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离之花》第55章


说完,章辉又补上一句,说:“我想项青这次和我分手,很可能与你有关。”说这话时,章辉的目光回避开普克。
普克没有马上说话。想了一会儿,又问章辉还有没有其它比较特别一点的事情。章辉说没有了。两人又谈了几句,普克看看确实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谢了章辉,两人便各自走了。
回到宾馆房间,普克心情急切地给米朵打了个电话。米朵接通电话以后,普克马上说:“米朵,我又有一件麻烦事想请教你,但不是医学上的问题,而是女人的事。”
米朵听普克语气严肃,也认真地说:“你讲吧,我看自己能不能帮你。”
普克略有点为难,但仍然说:“一个女人,各方面都算得上优秀,有一个交往了十年、非常爱她的男朋友,但她却始终拒绝嫁给他,也坚决拒绝与他发生性关系,甚至允许男朋友另找其他女人解决性欲,而她自己却并不再和其他男人来往。米朵,你以一个女人的角度帮我分析一下,这个女人可能会有什么样的问题?”
米朵听完,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最大的可能性是,这个女人过去有着非常非常痛苦的性体验,她维持现在这个男友的关系,并不是正常的恋爱,而是想找一个男人作为某种……怎么说呢,可能是她有另外某种隐藏的原因,使得她根本不想恋爱,但又怕引起外界注意,所以找一个男友作为掩饰。”
普克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让我想想。”说着,普克挂了电话。
米朵知道普克陷入问题时,总是这样,她已经很习惯了。
普克放下电话,脑子里隐隐有了一种模糊的印象。
他回忆着刚才和章辉的谈话,在章辉的印象里,项青与项伯远的关系是客气而生疏的,与别人印象中项伯远和项青关系亲密是不一致的。那么,到底是章辉的感觉有误,还是别人的感觉有误?项伯远与项青之间真正的关系,究竟是亲密还是生疏呢?
普克想,章辉与项青在一起虽然没有像一般情侣那么密切,但毕竟有十年之久,而且看得出章辉是真正爱着项青的。这样的话,章辉对项伯远和项青之间关系的感觉,很可能不会有误。但说项伯远和项青关系亲密的,不止是项青自己,而且包括项兰、周怡,还有马维民,难道他们的感觉全都是错误的吗?
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两种感觉其实都是正确的。即,在章辉面前,项伯远和项青是生疏客气的,而在其他人面前,项伯远和项青又是亲密的。如果是这样,又是为了什么?
普克苦苦思索着,章辉与其他人的感觉为什么会不一样?是不是因为章辉与项青的关系,本来就和其他人与项青的关系不一样?章辉与项青是恋人关系,而其他人呢,或者是亲属,或者是朋友,这几种关系当然有所不同。章辉将项青当作恋人,自然会排斥项青再与其他男人的恋情……
想到这里,普克心里那种模糊的感觉清晰起来,有一个令他感到恐怖的想法浮现在他脑海里。
难道,项怕远与项青之间的关系,并不仅限于父亲与女儿之间的关系?他们能够表现在家人、朋友之间的亲密,却不能表现在项青的恋人面前,他们之间,难道存在着担心被章辉所排斥的关系么?
普克久久地怔在那里,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苦苦寻找的结果。
24
三月二十八日早晨,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普克通宵未眠,考虑了几乎一整夜,最后决定找项青谈一次。普克明白,自己也许是凭着一种情感上的冲动在冒险,但普克又觉得,这个险很可能值得一冒。而且,除此之外,普克发现真的很难通过其它办法再深入调查下去。
普克拨了项青的手机,接通以后,普克说:“项青,我是普克,我想和你单独谈一谈,就今天上午,你看可以吗?”
项青没有马上说话,过了一会儿,她开口了,声音有些暗哑,但显得很沉静:“好吧,你来我家,家里没有人了。”说到“家里没有人了”时,普克仿佛能听出话音外那种说不出的悲凉。
普克很快来到项青家,院子门和客厅门都开着,普克进到客厅时,项青正站在客厅里那幅名叫《记忆的持续》的油画前,凝神看着。听到普克关门的声音,她慢慢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目光里有种悲凄和了然。
普克心里马上想,项青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要和她谈什么了。在项青默默的注视中,普克慢慢走到项青面前。
项青笑笑,又转过身去看那幅画。时间还早,客厅里的光线不是很充足,灯也没有被打开。那幅画原本就黯淡的色调,更透出一种说不出的阴郁。普克站在项青身边,看着画面上那片苍远深蓝的海面,变形的表盘和错乱的时间,焦虑不安的黑蚂蚁,还有流水般变形的肢体以及肢体上似闭非闭的眼睛……那种从恶梦中醒来时的感觉又一次悄悄浮上普克心头,不安、焦虑。悲伤、恐惧,还有深深的绝望。
项青声音暗哑而轻柔地说:“很少有人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这幅画。也许只有我父亲真正懂得。我将这幅画挂在客厅里时,他什么也没说,只给我念了一首小词: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露无觅处。“
普克沉默着,转头看着项青。项青惆怅地一笑,没有看普克,而是去饭厅为普克倒了一杯水,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说:“坐下聊吧。”
普克走到沙发前坐下,项青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
沉默了一会儿,项青淡淡笑着说:“那个杯子……我知道你拿走了……我也知道,下面该发生的是什么事了。”
普克注视着项青,项青眼圈下一片乌黑,显然是睡眠不足。普克知道自己也差不了多少,昨晚,他几乎整夜都在思考。
项青仰起头,环视了一下整个大厅,眼睛里是一种无限的苍凉,同时又似乎是一种彻底的释然。
项青说:“其实,第一天见到你时,我就有种预感,觉得这种持续了多年的痛苦,应该结束了。只是我的计划已经开始,再想回头都不可能了。普克,我想给你讲个故事,不管怎么样,你都安静地听我讲完,好吗?”
普克看着项青,默默地点了点头。项青的双眸深深注视着普克,似乎要一直看到普克心里去。然后,项青温柔地一笑,说:“在讲这个故事以前,我想告诉你,如果在这几天里,你感觉到我对你有某种特别的感情,请相信这不是我计划的一部分,而是一个女人最真的感情。好,现在我就开始讲这个故事给你听。
“有一个男人,出身于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多年以前,凭着自身的才华和努力,考上了大学,毕业后有一份不错的工作,他是没有太大的野心的那种男人,但对生活和前途充满了信心。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这个男人身边出现了一个女人。这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因为家庭出身的问题,在遇到这个男人之前,几乎失去了享受正常生活的权利。
“但这个女人很聪明,她靠着自己的美丽和智慧,巧妙地制造了一些机会,渐渐得到了那个男人的感情。很快地,他们便组织了一个小家庭。在刚结婚的几年里,这个小家庭的日子虽然平淡,但算得上和谐甚至幸福,婚后两年,他们第一个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儿,长得很像父亲,父亲总是怜爱地叫她小青。
“小青很小的时候,她的父母亲都是疼爱她的,尤其是父亲,简直把她看作了掌上明珠。如果就这样下去,她也许会和大部分孩子一样,过着普通而恬淡的生活,直至长大,也变成这个世界上一个普通的成年人。
“可是,那个特殊的年代结束了。小青的母亲有了追求事业的自由和权利,开始走出家门,为了她的目标而努力。从那时起,小青开始感觉到自己正渐渐失去母亲的爱,她不知道这只是母亲个人的原因,而以为是自己不够好,心里慢慢变得不安、恐慌。小青想,如果自己一切都做到最好,是不是母亲还会回头来爱她,就像以前那些日子一样。
“所以,小青从小就学会事事尽可能做到最好,试图以此来挽留母亲的爱。她总是小心地揣摩别人的心思,迎合别人的话,让别人夸奖自己。她像个小大人一样,学着关心照顾别人,温柔。懂事、听话,几乎从不违拗大人的意志。有时候,大人有一点小小的不高兴,她马上会担心,是不是由于自己的差错,才惹得他们不高兴?她一天到晚活在这种担忧里,生怕最后会彻底没有人爱自己。
“好在,虽然她的努力没有赢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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