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息成奸》第51章


张楚连忙拱手道谢,见老人前去取酒,便与顾曦走到角落里坐下,顾曦环视了四周,压低声音道:“如此僻静之地,竟然会有酒家,确实令人匪夷所思。”
张楚微微一笑道:“李老并非世间凡人,他的酒家自然开在避世绝俗之地。”
顾曦微一蹙眉,疑惑道:“此话怎讲?”
张楚见她有了谈兴,有心卖个关子,故作高深的道:“此事个中缘由,等你品了这杏花酿,自然知晓……”
适逢老人送了酒来,两人连声道谢,又目送着他进了后堂,顾曦把玩着手里的白瓷酒杯,开口道:“你说他并非凡人,我为何看不出来?”
张楚但笑不语,伸手揭开酒壶的泥封,一阵沁人心脾的酒香直入肺腑,她拿过她手上的酒杯,斟了一杯酒道:“烦恼场空,身住清凉世界,营求念绝,心归自在乾坤,通达之人又岂会是凡人?”
顾曦默然不语,与此人交谈,若是从字面上理解,只会被她戏耍。不再理会她,径自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只觉得入口甘甜清冽,细品之下,又有一丝苦涩从舌尖蔓延开来,舌根一转,后味悠长,而后只余淡淡的清香……
“好酒……”她闭眼细细品味,这酒就好比美人,青春年华短暂,容颜凋零后的伤悲苦涩自知,到了迟暮之年才看得通透,美色已成空,又有什么好执着……
“子廉可是想到了什么?”
“想到了美人……”
张楚执杯在手,淡笑道:“说到美人,这酒倒是确有一段传闻……据说李老其实是前朝锦帝的皇夫,锦帝也并非英年早逝,而是入了灵山成仙得道,她留在俗世的夫郎苦等不归,于是就在山下开了一间酒铺,整整等了四十载才再次相见,锦帝感其情深,每年都会来此与他相聚,并留下仙酿一壶助他恢复容颜,这杏花酿就是那仙酿的配方所造……”
顾曦摇头笑道:“胡说八道,李老明明还是个鹤发鸡皮的老翁,何谈遇仙一说,乡间野谈不足为信。”
张楚轻晃着酒杯,眯着眼笑道:“自古文人多情思,以我看来,那副腐朽皮囊下说不定是个绝世佳人……我当日做了一篇芳草赋献给李老,才能有幸一尝这灵山仙酿的味道……”忽而她话音一转,正色道:“后来,我再次游历至此,见我那篇赋辞被人装裱了起来,还被旁人做了批注,署名为‘羽’,正是锦帝的小字,你说此事岂不怪哉?”
“事有凑巧,同名罢了,叫羽的人天下何其之多,有什么好奇怪的。”
见她神色淡淡的模样,张楚摇头轻叹,果然还是小时候天真可爱的多,她信口胡诌的故事都会深信不疑,大了越发不好哄骗了……
顾曦放下酒杯道:“安卿邀我前来,不会只为了喝酒谈天吧?”
张楚敛了心神,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放在桌上道:“圣上让我转交给你。”
顾曦打开一看,见是十数颗南海金珠,蹙眉道:“这是何意?”
张楚似笑非笑的道:“自然是弄污朝服的补偿……”
顾曦将锦囊丢回桌上,淡淡道:“他又何必多次一举,明知只是演戏而已。”
“心中有情口无情,这戏如何演的下来……”
顾曦拿起那锦囊用力一握,十几颗珍珠在手中化为细粉,“不如拿来下酒,或许还有些用处。”
张楚拦住她的手道:“阿堵之物只会污了酒的味道……”
“用之无用,弃之可惜,那你说该如何是好?”
“你从一开始不就已经做了决定,难道心中仍有疑惑?”
顾曦沉默半晌,缓缓道:“那不过是权宜之计,我的心……由始至终没有向着任何人……”圣上也好,安国侯也罢,所谓的爱不过是施压的借口,无论作何选择,她都必将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张楚淡淡道:“若是我猜得没错,你选择了那人是觉得相比之下,他更易于掌握。”
顾曦微微颔首,“明面上他是女子,日后有些事他也不能逼着我去做。”他不可能放弃帝位,就不能逼她成亲,两人的关系永远不会大白于天下。
张楚摇头轻笑道:“他此时不逼你,是因为威胁尚存,等他日后独自掌权,想如何拿捏你不是轻而易举,你可别忘了,他是当今圣上,生杀大权予取予夺,此时藏拙难保日后不会露出锋芒。”
“我自然有这种考虑,若我能掌握兵权,等事情一了结,就向朝廷施压放我离开,到时候谁又能奈我何!”
张楚摩挲着杯沿,淡笑道:“如今休去便休去,若觅了时了无时,如果想等事情了尽了才脱身,则永远没有了尽的时候,到了那时,你就真的愿意离开吗?”入局容易,出局难,人的本就是无休无止。
顾曦垂眼不语,半晌后才道:“今时不同往日,我有家室所累,由不得己。”若是他们以澜轩作为要挟,就算她的防范再严密,也总会有百密一疏的时候,与其整日提心吊胆,还不如早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两人一时不再言语,各自饮酒沉思,隔了半晌,顾曦开口道:“你为何要帮我,难道是想背叛侯爷?”时至今日她也摸不透这个人,对她始终是有保留,以她的才能他日未必愿意屈居人下,两人相交必然不会长久。
张楚心中了然,她由始至终不会信任她,闻人善则疑之,闻人恶则信之,此乃满腔杀机也,若是真有一日她会命丧他人之手,除了她绝无旁人,思及此她苦笑道:“我什么也没做,何谈背叛,若是这局无论谁胜出,都对我毫无影响,才是最好的保命之法,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最起码我们此时的目的是一样的,子廉也不必过于猜忌,私下里我确实视你为知己,日后相处下来,你自会明白我并无恶意……”
顾曦微微颔首,继而笑道:“安卿多虑了,毕竟你我立场不同,我也是一时好奇罢了,我们不谈这些,来好好干一杯!”说罢,举杯相敬,气氛又恢复了之前的融洽。
两人你来我往,不知不觉间喝了几大壶酒,顾曦双眼迷离已满是醉意,张楚按住她的酒杯道:“时辰不早了,你也醉了,我们回城吧。”
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笑道:“我没醉……不过……天快黑了,我确实该回家了……”说罢,脚步虚浮的向门口走去,张楚连忙扶住她,扬声向李老告辞后,便扶着人出门而去……
此时暮已西斜,走在山间小道上,顾曦的头歪在张楚肩上,嘴里含糊不清的喃喃自语,张楚将她的胳膊架在肩头,轻笑道:“没想到你酒量如此不济,那杏花酿又后劲极大,你喝酒如牛饮怎会不醉。”
听她嘟嘟囔囔的回了一句,她摇头苦笑,搂紧她的腰道:“你撑着一点,到了前面的官道,就拦一辆马车入城。”
话音刚落,那人头一歪,浑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整个人呼呼大睡,她轻叹了一口气,蹲□将她负在背上,她外表看似孱弱,背着一个高大的人,脚步却依然轻快,顾曦微微睁开了双眼,见她展开了身法,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上如履平地,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一闭上眼又是一副人事不知的样子。
不一会儿就行至山外的官道旁,张楚侧眼看向肩头,轻唤道:“子廉?”那人毫无回应,不时还发出一阵呼噜声。
她将人放在路边的大石上,掏出锦帕替她擦了擦额上的热汗,含笑道:“怎么醉成这样,下次应该找一间茶楼才是……”说罢,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自言自语道:“城郊十里外有一处花影湖,湖边有一座闲人茶舍,以清溪绿芽著称,有机会也想让你品尝一番……”
顾曦靠在一旁,耳听着她的絮絮叨叨,竟察觉出一丝无奈,一丝寂寥,若非对此人根本毫无印象,她真会怀疑两人是否是旧识,张楚对她总是莫名的亲近,是发自真心还是惺惺作态,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此时有马蹄声传来,耳旁的话音一落,身子又被人扶了起来,隔了一会儿,终于上了马车,在有些昏暗的车厢里,她微微睁开了眼,张楚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搂抱着静静而坐,她身子一僵有些抗拒,又怕她起了疑心,连忙调整了内息缓和下来。
马车十分颠簸,张楚将她搂的很紧,只是再也没有开口说话,她一时醉意涌了上来渐渐有些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有人轻唤了一声“子廉”,她猛地清醒过来,又听那人唤了几声,似是见她未醒便放下了心来,语气有些动容的道:“曦儿……我是楚……”那话音一顿,便再无声息,她心头一震,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张楚心头一酸,哪怕是对着沉睡的人,话到了嘴边却还是说不出口,说出来又能如何,她未必会记得,就算她还记得,以两人的身份,她也绝不会回应,只会招惹她的厌恶罢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静下心来,搂紧怀里的人不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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