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事物的背后》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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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摆设皆以简便为主,幸好有她买来的整套浅蓝灰格寝具和印地安手式地毯,才增加几许生活该有的品味。
李蕾躺在床上,本想好好厘清心思,但才玻Я窖劬兔悦院帕恕?br />
当她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睡到桌子底下,而且还是台北家中书房里的那张大书桌,她彷佛还是十岁没长大的小女孩,多年来都蹲藏于此不曾离开,为的是不让那可怕的痨病鬼抓到--
突然,一双游魂似的脚出现在面前,她几乎停止呼吸,身体抖个不停……若不想永远被关在这里,就必需不顾一切勇敢地冲过痨病鬼,她还要念中学、和御浩相恋、一起出国留学、结婚成家,那是她该拥有的人生呀!
李蕾像个斗士般,手里多了根木棍,重重地往痨病鬼打去。
“我流血了!为什么打我?”
惨嚎声竟来自御浩,怎么可能?怎么又重演十四岁的那场意外呢?
她心急如焚,拼命想审视他的伤口,但场景换得极快,一下又跳到松山机场的大厅。
有个女孩走过来,脸上相似的杏眸,神情深沉且倔强,那不是去年夏天偶遇的伍涵娟吗?这次她不再无措和被动,双目锁住李蕾冷冷说:
“我们其实是一样的。妳生在我的环境,不会比我更好;我生在妳的环境,不会比妳更好。悲欢离合中,没有谁比谁幸福,也没有谁比谁不幸。”
这是什么意思?李蕾不喜欢她的话,倨傲地偏过头,迅速走开。
然后,她看到自己站在一座桥的中央,一边是御浩,一边是家人,正左右争拉她的手臂,撕裂的痛苦一直增强,但没有一方愿意放手。
“会断呀!”她从未受过这种痛,不禁哭喊出来。
“崩”地一声,手臂没有断,是终于有人放手了--
她还是痛,而且彷佛更痛,低咽声不曾停歇,直到看清楚眼前的小斗室,几上的闹钟指着凌晨两点,才想起这是波士顿御浩的住处,她睡了快六个小时,还作了一场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恶梦。
昏沉沉地下床,差点去踩到打地铺睡得正熟的御浩。
她占用他的床了,这很平常,他一般会移到楼下沙发椅睡,可能今天留宿的朋友多,他只好不避嫌地留在卧房内。
李蕾从洗手间回来,想到梦中用力打御浩的那一下,忍不住去看他额头的伤疤。九年了,那疤已经淡得肉眼很难分辨,除非靠得很近又用手去触碰,才感觉那微微浮起的一块。
御浩当兵剃光头时,她常好玩去摸;后来头发留长遮住,看不到就少碰了。
深眠中的他整个人放松,不再忧心国事、侃侃而谈或奋笔直书,这英俊的大男孩才似又回到属于他们单纯的青春爱情里。
机会难得,她干脆也打地铺偎躺在他身旁,心思胡乱转着突然又回到方才的怪梦里,那深深的忧虑、痛苦、伤心依稀还在,最后放手的是谁呢?
不太像是爸婶哥哥婶婶们联合起来的庞大力量:那么放手的是御浩喽?
她猛摇头,即使只是一场梦,她也无法接受这种结果。
“你不可以放手,你不可以放手,你不可以放手……”她稚气地在他耳边反复无声念着,彷佛相信这样的咒念可以控制爱人的意志。
御浩在李蕾走来走去的动作中早已被吵醒了,但这更深人静时,她没喊他,他也就继续闭眼装睡,她抚摸他额头疤痕,还好;抱着棉被和他挤一起,也能接受,但耳朵呵痒就不行了。
“妳在做什么?”他侧过脸看她。
李蕾被这突来的动作吓一大跳,脸灼热起来,咒念事很幼稚,梦又隐晦难懂,只有做出美美的笑容说:
“想给你一个奖赏呀!”
“呵痒奖赏?我做了什么好事吗?”他摸摸自己的耳朵。
“刚才梁欣华不愿分派工作给我,你为我解围呀,我那时就很想亲你一下了。”她说完,真的在他脸颊啵地一大声。
“事实上,我是替梁欣华解围的,她不晓得妳发起脾气来有多可怕,我要防台风过境呀!”只有他们两人的夜半私语时,他心情轻松开着玩笑说。
“胡说!每个人都知道我最温柔大方了。”李蕾抗议,顺势压住他。
这样的动作下,她的长发会垂散在他脸旁,发间幽幽的花香味充盈于彼此的呼吸,形成亲密诱惑的网,他的眸子变成深不见底的浓黑,欢悦的神情如星光般闪烁,通常他会翻转过身来吻她。
果不其然,他反压住她说:“那我把吻还妳好了。”
他像戏耍的孩子般逗弄她,吻也遍及了唇脸耳脖,如此不同于平常的激情御浩,是她最爱,真希望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但他总会克制地回到现实来。
“妳该回床上睡觉了吧?”他稍稍挪开说。
“好久没单独相处,我又快忘记那种情侣的感觉了。”她手环住不肯放。
“门口随时会有人经过,看到了不好。”他低声说。
“我是你的女朋友,看到了又如何?”李蕾故意说:“我那些美国同学都不相信我们交往七年了,竟还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发生。”
“妳告诉那些同学,我们是来自保守文化中最保守的家庭。”他笑着说:“这都是为妳着想,否则妳爸妈也不会那么辛苦送妳到女子学院了。”
那些不可学西方性解放的耳提面命,两家长辈也不知交代过多少次了,李蕾因内心的不安全感,又不禁理怨说:
“如果结婚就好了,我就可以和你住在一起,不会要找你都鸡!”
“住在一起?我的房间连妳一半的衣服都放不下,要洗澡没热水、蟑螂蜘蛛四处横行、屋窄人多的,保证过不了两天妳就叫苦连天了。”
“当然不住这里啦,我们要买栋大房子,我都设计好了,一共有六个房间,卧房、你的书房、我的画室,另外三个房间是给我们两家人来访住的。”
“我们不是讨论过好几次了吗?买大房子,至少也要等我毕业有固定工作之后。”御浩打断她的幻想。“照顾一个家庭不容易,妳才二十三岁还年轻,不如好好念个学位,爱参加舞会就参加,想出去玩就出去玩,免得以后当太太才后侮没玩够。”
“我早就玩够了,也绝不会后悔。”她反驳说。
“妳还忘了一点,万一当妈妈怎么办?妳的六个房间里还少一个婴儿房。”御浩半逗半吓她说:“妳自己都还像个孩子,怕是婴儿弄丢了都不知道。”
“乱讲,我才没那么糟糕呢!”这就完全不在李蕾甜蜜的远景中了,她只想过朝夕相守的两人世界,于是说:“这种事是可以控制的,丹妮丝她们一天到晚谈如何避免怀孕的方法,我无法不听,久了也晓得一点。”
“如果妳爸妈知道妳到美国来学了这些,不吓昏才怪!”他笑了出来,惹得她满脸通红也和他笑在一起,直到门外有人走动声,她才乖乖地回到床上。
御浩的顾忌是可以理解的,她也不认为自己成熟到能胜任妻子母亲的责任,只是培雯和佑钧的分手投下了庞大的阴影……那场恶梦也显示了,御浩放手是她生命中最深的恐惧。
她表面上不可一世的自信满满,内心却常是怯懦的,家人和御浩都不知道,那个躲在桌子底下颤抖的十岁小女孩,毋宁更接近她最真实的自我。
全世界,或许只有眸子相似的伍涵娟能看穿,所以她才出现在梦里吧!
“号外!号外!”几个人冲进二一○房高喊说:“台北外交部发布消息,严正申明钓鱼台列屿是我国领上的一部份,我们的示威达到效果了!”
“耶--我们千辛万苦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有人兴奋地跳起来。
“而且台湾各大学的学生也热烈响应,准备游行请愿,向美、日大使馆递交抗议书。”有人慷慨激昂地哭了。“这公开集会游行,是台湾戒严多年来的第一次,保钓已成为全民性的自觉运动了!”
没错,这次四月的华盛顿游行空前盛大,数千个留学生由全美各地聚集,组织良好且诉求明确,算是相当成功。
此期间并不时听到知交好友久未见面的惊呼声,使保钓相濡以沬的热情持续高涨着,在游行顺利结束后,仍有一批人逗留在北郊的汽车旅馆内,因支持保钓的华侨老板住宿免费,大家更促膝长谈,不舍曲终人散。
李蕾不忍破坏御浩的心情,没有催促他离开,让他和各方英雄谈个痛快。
这一切都是为了御浩,否则要她折筋散骨坐八、九小时的车赶到某处举牌嚷嚷,再伟大的使命,她也没那个精力哩!
此外,她还得冒被大哥发现的险。
留下那批为狂喜庆祝的人,她下楼到旅馆的办公室借电话打回学校,怕大哥追查她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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