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吉赛儿》第11章


做贼心虚?他说得可真难听!紫恩尽量保持冷静,不失风度地说:“我才不需要心虚,你爸妈口里不提,必有他们的考量,我呢?不过是尊重他们而已。”
“如果我是妳,就不会随便利用两位老人家的好心。”维恺从方才发现紫恩起,心情就始终无法平静,加上欺瞒,和先前所以为的外遇,又开了一场笑话,生活好似一下子起了波澜,让他讲话也失去了分寸。
“你是什么意思?”紫恩也闻到那股火药味。
“不是吗?维恺照顾紫恩,你们于家就是老在利用简家。”他冷笑地说:“六年来完全不相往来,怎么紫恩一要到纽约,就会找到简家?吃我父母、住我父母,早上还有专车接送,不就省了一大笔费用吗?你们当然怕我知道,因为第一个反对的就是我!”
他这不但是羞辱到她,还批评到她的爸妈。好几年来,紫恩都没有当场想哭的冲动了,但此刻,她忍着泪,用颤抖的唇说:“简维恺,和你喝咖啡,是全世界最差劲的经验!”
说完,她便丢下一张钞票,到底多少,她也不清楚,然后就气冲冲地冲出小店。
维恺望着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对街,又看着二十元的纸钞半浸在咖啡里……老天!他们竟像两个孩子般的吵架?
他已经二十五岁了,创办过科技公司和酿酒学校,更是一家酒馆的股东,可说是事业有成,怎么在遇到紫恩短短的一小时中,又变回那十来岁的毛头小子呢?
他其实并不在乎紫恩住哪儿,只是气她突然又闯回他井然有序的生活里,没预警的、直辣辣的,连问一声的礼貌都没有。
就如同六年前那么莫名其妙般,诚心诚意地求婚,想长相厮守、想照顾她一辈子,却被拒绝得好狼狈;不只如此,以后她还见了他便躲,更找借口搬到同学那里去不肯回家;最后,连他上飞机也不愿意来送行。
在洛杉矶时,维恺仍怀着一丝希望,以为她的不在,会引发紫恩的强烈思念,但她没有,不仅没信、没电话,当他找她时,她人都跑到日本及大陆去玩,像是只快乐的小鸟。
他到东岸时,听见紫恩进入唱片公司受训,才算彻底死心,认清紫恩变了,变得虚荣,爱受众人瞩目。而或许这就是她的真面目,那个在他心版上的紫恩,根本就是他幻想出来的。
随着时间的增加,他的想法更加根深柢固,连带的也影响他对所有女孩的观感。从大学到研究所,他不时有着固定和非固定的女朋友,但对每一段感情,他都无法真正的投入,现实与理想之间老是产生矛盾。
比如乔安妮,理智说她很好,开朗大方,有旅馆经营的长才、有华埠小姐的美貌,是优质妻子的人选,但“结婚”二字他就是始终说不出口。
结果,拖着拖着,紫恩又搅了进来。他伸手要拿皮夹付帐,伤口传来隐隐作痛。瞧!才没一会儿工夫,她就有本事弄得他人仰马翻,连安迪也遭到无妄之灾。
紫恩变了吗?他不懂她为何从演艺界回到舞蹈界,也不懂她为何由伦敦来到纽约,但她二十二岁了,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想到此,维恺忽然觉得全身窜过一股燥热,像有什么非分之念要冒出脑海似的。
不!他浪费在紫恩身上的时光还不够多吗?反正她住的是他父母家,又不是他家,急什么、恼什么呢?
那头的紫恩走到练习室,心仍沸腾着,一个男人的没有风度,可以六年都没改进吗?看他如何将她形容成没品行,又不堪的女人,这种恶意的欺负,难道就为了她的拒婚吗?
贾塞德的诗根本就是胡说八道!什么“仍有一股明显且温暖的情脉,由这里流向他”,她不但没有感受到情脉,反而连最基本的善意都缺乏。或许,由于她和维恺间从没有真正的爱,彼此的情分会被时间、距离及误解杀光光吗?
难怪彼此的了解、体谅不曾存在,那么,她失落了什么?又怀念什么?她年轻的生命,彷佛比走向坟墓的吉赛儿还虚空呀!曰这天,正好排的是第一幕,一大堆幽灵女孩。
布景一拉开,蓝紫色的湖水、蓝紫色的树林,月光洒下细网,远方有飘忽的白影。
注意啦!在森林深处有着幢幢鬼影!一个过了子夜,不可以接近的去处!
幽灵的舞宴,是不可看的,因为观者必死。那些栖恻无休止的舞,可不属于阳界生者的眼睛哪!
那些年轻便死的女孩,皆有着背叛自己的爱人,生前心已碎,死后没有心,只能在月光下,与千古的寂寞共舞着。
今夜,方死的吉赛儿,正缓缓走来,以寒澈的空洞及哀伤,加入幽灵群的姊妹们。
“有两个男人爱着我?”吉赛儿幽幽地说:“这就是我悲剧的开始……”
紫恩被允许跳一部分,她被维恺触燃的血液,一直没有熄灭,不断的烧呀烧地,她用身体问自己:妳的悲剧是什么?我的悲剧,是没有人真正爱过我,回忆只是自欺和欺人而已……紫恩不断的旋转着,直到音乐结束,她已然悲得泪流满面。
“好,很好!”莫妮卡率先鼓掌,这已是她最高的奖励了。
但紫恩并没有心情接受赞美,她冲到后台,俯下身来,感觉到膝盖的疼痛。”
今早,多亏了维恺,若非他眼捷手快,否则,那快递男孩若真朝她撞上来,可能连最后的吉赛儿都毁了。
当恨一个人时,又能在心底深深爱他吗?
背后有人悄悄地走近,李奥附在她的耳旁说:“妳今天很不一样,是恋爱了吗?我鼓励你去竞争“吉赛儿”这个角色。”
“我能吗?”紫恩抬起泪眼问。
“妳有潜力的,我的中国娃娃。”他眨眨眼,俏皮的说。
可能吗?大家一致看好的是来自俄国的露芭娃,她在纽约已小有名气,哪是初来乍到的紫恩所能比的?
不过,李奥的话给了紫恩很多信心,像打了一剂强心针般。她伸直腿轻拍着,自言自语的说:“我有重要的任务,关乎我一生的,绝不能分心或让维恺影响我,懂了吗?”
看样子,她得以破釜沉舟之心,去住斐落太太的公寓了。
※※※
维恺一连几日都泡在公司里,疯狂地写了几个程序,也狠狠买卖了几支股票。金钱滚滚而来,但他却觉得自己很不正常,整个人呈现亢奋的状态,彷佛本来在清凉的海水中泅泳,突然水的温度上升,直到炙烫得令他难以呼吸。
紫恩当然是罪魁祸首!她一来,连四周的颜色都变了!不!他必须降温,必须恢复正常。
有关紫恩的事,他还没有问爸妈,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倒是当天安迪就急急地来电,用鼻塞的声音打听结果。
“根本没外遇那回事。”维恺若无其事地说:“那女孩是朋友的孩子,来纽约学舞,暂时住在我父母家而已。”
“哇!好酷喔!台湾女孩真的一个比一个美,她叫什么名字呀?”安迪兴奋地说:“介绍给我认识吧?”
“答案是不关你的事和不!”维恺没好气地挂断电话。
周末,他本想背起登山包,独自去爬山看枫叶,但偏偏被乔安妮招去修酒馆的计算机。
“蓝星”酒馆在曼哈顿是以多样化的风格两闻名,在这儿可以喝到法国、意大利,甚至中国及日本的酒。客人一进来,酒杯一拿,要看球赛、聊天、看书,都各有舒适的角落。
当然啦!厨房里精致的餐点更不可不尝,蓝星有很多股东,开始时都只是顾客,因为喜欢,所以自愿认股,也在经营上加建议,因此,蓝星常常变化,让大家不时有意外的惊喜。
乔安妮是蓝星的女王,爱慕者不计其数,每一、两天就有人对她说“嫁给我吧”,但她偏偏喜欢那个对人爱理不理,只有工作时才会双眼发亮的维恺。
他专心地检查计算机,乔安妮拿把椅子贴坐在他的身后,并用手梳着她的发梢“维克,你该剪头发了。”维克是维恺的英文名字。
本以为他不会有反应,久久,又突然听他说!“也许我想留到腰部,回到嬉皮风哩!”
“才怪!谁不知道妳是个标准的雅痞。”她亲昵地说。
“妳并不了解我。”他按按鼠标,心不在焉地道。
“哼!妳不过是爱装酷、装神秘而已,再大的能耐,也逃不过我的法眼。”
她说着,手沿着她的领口往里钻,并哼着性感肉麻的歌词。
“乔安妮,妳再闹,小心计算机死掉,妳那些酒也会成为一摊馊水。”维恺拍掉她的手说。.
唉!乔安妮轻叹一口气,和维恺交往半年多,两人仍停在中国孔孟的古风里,一切非礼勿动,在这一夜情流行的时代,若非知道他的怪脾气,她说不定会以为他是同性恋咧!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