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潺潺[上部]》第23章

吴浩僵硬的和他对视，脸色惨白得吓人：“老师，他们是同一个宿舍的，又是同桌，程溪说的话根本就不能信。”
周明琛冷笑了下，程溪怎么可能说谎，无论何时他都是不屑说谎的。可程溪原来知道，却没有告诉他，周明琛低下头，忽然理解了马晓宇他们的感受。他冷静的说：“除了吴浩叫我打球那两次，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集，这点相信班里很多同学都有目共睹。”
他话里有话，如果不是吴浩先来惹他，他也不屑跟吴浩计较。可这理由，宋老师觉得不可思议：“你说吴浩是因为什么绊倒你的？”
周明琛不屑的轻笑：“因为他叫我打篮球，我两次都拒绝了他，也许是让他觉得没面子了。”
宋老师气不打一处来，眸光盯紧了吴浩：“周明琛说的，是真的吗？”
吴浩不敢正面回应，死死咬着另一件事不放：“老师，周明琛打了我可是很多人看到的。”
周明琛嗤笑一声，不掩饰自己的轻视，双手抱胸看着吴浩：“老师，我承认我是打了他，学校要给我记过，给我什么处分，我都认了。但我要求吴浩也接受处分，因为一件小事就背后搞小动作，并且造成严重后果，他不配当这个班长。”
听到记过，程溪有点慌神：“老师，这件事我也应该负一半的责任，周明琛是因为我受伤才会打人的。”
而吴浩脑子“嗡”的一声空白了，他成绩不好，唯一的优点就是人际关系。爸妈无数次在朋友跟前炫耀，他很受老师器重同学喜欢，他内心里也因此沾沾自喜。听到周明琛的话，吴浩吓得脸都青了，急乱压下了最后的心虚，矢口否认：“老师，您别听他们的，我没有做，都是他们乱说的！老师你相信我！”
宋老师是头一回当班主任，眼下的事有些打破了他的认知，这已经不仅仅是要面子，心态问题才是根本。宋老师叹了口气，对周明琛和程溪说：“事情我大概清楚了，你们先回教室，我再跟吴浩聊一聊。”
两人没有对老师的处理方法表示意见，沉默着出去了。
办公室后面是一小片桂花林，花季时香飘十里，总有学生老师去采摘了新鲜的花苞，放在杯里冲些热水浸泡三五分钟，便是上好的花茶。如今临到开谢之时，花儿们也毫不见萎靡之态，仍旧传出阵阵浓郁的幽香，飘在空寂安静的教室里，本是令人心旷神怡的享受，可是此时教室里的气氛，着实不能算好。
老师明显不相信自己，吴浩很慌张，手脚都开始发抖，脸部肌肉僵直。宋老师见他这样，也不想逼得太紧，现在小孩心理都还脆弱，缓下语气问：“吴浩，现在没别人，你说句实话，你有没有故意绊倒周明琛？”
吴浩看着他，宋老师虽然语气不严厉，但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和通融的气息，吴浩想移开目光。宋老师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还是不想说实话吗？”
吴浩听出他的失望，到底从小没受过批评，没经历过大事，瞬间崩溃的猛摇头，声音哽塞：“老师……我当时就后悔了，我没想到后果会那么严重……”他捂住了脸，害怕看到老师失望的表情。
宋老师脱下眼镜，拿镜布擦拭着，这事实在够闹心的，处理不好要出大问题。
他缓缓说：“也是我开学太忙，太久没关注到班里的情况。”
没有一味的指责，而是变相的揽去了一部分责任。
“老师……”吴浩强忍的眼泪掉了下来，老师一直都很喜欢他，也给了他很多帮助和支持。
宋老师把眼镜戴回去，抽了两张纸给他：“哭什么哭，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有错就大胆承认，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几千年前的古人都知道，人还真是越活越退步了。当时是怎么回事？就因为周明琛没给你面子，非得跟他过不去？”
吴浩胡乱擦了擦脸，平复了一下，才说：“一开始没想过会变成这样，就是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是听别人说多了，心里那点不舒服就越滚越大。那天跑步的时候，本来心情就差……”他到底没丢掉羞耻心，说出自己的错事时免不了期期艾艾，“……又有人念叨，鬼迷心窍的……就这样了。”
宋老师听了，站起身狠狠拍了他脑袋两下：“周明琛有一句话说得对，这个班长再当下去，对你没好处。”
“老师……”吴浩急了，他已经认错了，老师不能原谅他？给他改错的机会吗？
宋老师摆摆手：“这事先不论对错，你就想一想，你为什么会去绊周明琛？”
吴浩愣了，有点不知道宋老师的意思。
宋老师提示他：“因为你是班长？还是因为你身边的人都捧着你？所以你就觉得所有人都应该跟他们一样给你面子顺着你？”
这一记闷棍打下来，戳破了最后一层遮羞布，吴浩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宋老师知道他是听明白了，颇为语重心长的说：“你们年纪小，还未形成自己的世界观价值观，容易被周围的人影响。周围的人，尤其是亲近的人如何评价你，会直接影响到你对自己的看法，但是对自己的认知不应该只从某些人嘴里得到，何况你身边的到底是损友还是诤友，对你的成长是有利无害，还是有害无利，这些，你要学会自己思考自己判断。”
吴浩愣愣的呆住了，他以前没想过这么多，只觉得有很多朋友是好事。当上了班长，他在班里有话语权，朋友们都捧着他，慢慢的，他就不太听得了那些不好的话，也不喜欢别人否定自己，和一些朋友也因此疏远了，难道他真的错了吗……
宋老师又问：“现在有没有什么想法？”
吴浩低下头，男孩子最叛逆最倔的年纪，就算明明知道错了，也豁不出脸皮承认。
宋老师松了口气，听明白就好，扭转思想还得慢慢来，要紧的还是眼下急待处理的事。
“这次的事，反而多亏了周明琛，你这种心态及时发现，才能及时止损，否则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
吴浩死死咬着唇，虽然不想承认，可是也不能否认。
宋老师知道他能听进去几分，缓下语气：“吴浩你有你的过人之处，能和那么多同学建立好关系，这大部分人都做不到。”
吴浩有点不好意思，又听宋老师说：“但是你的心态远远跟不上，这点事就骄傲了，就开始飘了？伤口还疼吗？”
吴浩下意识捂了下肚子，皱着脸说：“疼的。”
宋老师挑了挑眉：“好好长长记性，下次别再犯了。想想历史上多少功成名就的人一生都虚怀若谷。周明琛这一顿呲，来得正是时候，但也太过偏激，差点真的闹出大事，我也得批批他。”虽然说换了他，他也会这么做。
吴浩露出点幸灾乐祸，不过马上收敛了。宋老师装没看见：“回教室吧，我待会儿去教室，你们这次太不像话了，闹得全班人都受影响。”
吴浩对宋老师的费心存有歉意，也感激他的用心良苦，老老实实的说：“对不起老师，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第25章　第　25　章
楼梯里灯光昏黄暧昧，安静得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回响，程溪没理周明琛搭过来的手，自顾自扶着年代有些久远，生了红色铁锈的扶手，一步一步往三楼教室走。周明琛担心他，默默的走在他身后护着，怕他走不稳摔了。
沉默一会，周明琛叹了口气：“你别闷着，有什么气朝我撒，别闷坏了自己。”
程溪倏然转头，动作过大身体往后仰了仰。周明琛顾不得他生气，忙伸手过去把他扶住。
程溪盯了他一会，冷冷的开口，带带着沉静的愤怒：“这就是你说的分寸？记过也行，什么处分都行？”
周明琛抓住他的手，底气不足的哄：“我就是说给老师听听，勇于承认错误，老师才会从轻处理嘛。”偷偷看了一眼程溪的神色，没有变化，周明琛也有委屈：“你还说我，你都没告诉我吴浩的事？”
程溪推不开他，也不想解释。周明琛打人的时候，他心里隐约觉得果然如此，要是真的默默吃亏不反击，那就不是周明琛了。又忍不住担心，他没告诉周明琛，就是怕周明琛行事太冲动，不管不顾的受到学校处分，可到底还是没什么用。
回到教室，两人表面看着都挺淡定，翻着书本预习。冯简宁倒是担心，不顾上课时间，弯着腰摸过来悄悄问话：“怎么样？班主任怎么说？”
周明琛不敢再乱说，随口道：“应该没事吧。”
冯简宁：“……”更加提心吊胆了，说的这么没谱，到底是有事没事。
不久，吴浩也从办公室回来，宋老师又把两个当事人叫到门口：“这件事情追究起来，吴浩和周明琛你们两个都有错，现在要不要通知家长由你们俩自己决定。”
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