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灰》第23章


荒募铱吹蒙稀?br /> 这么蹉跎着,他就过第三个本命年了。上天给了他一个绝佳的礼物。周彩霞看着就是个傻子,傻得又不是那么彻底,烧菜做饭还是会的,人话也是听得懂的。这么好的一个傻子就给他送上门来,家里还有个老娘和半大的孩子,不就缺个男主人了吗?到时候户口一上他还是个本地人,交几年养老金后以后的日子就不用愁了。
最近他去周彩霞家这么多次,唯一的阻力也就是那个小男孩。说是阻力,不过是摔了个酒杯、打碎几只碗,闹不出什么大水花。
周云起的确是无计可施,他能怎么样呢?打不过、骂不走的癞皮狗,他能找谁去。到时候真的有事了,他也不一定能找到人帮他;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又能怎么说?你说你是未雨绸缪,别人一旦掺和进来就是多管闲事。
或许他还能做的就是离家出走、跳楼威胁,但是那样与那些上吊殉情的女人有什么区别。一个人若是沦落到将自己的生命摆上赌桌,来求一个顺心如愿,那也真是穷途末路,也真是懦弱可笑。
周一的早读课下课,同桌的李祎神神秘秘地塞给了他一张折成豆腐块的纸条。周云起打量了李祎一眼,手下有点烦躁地打开纸条,李祎在一旁用诚挚的眼神看着他。更准确地说应该是,一张纸。显然是慌乱中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一边像狗啃得一样歪歪扭扭。纸上什么都没写,就在右下角签了个大名“顾行止”,加上时间,标注着“保质期二十年,过期无效”。顾行止一手字很是潇洒,前赴后继连飘带飞的,也有可能是因为时间比较紧张,写得潦草。
周云起嘴角不由自主上扬了一下,又随即像谢幕一样丢开了这笑容。现在十二月,过不了多久就要到周云起的生日了。有一次周云起去网吧的时候,收到顾行止几天前发给他的消息,说他特意去查了周云起出生那一年的除夕是几号,一副求夸奖的语气。周云起没理他,反正连他自己都不在意知不知道。
“谁给你的?”周云起随手将纸塞进书页里。
“我去参加语文竞赛的时候,坐我前面的人问我认不认识周云起,我说认识,晚了以后他就说让我吧这个带给你。”
“他怎么会问你认不认识我?”
“可能是桌子上都贴了学校的名字,他就随便问问。”
周云起接受了这个解释,嗯了一声就没下文,翻着课本目空一切。李祎倒是对这个同学很感兴趣,又追问道:“他是你朋友吗?”他看顾行止的学校是什么外国语小学,一听就和他们这种学校不是一个档次的。
“认识的人。”算得上朋友吗?朋友是多么阳春白雪的一个词,还是不要糟蹋了。
“这样啊。”李祎做恍然大悟状,似乎是一点没有看出周云起的心不在焉,发挥了他一切以自我为中心的作风,继续闲聊,“这次的作文题目是半命题的‘我害怕………’,感觉还挺难的。出了考场,我们这个区的那一批同学写的无非就是害怕虫子啊蛇啊之类的。我也顺便问了顾行止,他说他写的是‘我害怕长大’。一听题目就很有新意,就是不知道具体内容写得怎么样。”
那个年纪的孩子都迫不及待地想长大,或许在他们的小脑瓜里长大了就可以随心所欲,想看电视就看电视想吃油炸食品就吃油炸食品,再也没有人能在一旁管东管西。或者懂事点的穷孩子,总是嫌自己长得慢,要是能快点长大就可以帮家里分担重任。再有极端点的就是周云起这个样子了,他也想长大赚钱,但更多的是他觉得长大了就有控制事件发展的力量,不会再任人或命运鱼肉。只有大人才会羡慕孩子,那些即将踏入社会的高校生才会天天喊着不想长大,顾行止这个小少爷竟然会害怕长大,也是奇怪。
李祎还在一旁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作文立意,分析短长,本来整个教室的嗡嗡声就闹得他心烦意乱,没想到一群苍蝇里还混着一只大乌鸦,真是聒噪。好在上课铃及时打响了,救了周云起这条小命。
最近的周云起在人前愈发乖巧也愈发沉默寡言,但是时常混在一起的黑胖和狗哥都不约而同地觉得周云起周身低气压环绕,像夏天雷雨来前的闷热。
周云起是遇到一点事情,他的妈妈周彩霞失踪了。几周前出去上班就再没回来过。等了两天,他自己去警局报了警,招来了一大群闻风而来的亲戚邻居。他们都在说话,叽叽喳喳地,说肯定是跟着那个男人跑了,说周云起可怜,痛骂那个男人混蛋。从那时起,他就有点病症,周围嘈杂他就头疼。
周云起站在人群里,眼角的余光死死盯着那个从开始到现在将一段话重复五遍的女人,她后背的肉多得像座小山,从而有点耸肩驼背的样子,那张形状和颜色都像红豆的脸上,似乎是因为说得很尽兴,带上了诡异的笑。周云起在脑中将那颗红豆从脖子上狠狠地揪下来,砍上几刀再用脚碾碎,还是不解恨,他有在脑中模拟了将那颗红豆一刀一刀切成片,因为颅骨坚硬他切得有些艰难,他还是不屈不挠地用手按住刀背使劲切下去,先是切到眼睛再是鼻子,脑浆混着血水顺着切开的地方流到了手上,有种真实的粘腻感。
他攥得拳头的手上的确黏乎乎的,满是汗水,别人看他是多么艰难隐忍地低着头。周云起也是忍得辛苦,他多想将那些个抚摸他头的手拍下去,说句恶心,他差点就冲着唏嘘感概的伪善面孔大喊道我不可怜。
他真的不可怜,他只是觉得尘埃落定。似乎在他见到那个男人的第一眼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段时间里他一直胆战心惊地等着这件事,而今它终于发生了,周云起只是感到莫名的心安。
终于嘈杂的人群都回家吃晚饭了,最后留下几个亲戚商量周云起的去处,他们想将周云起带走,说是在这里没人照顾。周云起也不知这话从何说起,周彩霞在的时候他其实也没人照顾。他不愿意,推说奶奶还在这里,他不走。大家一时愣住,带个小的回去还行,再把这老疯子也带走就麻烦了。老,本就是麻烦的根源。
第17章 第 17 章
亲戚们围坐在八仙桌旁,你一句我一句地商讨着,周彩霞还会不会回来,周云起应该怎么安排。周云起说想和奶奶一起留在这里,他们也就当个笑话听。要是真能让他留在这里,他们今天压根就不会来。
大表舅家比较有钱,但是这钱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吃饭时多个碗多双筷子没问题,几个月没事,若是吃几年十几年呢?难不成以后周云起婚姻大事都要他一齐包办了?这亏本的生意他可不干。
他不干,谁干呐。表姨急了,自己家女儿今年上高三,正是关键时刻,带回他们家是万万不可能的,这可是关系一家前途的事情。
除了这两个年轻一点的,还来了几个念着多年情谊的老人。家里早就不是他们能做主的了,这要是随随便便带回去一个孩子到时候再被轰出来,让着孩子怎么想。渐渐他们也不再插话,只管坐在主位上,看着蜘蛛网密布的灰色天花板吞云吐雾,让他们争去吧。
周奶奶在煤炉上烧了开水,给每人泡了一杯茶。透明的玻璃杯像是蒙上了一层猪油,上面暗红色的牡丹花纹应该是被腻死了。她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就着茶吃着一块酥饼,为数不多的牙齿颤颤巍巍地咬着饼,饼皮一阵纷纷掉落。她舍不得,吃两口饼,就得停下来用食指捻起围兜上饼渣塞进嘴里。
表舅和表姨仍然各执一词互不相让,表舅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是愿意承担这样的责任,但是前提是必须得大家一起承担,他不做这个冤大头。
表姨说我也没办法,等我家闺女考完了,周云起想在她家呆多久就戴多久。
到那时还来得及?且不说万一到时候她来一个一拍脑袋说忘了,就是他将在他家住了大半年的孩子送到妹妹家去,让周围人怎么看。别人不会记得他那些时候的辛辛苦苦,就会戳着他的脊梁骨说这人不仁义,光会推卸责任。所以表舅不同意,周六周日必须送去妹妹家。不能让人将这个孩子看成全是他的义务。
表舅和表姨开始了第二轮的争吵,周云起的怒气早就被吵到西伯利亚去了。怒火烧尽了大部分的理智,余下的灰烬随着无力感一起弥散在大脑皮层,仅剩的理智因为饥饿感还清醒着,知道不能出言赶走这些的亲戚,这是他在这个世上最后一点愿意同气连枝的亲人。
身似浮萍大概就是这样,被不可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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