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灰》第72章


周云起去向钱老太开走读证明,说是和顾行止家是老邻居,以前多承照应,现在多少也应该帮帮忙,所以现在搬出去和顾行止一起住。
钱老太一边签字一边透过厚厚的镜片看了好几眼周云起,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同学之间相互帮助是应该的,可你自己心里也要有数,关键时候不是闹着玩的。”
周云起当然懂钱老师的意思,他能把顾行止带起来最好,可若是万一带不起来还被拖住了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作为老师自然是希望每一个学生都能前程似锦,若不能,那还是优秀的继续优秀,其他人就随他去吧。
周云起用力点点头:“老师,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
钱老太见他如此坚决,无奈地把纸条递给他,心里觉着这帮孩子一个比一个主意大。
俗话说“成家犹如针挑土,败家好似水推沙”,这学习其实也是一个道理。顾行止从前觉得学得轻松,是因为从来没有懈怠过,积跬步以至千里,知识点和方法论仿佛已成本能。然而这小半年的时间没学,那些武功秘籍就一下子从他身上飞走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想要恢复如初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数理化上还有点基础,可是多日没有好好做过题手生得很,做得慢错得多;英语更是生疏得像外星来客,语文下笔时甚至控制不住笔尖走向,写字像蚯蚓。
顾行止朝天长叹了一口气,低下头来把脑袋在桌子上磕得砰砰响。
周云起薅了一把他的后脑勺,站起来去切点水果:“别急,凡事总要有个过程。”
顾行止:“世间何物催人老,半是鸡鸣半马蹄。你们一个个都策马狂奔向前去,我能不急吗?”
周云起一边切橙子一边笑:“行,那我陪你奋战到鸡鸣。别磕了,把脑袋再磕笨了更追不上。”
“不是我。”顾行止顿了顿,对上从厨房里出来的周云起的目光,“是有人在敲门。”
霎时,两人之间一股寒意袭来,把空气都冻住了。只余敲门声锲而不舍地“笃笃笃”响着。
第53章 第 53 章
五十三章
周云起去开门,林歌远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云起也在啊,怎么样,顾行止那个臭小子是不是可烦人了。”
周云起接过林歌远手里的大包小包,把她迎了进来:“没有的事,一块写作业呢,现在是我烦着他。”
林歌远和上次见面的时候仿佛变了个人,依然端庄得体,可是蜷起的发尾、下耷的眼角无一不写满疲态。
顾行止突然心虚,他和周云起的事情他从来没有和林歌远说过。以前是觉得等到八字有了一撇再说也不迟,反正总是会说的,顶多跪上个一天一夜,他知道爸妈总是犟不过他的,顾行止有恃无恐。现在,坚定的大后方突然倒塌了一半,顾行止像是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学会了体谅关心,还不算宽厚的肩膀要自己撑起另外半边天。一些事情,他知道没这么简单了。
林歌远去厨房把东西一样一样放进冰箱里,周云起跟在后面给递东西,没一会儿就被林歌远轰了出来。
顾行止讳莫如深地看了周云起一眼,他们从来没有好好谈过这件事。有的只是争执和固执,都想把对方拎起来抖一抖,然后把自己思想灌输进去。现在,周云起的态度较之前又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全没一点避嫌的意思了。
难道还是之前顾澜看出点什么,告诉他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所以他才抵死不从?现在顾澜走了,唯一的障碍没有了,就再没不接受的道理了。
顾行止差点被自己的脑洞恶心到了,对着卷子皱眉吐舌地做了个鬼脸。落到周云起眼里,他却仿佛读懂了这奇异的脑电波,笑着撸了撸顾行止的头,用笔敲敲卷子,示意他不要走神。
周云起是想过的。思来想去的结果,他还是选顾行止。就算有一天,有人指着他的鼻子骂皇天后土天理伦常,他也认了。
他以为那个人能一生顺遂平安到老,自己的出现不过平添无妄之灾。所以这颗月亮就让他挂在天上好了,沟渠里掬一捧清水有个月亮的倒影也足矣。
可是狂风骤雨袭来,眼看着人就要夭折在里面,哪还管得了世俗哪还管得了别人。就算被压断了脊梁骨,他这辈子也一定周全地护着顾行止。也是迟钝,就非得到那一刻他才知道什么最宝贵。
唯一对不起的,就是顾奶奶和林歌远了。
林歌远给两人做了点夜宵,稍微帮忙收拾了一下屋子,平时都有钟点工阿姨来打扫,不过一个母亲总是闲不下来,把桌子上的零食理一理,靠枕拍拍平,大小物件都碰过一遍,母亲的气息就留下了。
这个房子才八十来平,两间房,起初顾行止睡主卧,周云起睡次卧。不过那段时间顾行止实在太不安分,时长半夜惊醒睡不着,就跑来周云起床前站着,悄没声地盯着人看。周云起又一次半夜醒来,迷迷糊糊看见床前有个人影,差点吓出心脏病来。他伸手拉了拉那人才知不是什么鬼影幻觉,索性拉倒床上来,被子一裹继续睡。大概是周云起血气方刚阳气足,顾行止的鬼魅再没出现过。后来,顾行止就一直和周云起挤在次卧的小床上。那张小床才一米五,挤着挤着当然有擦枪走火的时候。
林歌远进去主卧给顾行止换被套,床上只剩一个枕头,被子整整齐齐的叠放在床头,冰凉平整的床铺一看就是多日没有人睡过的样子。还有一个房间她不用去看了。
最近和钱老太了解顾行止情况,钱老太一个劲的夸,说状态回来了,她就猜应该不是顾行止自己奋发觉醒了这么简单。过来一看还果真,命中注定也好在劫难逃也好,她能做的也做过了,再多就算作为一个母亲也是越界的。何况,人各有命,她现在算是能有点体会,人生命运谁也不敢妄言,就随他们去吧。再说做个棒打鸳鸯的王母娘娘,自己心里也未必痛快。
林歌远缓缓做了个深呼吸,盯着天花板看了两秒,把那些闲杂烦乱的操心挤回眼睛里去,若无其事地换上新的被套枕套。
林歌远拎着还十分干净的旧被套塞进洗衣机里,明天让阿姨来洗一下,顺便再让人把还有一个房间里的东西换一套。她陪两人写了会儿作业,看时间差不多,叮嘱了几遍顾行止学习生活个人卫生自己都得注意,便走人。
顾行止乖乖点头应下,都不敢和林歌远对视,但又总觉得林歌远这话里有话,听着怪别扭的。个人卫生是什么鬼,他又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子。
周云起知道林歌远大概是看出来了,他跟上去,说:“阿姨,我送送您。”
林歌远迟疑了一下,点点头。一路无话,直到林歌远“咔嚓”一声开了车锁,周云起才跟在后头低着头闷声说道:“阿姨,对不起。”
林歌远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是有心了。
“之前是我没有考虑清楚,也是我心智不够坚定,我以为的人生道路实在是太幼稚。我不敢说我现在想地明明白白,但也绝不是一时兴起更不是可怜或者同情,我在跟着心意走,心意会变,但我也跟着理智走……”
周云起本身也不是十分巧言善辩的人,现在就像是一个在岳母面前有过前车之鉴的骗子,急着表明自己的心意却越描越黑。
林歌远过去拍拍周云起的背:“大小伙子挺胸抬头,你这副样子让我怎么相信你能和顾行止一直走下去。”
周云起不禁屏息抬头,眼睛发亮地看着林歌远。
“说到底,这也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后果也是你们自己担着。我自己这辈子还没活明白,更没有资格来指导你们。那些道德伦理也是封建社会弄出来的东西,改革开放这么多年,我们也不吃这套了。”林歌远顿了顿,继而正色道,“但是国情、社会、世俗,这是现世,五年十年之内可能不会有很大的改变,这是你们必须面对的问题,我想这点不用我再来和你们强调了。”
“嗯,我知道。”
“不能光你知道,顾行止也得知道。你不可能密不透风地罩着他一辈子,到时候你自己会累,他也会后悔。你们选择把各自的未来前途紧紧绑定在一起,就必须先坦诚利弊,就和做生意一样,信息对称下才能宾主两欢。”
“人家结婚前先去做个婚前检查和财产公证,你们啊,我看就先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认知处在一个阶层上步伐才跟得上。”
林歌远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在越说越偏,便总结陈词道:“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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