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形记》第9章


子佳这才嗤一声笑出来,“戏?她还未算戏子呢,优伶亦有规矩。”
衣莲跌脚。
“这件事的压力对她来说太大了,我们先走吧。”
“不用向张先生交待吗?”
子佳冷笑,“咄,皇帝不急太监急,我们也去松一松,别去理他。”
她把衣莲送到市区,然后去办正经事。
有猎头公司找她,她要去洽谈。
这种摩登荐人馆近日十分吃香,光是抽佣,已经受用不尽。
负责人亲自接待曾子佳,开门见山:“金星公司哪里留得住你。”
子佳但笑不语。
“照说,宇宙机构到处找人用,为什么近在眼前的人才却看不见呢。”
子佳咳嗽一声,“你上次说五湖公司的那个职位——”
“呵,那个只等你颔首。”
“我没问题,只不过想争取多一分福利。”
“子佳,那个宿舍是配给副总经理的。”
子佳出示她在金星的身份证明文件,对方一看,十分讶异,“子佳,你荣升了。”
子佳不语。
“缘何仍坚持跳槽?”
“人各有志。”
“既然如此,子佳,五湖决不能委屈你。”
“还得靠你帮我争取。”
完全像买菜一样,讨价还价,能卖全卖,价钱越高越好,怎么清高呢,这是一个商业社会,有了经济基础才能谈志向,耍性格。
当下她微笑告辞。
回到街上,子佳只觉面部肌肉有点僵硬,她拍拍自己脸颊。
她何尝不想学车蓉蓉那样一声“我不干了”剥光衣裳跳进泳池快活去,可是曾子佳没有那样条件,车蓉蓉穿着白色网孔内衣看上去一如男性杂志上剪贴女郎。
子佳还得做下去。
那天她到健身室去消磨了整个下午。
半夜电话铃响,子佳拔掉插头,不去理会,办公有办公的时间。
第二天回到办公室,张天和在等她。
一开口便说:“子佳,我待你不薄。”
子佳笑笑答:“过得去啦。”
“为何生异心?”
噫,他知道了。
“五湖公司有什么好?规模比我这里还小。”
子佳不语。
“你要什么条件,尽管同我说,做生不如做熟,五湖办得到,我金星亦无问题,你若嫌我这里狭窄,我大可荐你到天赐的英仙去。”
子佳一声不响。
“我是不忍你去到更低处,五湖是什么东西!你不知好歹,令我难堪。”
“我会详细考虑。”
“别推搪了,高级宿舍,我们也提供得起,我一声令下,人事部会交锁匙给你挑选。”
“不是三房两厅的问题。”
“那是什么?”
半晌子佳才答:“我想转变环境。”
“调你去英仙好了,英仙已迁册加拿大,天赐会替你办居留,到了那边,海阔天空,”
子佳微笑,“我又不想去那么远。”
这回子连张天和都笑了,“你到底想怎么……”
子佳看着窗外,她想怎么样?
只见张天和摇摇头,“太难捉摸了,子佳,你知道你自己要的是什么吗?我喜欢蓉蓉,就是因为她容易讨好,她单纯一如孩子,看到美丽的衣裳。首饰。汽车,双目发光,给她,即时满足快乐如小乌,子佳,就是那种快乐感染了我。”
那种原始的快乐感动了许多男性。
张天和取笑曾子佳,“有谁会痛苦地试图探测你的内心世界呢?它一定好比迷宫。”
子佳瞪他一眼。
“子佳,留下来,我不会亏待你。”
子佳说:“本公司行政部从来不留人。”
“是,我们宇宙的政策是要走尽管走,半个月前,你若说走,我决不留你,那时你不过只是另一个聪明能干的女职员罢了,可是经过这两个星期的了解,我们成为朋友,我倒是不舍得你了。”
他但白一如车蓉蓉。
所以他俩投契。
其实,这种坦诚也是一种手段,能说的,统统和盘托出,毫无保留,博取同情信任,可使对方死心塌地,不能说的,还不是一字不提?
说穿了没意思,子佳微笑,张天和当然是比较喜欢车蓉蓉,而嫌曾子佳有太过弯弯曲曲的肚肠。
张天和说:“我立刻吩咐人事部交锁匙给衣……”
子佳说:“慢着——”
他已经出去了。
张天和大习惯照顾女性,对他来说,女性统是弱者,只分两种:他爱的与他不爱的。
子佳正踌躇,衣莲已经进来。
“曾小姐,司机在楼下等,我们去看宿舍。”
子佳迟疑。
一切来得那么快,人家会说什么呢?
衣莲善解人意,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只是笑,“也许还不一定喜欢呢。”
对,去看看又有什么关系。
上了车,子佳又想,初步接受引诱的人,都这样说。
这时衣莲又轻描淡写道:“大公司员工福利,一贯周到。”
这样一句话,又把事情讲得在名正言顺了。
子佳想,要走捷径,总有理由吧。
衣莲这时忽然说:“你到五湖去,人家一样提供宿舍,有什么不同?闲话总有人说,退休了,还有谁提你,届时不知多寂寞。”
子佳莞尔,“谢谢你。”
她们看的第一幢房子在近郊,是旧式公寓三楼,没有电梯,走马露台,宽敞之至,子佳一进去就爱上了,推开木百叶窗一看,呀一声,原来看得到蔚蓝的海。
木地板完好无缺,打一层蜡即可,放一组五十年代圆浑型沙发,水晶瓶中插一大束姜兰……
子佳站在客厅中央不愿离去。
衣莲唤:“曾小姐,这边来。”
她叫她到卧室看。
子佳一看,更加喜欢,卧室奇大,通向一间书房,完全是一个小天地。
衣莲又笑道:“快来看,浴缸有四只脚。”
子佳也笑。
“就是它罢,我叫人来修一修,马上可以搬进来。”
子佳说:“让我再多考虑一星期。”
衣莲不再说什么。
过一会,子佳问她:“对,差些忘了,车蓉蓉小姐还干不干?”
衣莲笑了,“不干,干什么?”停一停,“我们都只得一份工作,只会做一件事。”
说得真好。
而且,也都是聪明人。
“那,把她请出来吧。”
“我立刻去。”
“对,衣莲,星期五宴会你有份吗?”
“我没份。”
“加一个位子。”
“我算什么身分?”衣莲愕然。
子佳以导演的脑筋苦苦思索,“女主角的妈?”笑。
衣莲也只得赔笑,“我是张家老臣子,每个人都认得我,那不行。”
“少了你这颗定心丸,我等表现必定大打折扣。”
衣莲大悦。
曾子佳当然也懂得收买人心。
车蓉蓉出来了,见到子佳,像小学生朝见班主任,嗫嚅说:“对不起,曾小姐。”
子佳冷笑一声,“关我什么事,大不了换角,临时拉夫上阵,不知多少临记就这样红起来。”
“曾小姐,我怕做不好,故此发急。”
“不,你想发脾气拿我们做出气筒才真,”
蓉蓉站在那里动都不敢动,她当然不是真的怕曾子佳,她只不过不想曾子佳生气。
子佳叹口气,“功课温得怎么样?”
蓉蓉笑,像背书那样说:“远在二万二千五百万年至七千万年前的中生代,有一类古代爬行动物……”
“可以了,张天理会爱上你,可是我担心的不是他。”
蓉蓉坐下来,“你担心两位太太?”笑一笑,“不怕不怕,我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曾小姐,我说过的都是真的,我并无奢望,我只不过想张天和高兴。”
子佳颔首。
第二天,子佳回到写字楼,先做一杯特浓咖啡,坐在那里一口喝掉半杯。
现代人的苦杯统统自己做给自己喝。
张天和进来了,双手插裤袋里,“对不起,子佳,蓉蓉的小孩子脾气,我已教训过她。”
子佳笑笑,他敢说她?不见得,不过他懂得两头瞒两头讨好的技巧。
“你对她怎么说?”子佳笑,“‘曾小姐确实过分,逼得人太紧,我已教训过她’!”
张天和啼笑皆非,“子佳,一个人聪明固然好,聪明人洞悉先机不会吃亏,可是你毋需让全世界人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子佳咧开嘴,“既然上天给我聪明,情难禁,一定得露一手,不然等于白聪明了。”
张天和看着她,“子佳,这就还是不够聪明。”
子佳一凛,他呢,他是否大智若愚?随即又笑出来,不会啦,张天和的智慧尚未开窍。
她随即对老板说:“欧亚公司那单生意您若去跟一跟,保证马到功成,搁冷了不大好。”
张天和坐下来,“让他去算了,这种忍气吞声委曲求全的生意,我不屑做,我并不想发财,我但求收支打和,伙计出了粮,大家有事做。”
子佳叹口气,难怪外头都传金星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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