哄阮恒舟,这个对他唯命是从的男人便会乖乖地回到他身边来。 
「你忘了今年元旦,你已经送给他一只这种牌子的手表了?」卡门耸耸肩,这个金发美国女人见怪不怪地对她的老板说道:「他很喜欢这种限量版的精美礼品,当时他非常开心,为此我还特意看过那只表几眼。」 
就那么几眼也记得这么清楚?聂严哲先是呆了一下,然后狠狠瞪了一眼,似乎对他这个老板无可奈何的女秘书。 
「那妳改订几条深色的领带,要最新颖的款式。。。。。。」 
「阮先生从来不打领带,就算他演奏时也是打领结。难道你不知道么?」卡门神情轻松地再度耸肩,漂亮的蓝色大眼睛里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调笑。 
「对了,我叫妳订的星辰花。。。。。。」 
「你说过把花亲自交给你,所以并没有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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