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城_雨疏海棠》第36章


以前在邵家,住的再朴实,也好歹是电梯房高顶空低奢楼,别说那地段好得人人赞叹。邵宾鸿和卢馨泽什么身份,学校里有头有脸的家里,哪个会不知道的?
要什么不好……偏糟践自己跑去生孩子。
作就作吧,懒得管他……王涵意想着想着,还是气不过,一脚踹上那扇老旧生锈的铁门。
高跟鞋哒哒哒的烦躁和铁门的颤抖混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声久久不散。
又过了一会儿邵清明才走上楼梯口,一手抱着一个孩子,疲累得脚步虚浮的模样——王涵意差点冲上去揪人。
“邵清明!”高亢的女声里满是愤恨,还有些隐晦的心疼,“你跑哪去了?凌晨三点还不在家?打你电话也不接?”
“嗯。”邵清明迈步走到门口,掏出钥匙开门,神色恹恹的,“木木病了,送医院走得急,忘了拿手机。”
“病了?什么病?好了么?”她问完就急忙跑过去看孩子,奈何两孩子相貌一样,都酣睡着,看不出谁是谁来,王涵意之后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
“这个。”邵清明扒拉开了那大铁门,耸了耸左肩,睡得香甜的木木就被他的动作弄得颠了颠。
王涵意一脸母爱泛滥地将孩子接进怀里。亦步亦趋跟在邵清明身后,将邵忞和邵牧都送进了小房间。
“你呢?这个时间,跑来做什么?明天不跟你爸妈出去?”邵清明为孩子们脱去外衣、外裤和鞋,熟门熟路地安置俩小家伙上铺。又熄了灯,小心掩门,将王涵意领到客厅才开口。
王涵意顺他的指示在沙发上坐下,邵清明拿了凉水壶为她倒水。
“去啊,怎么不去,不过是明天下午四点多,不打紧。我刚在公司里忙完,过来是有些事想跟你说。”她顿了顿,开始有些紧张了,扫视邵清明面部表情的神色很明显,明显到邵清明心中都有所猜测,“你先答应我不要发病,啧,也不对,你先做下心里准备尽量让自己平和点就好。”
说完,她又不安地踢了踢脚,沉默以便邵清明有时间放松心境。
“你是不是想说,”邵清明叹了口气,抬手将水壶放下,正襟危坐,“邵辉回来了?”
第三十七章
这话一出,眼巴巴端详他的王涵意眨巴眨巴眼,就懵在原地了。
她是刚下了宴席,从她家企业办的新区施工欢庆活动里退场赶过来的。十一点半完的事儿,从城郊走高速过来都是几个小时,紧赶慢赶在这小区门口才醒过神——时间太晚了,大人小孩都歇了,半夜三更上门太不挑时候了。夜黑人稀,她徘徊不定倒像个盗匪贼人。
可又憋不住,等邵清明回来的时候还迫不及待连环call醒宋铭,听男友含糊其辞地说上回她因家宴退掉的酒席就是邵辉的接风宴,还把她自己气得狠狠骂了宋铭几句。
现在倒好,她都不愿意打听的人物,邵清明就毫不避讳地了解得透底了。
“你都知道?敢情就我一个什么都不晓得,既然如此,我也懒得管你,自己好自为之!”王涵意拿了包就开始掏车钥匙,年轻的脸蛋上浮现老成的倦意,似乎是伤了心,“就我一个傻乎乎为你操心这么多年,当初是怎么说的,你跟我、跟宋宝答应的,彻底不管那个人了,现在又是什么意思,左右你们夫妻吵架,我个外人不该管的,宋宝也讨厌,阳奉阴违学得妙,当我面一套背我面一套。”
邵清明无奈了,撑起身子走到她跟前,叹道:“都说了不管了忘记了,你还特意跑来干什么?还是不相信我么?”
“不信!”王涵意撤开手突然抬头看向他:“你扪心自问,这几年你算是说到做到了么?邵辉这个名字,今天之前我都不敢跟你提,一提你就紧张。你的那个刺青,说是孩子的生日,孩子问起来的时候,你想的又是谁?我不怕邵辉回国,他爱干嘛干嘛和我无关,我是怕他回来,听说是来找你的钱大摄影师,我怕你们不小心碰面你又生病!感情这种事,你说放下了就放下了?你当我三岁小孩呢我能信吗我?”
噼里啪啦一堆话说进邵清明心里,好像反而将他乱糟糟的心捋平。他也料不到旧爱重逢的戏码发生得这么快,一天二十四小时之内,连孩子都碰面了抱过了,慌都慌不来。就好像断头台上那把血刃咔嚓落下之后,恐惧就攀升到平静的境界。王涵意数落完,人还更麻木些。
该如何如何,今晚就找房子,这个月就搬。
他一把拉住王涵意的手,“找你托关系,来的正好!靠海边的,不求多好个省城,就帮我买房子,这个月迁户口,行不行?”
堵得王涵意像吞了块大石头,四面有角,划拉得喉咙说不出话,半晌才莫名道:“你干嘛?你要逃跑?你在这呆了这么多年,有房子有工作,你要跑哪去?”
“房子可以卖,工作还能再找,我确实不能见他,孩子更不行。”
“我也就是让你这段时间避一下啊,别往你那个姓钱的朋友那跑,等邵辉走了不都好了吗!”刚要人劝的现在又来劝人,哭笑不得的发展让王涵意很是警惕,“我是性子急,为你急,但是你不对劲啊,你怎么回事啊你,你们见过面了?”
“不是——”他如扔烫手山芋似地将手一抖,消散的心慌又回来了,“不是不是——”
他转过身,王涵意却眼尖看见他背骨突得很出,和几年前的样子尤为相似。
“你冷静点,冷静点。”王涵意跑到他跟前,掐住他肩膀,“你的状态太不对了,清明,我们去看医生。”
……
国内五月天亮得比英国晚,天儿翻出鱼肚白时,绍辉才停下手里签字笔,闭目活动了头颈。忍过一阵肌肉酸麻,他侧过软椅,眺望窗外华灯共朝阳一色的风景。
昔日旧貌,朱颜千改。
归国刚刚半月,他的作息依旧会时不时黑白颠倒。当初来时对父母的借口,还是什么为了挖钱大摄影师的墙角、将来回英国办工作室,就此消停了他们让他回国就职的用心。可回来还是有不少要应付的,除了说服钱平舟的事情之外,他参股的公司账目、往日的朋友人脉、国内的画展邀请,够他忙得焦头烂额。
更多的,未说的,在他连夜搜罗的信息里。
他不能否认他想见邵清明的事实,而在见到之后,他承认他想知道的,有很多。
于是,一些房产证、银行账目转移记录、领养证明之类的文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躺在了他的电脑里。代价不多,不过是几个走人情的电话和小礼品。
从这些信息来看,邵清明的人生走向显然不太好,也许不只不太好,是很不好。邵辉在揣测别的可能。
高中学历——大学未录取,还是未完成?领养证明——非亲子?还是女友未达婚龄隐瞒实情?两次购房——换住所?和工作有关?为了孩子?为了方便?转账交易——备注是还款?收款人元善?宁愿不上大学、借债生存也要领养小孩?果然是亲生的吧?
邵清明的行径让他匪夷所思。
桌边移动电话恰好响起,他看了眼,是陌生号码。
等来第二通才接。
“喂?你好,哪位?”
“我找邵辉。”
“我就是,你是……?”邵辉捏了捏眉头,琢磨对方是哪位公司职员或展览主办方,女声压得低低的,完全听不出特点。
“呵呵。”那边轻蔑地笑了声,“谁敢指望邵大画家记得啊,我这种不足挂齿的小人物,也就是来问问您,您昨天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这边有人因为您一两句话躺医院里,您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无厘头的质问,一个字一个字蹦,像一根根箭矢戳向邵辉,邵辉立即不悦地蹙眉。
“这位女士,”邵辉一派贵人涵养和矜贵姿态,“我想不会有人愿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受陌生人的无理指责,你与其在这问我,不如心平气和和我说明白,您说呢?”
“哼。我对你有什么好说的,你自己听听,因为你,人都吓成了什么样子?”说完这话的王涵意,转身走进了身后的心理治疗室,将手机静了音放到邵清明脸颊旁,很快就将病人的呓语送到邵辉耳边。
“不……不是你的……不是……呜……当年你……”
声音微弱,夹杂哽咽和哭闹,是邵清明的。
邵辉蹭地从椅子上坐起来。
手机却被快速拿远。
“邵辉,你最好把你昨天对他说得话通通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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