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吉赛儿》第5章


“结婚?”陈佳佳的眼睛果真张得知铜铃般大,她第一个反应是,“你家欠别人钱了吗?”
“神经!妳言情小说看人多了啦!”紫恩打她一下说:“是简维恺,他要到美国去,所以希望我嫁给他,和他一起去美国念书。”
“哇,好浪漫喔!”陈佳佳看见紫恩沮丧的表情又说:“不对,妳才十六岁呀!为什么急呢?是……是不是你们那个,然后妳怀孕了,要奉儿女之命结婚呢?”
“陈佳佳,妳是全天下最恶心的女人!”紫恩羞红着脸,用力推她说。
“妳十六岁结婚,人家一定都会这么猜啰!”陈佳佳又凑过来说:“喂!妳和阿简哥真的没“那个”呀?”
“拜托!我们两家都是很保守的!”紫恩没好气地回答。
陈佳佳一脸的不信,又问:“那妳真的要结婚吗?”
“我不同意,结果弄得两家气氛都很尴尬。”紫恩说:“我真觉得自己还太小,根本连结婚是什么都不知道。”
“结婚好可怕呀!”陈佳佳夸张地说:“妳就要和一个男人睡一张床,衣服脱光光,做那种动作,想想妳的阿简哥就要成一头野兽……”
“陈佳佳,妳再说,我就和妳绝交!”紫恩跳了起来,对她大吼着。
十六岁的年龄,正是唯美主义最高峰的时候。花样年华,情窦初开,对异性有着无限的憧憬,但全都是精神层面,月光啦、花儿啦、诗词啦!绝对不喜欢牵扯到性方面。若是有人提及,也都是一脸厌恶,有关肉体的一切都是如此隐讳,甚至不洁。
当然啦!那都是对紫恩这样家教严格的女孩而言。她和维恺之间,至多牵牵手、接接吻,他从来不超过某种程度,所以,对身体的接触,她依然纯洁及懵懂。
但结婚后,事情都将不同,她对维恺的感觉会不会改变呢?
紫恩咬咬下唇,正想收东西回家,跑得远远的陈佳佳又叫道:“妳的阿简哥……哦!不,是未婚夫来啰!”
死陈佳佳,但愿维恺没有听到!紫恩瞥一下镜中的自己,幸好已换上便服,不再是练舞的紧身衣。这也奇怪,维恺不知已看她跳芭蕾多少次,她为何开始觉得尴尬害羞?难道是他的求婚使然?
她女孩当得好好的,维恺干嘛硬要她成为女人呢?瞧瞧别人想得多龌龊,二、三十岁结婚是喜事,但十六岁当新娘就有些见不得人了,他难道不知道吗?
维恺由大门进来,一身白T恤和卡其休闲裤,头发剪过,年轻的脸上净是严他还在生气吗?
求婚是三天前的事,紫恩还是想不出当两人再度面对面的情况,但她明白,已经不能再像往常一样,朝他飞奔过去,勾住他的手臂或环住他的腰。
“我们能谈谈吗?”他先开口。
他主动要谈,算是一桩好事吧?紫恩有些过度热心地说:“当然能!我们后面有问小更衣室,现在没有人。”
更衣室似乎已被打扫过,连别人留下的舞衣、舞鞋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紫恩坐或站都觉得不对,虽然她常对维恺耍赖,但有些时候还是会不自觉的畏惧他三分,就比如此刻。
“听妳妈妈说,对于求婚的答案,妳还是个“不”字。”他靠着墙说。
“我……我已经说过理由了。”紫恩怯怯地解释。
“我很意外,妳竟然不想和我去美国。”他口气沉重地像刚发生过大灾难。
“我是要去呀!但不是现在。”她说。
他彷佛没听到般继续说:“我还以为我们有深厚的感情,了解彼此的心意,讲好要永远在一起的。”
“没错!但我还不想离开家、离开父母……”这是她这几日来一直重复的。
“那我呢?妳明不明白,我们这一分开,就可能要好几年,更可能人事全非?”他打断她说。
“你别说得那么可怕,美国又不是多远,我们仍然可以常见面嘛!”她说。
“妳太单纯了!美国是不远,但远的是人心的易变,妳为何想不通呢?”他说。
“我觉得你不信任我,干嘛老说我会变呢?”她委屈地辩驳。
“妳的拒婚不就是变吗?”维恺咄咄逼人地说:“告诉我,现在你爸妈和我爸妈都不在,老实告诉我,妳到底要不要嫁给我?”
哪有人用如此野蛮的方式求婚嘛!紫恩用手挖着墙上的一个洞说:“二十岁好不好?二十岁我嫁给你,但不要十六岁,好不好?”
她在逃避问题,用时间拖延!维恺看着娇小的她,或许她的心始终还是个孩子,根本不懂爱,所以,他只是在陪她玩一场游戏,甚至还要玩到四年后!维恺带着几丝残忍地说:“妳二十岁的时候,或许我就不想要你了。”
好毒的话,像利刃割伤了她的心。紫恩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样的痛,只能情绪失控地说:“不要把一切弄得那么复杂好不好?不要丈夫和妻子,我们能不能就像从前一样,你当哥哥、我当妹妹,大家多快乐呀!”
兄妹之情?!维恺终于发现问题的症结所在。原来这么多年来,紫恩只把他看成一个哥哥,或许玩玩恋爱小把戏,但从不像他如此认真的投入。
她在他心里,长久以来都有特殊的地位,而他对她却无关紧要。所以,他是白白地付出了;为了她,他甚至没看过其它女孩一眼呵!
想想他十九岁的人生,还没这么窝囊过!维恺忍住想捶墙壁的动作,狠狠地说了一句,“我若要妹妹,有的是,不需要再多妳一个。”
看着紫恩愕然的表情,她什么都不懂,也从来不懂,多说又有何益?于是,维恺吞下了满腔的愤恨,转身走出去。
紫恩是不明白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不要她当妹妹,因为她不配吗?
像被抛进火坑里,又像被丢入水里般,拖着如同铅块的脚,当她穿过练习室时,镜子中的女孩充满着寂寞、孤独和哀伤的神情。事情严重地失控,但她不知道该如何去挽回。
走进校园里,她头低低的,什么都看不见;然后,一双长脚挡在她面前,安全帽递土来,“我送妳回家。”
再见到维恺,彷佛阳光驱散黑暗,她抱着希望说!“你还理我呀?”
“我答应你妈,说会平安的送妳到家。”他面无表情,声音淡淡地说:“总是这样,不是吗?大人说,维恺要照顾紫恩,于是,我就乖乖的当免费保母,九年来如一日。”
对这明显自嘲的话,紫恩无言以对。两人默默的坐上车,她第一次迟疑要不要抱他的腰。
当摩托车发动时,他说:“抱紧,我要走了。”
他是原谅她了吗?紫恩轻轻的环住他,但没有以往的轻松自在。看他挺直得如一座山的背脊,透露着从未有过的冷硬,她突然觉得悲从中来,委屈扑簌簌地如狂风暴雨,溢满她的心头,再化成眼泪,串串由脸颊滑下。
她哭,极伤心地哭,却也是无声的哭,不敢让维恺发现,所以脸没靠向他的背,怕湿了他的衬衫。
在那个共骑的黄昏,车在山风中蜿蜒,她在车后哭,成为她永恒的记忆。
她从来没想到,那是他们最后一次驰骋;更没想到,因为她没将脸偎着他,更加重他的误解,心的隔阂也就愈来愈深了。
※※※
六月底,“天鹅湖”公演,紫恩是奥黛蒂公主,一身雪白舞衣,美丽又哀愁。
这一个月来,为了专心练舞,她干脆搬到陈佳佳的住处,以免上山下山之苦。
这是她第一次离家,一方面也是要避免那些情绪的干扰,她有些怕见到维恺,更怕他讲“免费保母”一类的话,让她的心沉重得无法承受。
也算是逃避现实吧!但他没有出现在眼前,虽然是思念,却也令她暂时松了一口气,至少她能把心全放在舞曲上。
老师称赞她将“奥黛蒂”的感情诠释得愈来愈好。还记得以前她最讨厌那种消极的个性,但由维恺那儿,她学会了悲愁及无奈,结果就渐渐融入这可怜公主的角色。
公主受到魔法师的诅咒,白日是天鹅,夜里才回复成人形,在湖畔静默忧伤地舞着。
王子对她一见钟情,也同时担负她的身世及命运。
“你必须当众发誓会永远爱我,魔咒才能解除。”奥黛蒂公主乞求着。
“我会的!”王子毫不迟疑地说。
结果,第二天黄昏,魔法师的女儿假扮成奥黛蒂,让王子说出了誓言。城堡外的白天鹅心急地冲撞着窗子,玻璃碎了,羽翅也伤痕累累地沾着血。
当王子发现自己被骗时,急忙追到森林中,黑暗中,已变成人形的奥黛蒂站在悬崖上,一心求死。
“我是中了魔法呀!我真正爱的人是妳呀!”王子朝她呼喊着。
“我也爱你,但已经造成的事实就无法再挽回,你做了你的承诺与选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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