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神游》第12章


然而江东并不只有你才有能耐把孙夫人接回来,如果你不去,吴主自然会另遣他人,纵然使出些必要的手段,也一定要迫得孙夫人离开荆州。
——— 伯言这样提醒我,其实,我知道的比他还要多一些:比如,后来孙夫人抱了刘禅欲归东吴,半路上却让刘备手下名将赵云把刘阿斗拦截了下来,京剧里这出戏叫“截江夺斗”。
“战争一定会爆发,此举当然必要。”伯言复又凝神于古琴,“你放心,我不会再劝你了。只是,你不去,便是抗命不遵……”
“抗命?那就抗命好了。”
伯言扭头冲我一笑,这种诚恳的笑容为一直阴郁的屋开了一方馨和的天空:“与其抗命,不如……你就算生病了罢。”
伯言又在这狭小的屋中拟了好几份表章才走,走时叮嘱我几句说,你病得不轻呢,这些日子别出去乱窜了。他舒展开的眉浓黑又平滑。我收拾几案时发现他的一张便笺,
大概是:“不想让你知道太多是因为不想让你与这战争的无奈贴得太近。有些计策太残酷,你最好一无所知。还有,别哭。”我捧起这薄薄的素宣,轻轻地碰了碰唇,一串泪珠滚上了宣纸,将已干的墨迹湿润了,晕了开来。
7。 不久之后,诏命下来了吴主命伯言为偏将军,右部督,接替了吕蒙的职位;而我则被任命为参军——— 也就是军中的参谋官。
献帝建安十九年 孙夫人独身返回江东。诸葛孔明、张飞、赵云等领军入蜀助刘备攻益州,关羽留守荆州。刘备攻克成都,领益州牧。小菊在默默无言中嫁给年过半百的严礧 做侍妾。
献帝建安二十年 吴主令诸葛子瑜大人向刘备索还荆州,不果,遂发兵攻取。刘备率军至公安相拒,双方以湘水平分荆州。曼云被某富家子弟赎出联运楼。
献帝建安二十一年 曹操为魏王。韩晴初识吴地学者张温(字惠恕)。
献帝建安二十二年 曹操于濡须口败吴主,吴主委屈求全向曹操请降。鲁肃卒吕蒙继任。联运楼黛水被赎出,不知所往。
献帝建安二十三年 曹操西征刘备。曼云重新回到联运楼。
——— 很显然,没有哪份大事年表比我的更荒唐。
我把我认为重要的记下来,就成为这副模样,有点不伦不类?那也罢了。其实一
作者: 龙宫粽 2006…6…30 19:35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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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回复:『小说』故国神游……罗周
切都很平坦,至少该发生的大事都发生了,不该发生的大事也没有发生,有时我竟为这毫无新奇感的历史深觉不耐。
伯言除了更沉静老练之外没什么改变。
我则很伤感地觉得自己是在平静中渐渐地迟钝下去,莫名的空虚使我害怕。独自面对那三分之一的地图时,我就开始下沉,沉进一个无底的深渊,不知将面临怎样的危险。
阿音、阿奇,穿了 “古装”的你们,现在又在哪里,在干着什么呢?
我觉得自己老了;实际上我老得特别缓慢,像冬眠中刻意使新陈代谢慢下来的蛙。在三世纪已呆了近十年的我,为什么看起来只有二十三四岁呢?不愿再想下去,便单纯地将这视为穿越时空的补偿罢,乘飞机还有纪念品送哪。
十年……这十年我是怎样度过的呢?往日的记忆已模糊成一大锅八宝粥,你可以从里面捞出桂圆莲子花生杏仁,但每一种都因为糜烂而不像它原先的样子,每一种都因为混杂而失却了它原先的味道——— 唯一清晰的是那个诡异的梦境和那首歌:太阳像一颗浓红的血石,天幕是盛着它的灰色绒垫。有人死去了,更多的人忙忙碌碌地为他筹备葬礼。他们凿石制碑,赶制丧服,谱写哀曲,准备悼词。然后,在出殡时,他们吟唱那首楚歌,什么“君其灵兮”呀,什么 “魂兮归来”呀,哀哀地落泪——— 这一切,大抵已经成了某种特殊的血液在我的身体里流淌了十年。
我撑着头,看见地图的边缘,有个用红笔标明的地方——— 麦城,“走麦城”这句 “老话”,在我呆的 “现在”还没有发生过。
我浑身一颤,俯近烛光仔细地看“麦城”、“麦城”,敲着脑袋记起关羽死于公元二一九年,建安二十四年,也就是今年!
那一夜,我不知是过度兴奋还是过度恐惧,竟然夜不能寐,睁着眼躺在榻上到二更才昏然入睡。
“吕将军怎么会要求回建业呢?”自从听说吕蒙要从陆口回建业,并调返部分部队时伯言就开始不停地唠叨。
我低头抄录文件不理他。
或许应该详细介绍一下时局,可是我缺乏足够的耐心,只能简单地说一说:蜀汉方面原驻守荆州的关羽正在攻打由曹魏大将曹仁把守的襄阳,去势汹汹之际还不忘在荆州后方留下相当多的部队以防吴主偷袭;而这时,距荆州极近的守陆口的东吴大将吕蒙却突然称病请求回建业养病,摆出副完全无意于荆州的架势。这错综复杂的三国关系,想起来都让人头疼而至于生厌。
伯言不知是在自语还是有意说给我听:“荆州本就是主上的疆土,吕将军可是一直耿耿于怀要将它全数取回的啊。关羽攻打樊城,荆州必然相对薄弱……这正是个好时机,吕将军对此怎么会视若无睹呢?”
我一笔一画地抄录文件,这上面好像写着芜湖军队需要多少粮草供应之类的东西。
“喂,明鹏!”伯言冲我一声大叫。
我抬了头,面对这个已官升定威校尉的陆伯言,好容易挤上我比较满意的笑容:“啊?陆大人在叫我?”“你有什么想法?”“啊?陆大人在和我说话?”
伯言的喉里歪歪曲曲挣扎出一声类似绝望的呻吟,他挺直了身子跪坐在我面前:“你不要告诉我你一直在全神贯注地工作而根本没有听见我在说什么。”我笑了;我说开玩笑的啦不过我可没有想法。
“吕将军没有理由因为患病就从陆口赶回建业,这是不符合目下情形的举动。”伯言沉思的样子颇像个正探究着“是生存,还是死亡”的哲学家。
作者: 龙宫粽 2006…6…30 20:29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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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回复:『小说』故国神游……罗周
我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吕将军既然生了病,陆口又没有什么好的医生护理,他当然该赶回建业养病。
伯言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似乎是在责怪我把吕蒙想得过于不堪一击。
唉——— 我当然知道吕将军这是骄兵之计希望关羽放松对荆州的戒备我还知道吕蒙 “白衣渡江”袭取荆州逼得关羽败走麦城身首异处伯言你知道什么呀还瞪我——— ?
知道许多偏不告诉那渴望知道的人,我掌握着一种高超的快感,但它又像个会蛊惑人的精灵不断地诱惑着我说出一点儿,不能的!我必须守口如瓶。否则那完全可以用他的温和逼供的伯言就有可能从我的口中打探去一切的秘密。
“陆大人,你如果想问个清楚为什么不亲自去见见吕将军呢?反正他回建业是必定要路过芜湖的啊。”我说。
“你以为我连这个都不知道?告诉你,吕将军八天后将到芜湖,那时我自然会去拜访他。”
他当然比我要慎重周全得多,我解嘲地想:伯言本来就是去见过吕蒙的嘛。
这时的吕蒙完全可以被称为吴地第一流的军事人才,实际上他也早已取代已逝的鲁肃的地位,成为最高军事统帅。然而在东吴这方极重门第的土地上,吕蒙还是必须对世家公子、名门之后的陆伯言表示相当的尊敬。
出乎我意料的是伯言竟然坚持要我与他同行。
我说这样太不恰当了,有许多事情是只适合你与吕大人在密室里单独商议的所谓“军机不可泄露”嘛。但伯言只是笑笑,他说“我已经安排好了密室,可我希望密室里坐着三个人。”
隐隐地我有了种悲哀的感觉:一方面觉得自己颇似被拉上祭坛的牺牲;另一方面又认为伯言对这次谈话的期望值太高了。而《三国志》载听凭陆逊对吕蒙怎样“因势利导”,怎样苦口婆心剖心沥胆,吕蒙只是草草地敷衍了他两句就收了场,表现得极为冷淡——— 虽然吕蒙回到建业后就推荐陆逊为陆口的驻守都督。
伯言这样的热情是会被吕将军的漠然浇灭的,我想得很悲观。
我终于见到了吕蒙!说来可笑,到吴地已有十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奇式的将军。他十七岁时,有个小官吏见他年纪轻,总是嘲笑他什么也不会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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