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嫣华》第95章


“也好。”张嫣颔首踱步道,“我听这支曲谱,以忧愁为底蕴,好像一汪山泉潺潺从头流到尾,不如就叫《忧沁》吧?”
“《忧沁》,”孙寤回味了一会儿,道,“很好。”
张嫣也为她所感染,跪坐下来,拨响琴弦,她对《忧沁》曲谱远较孙寤更为熟悉于心,于是弹的也更加流畅,恍惚间将一心情意投诸于方寸琴台之上,只觉天地悠悠,只有一脉忧思从指下流泻而出,什么也不用看,什么也不用想,只要这琴曲还在继续,就已经将自己的一颗心浸润在其间。
一曲既终,荼蘼回过神来,低低喊道,“赵夫人。”
张嫣回头张望,假山之下扶站着一个蓝衣女子,面上两行清泪,在风中滴落。
“姨娘。”张嫣喊出声。
赵姬猛然一惊,回身欲走,她本是侧对着亭台而立,如今一转身,另外半张脸便在阳光下无所遮掩地露出来,孙寤吃了一惊,低呼一声,伸手抓住张嫣的胳膊。
那本应娇媚无匹的半张脸颊上,从从眉下三分到唇上三分,一道长长的疤痕横亘其上,其形可怖。
赵姬身形一顿,眸中露出些微怨色。
“姨娘,”张嫣走近笑道,“这些天天气好,姨娘也该出来走走,总是闷在屋子里,便是没病也会闷出病来。”
赵姬愣了一会儿,做了一串手势,最后当心一划,眸色冰淡。
“我们夫人是在谢过娘子关心。”她身边的侍女机灵,连忙出声解释道。“娘子莫见怪,我家夫人本来无意打扰,远远听着这边有人弹琴,这才走过来瞧瞧。”
张嫣点了点头,笑道,“知道了。你扶着夫人回去吧。”
远远望着,赵姬一头长发用朴素玉簪簪起,背影纤瘦。父亲的三位姬妾,论起来,竟是这位不能说话又最少出门的赵姬,最是娇媚怡人。只可惜,“若是这位赵姬面上没有那道疤痕,”孙寤叹息道,“倒是个美人儿。”
“是啊。”张嫣垂眸。
“嫣可知这位赵姬面上的疤痕是怎么回事?”孙寤好奇问道。
“我也很少见到她,”张嫣摇摇头,转首问,“荼蘼可知道?”
“这位赵姬的事,我们下人倒是知道一些。”荼蘼揖道,“她其实满可怜的,曾经有个女儿,只是刚养了不到半岁就夭折了。赵姬丧女之痛,也病倒了。王爷,嗯,那是侯爷刚继了赵王不久,心疼她,便让她到赵王别院散散心,却不料一次踏青之时,遭遇山匪。赵姬却是个性子烈地,自行用簪子将脸给毁了。王爷大怒,发军将赵地境内所有的山匪都洗了个遍。然而赵姬的容貌却救不回来了。也因为这件事,公主很是敬重她的心性,这些年来,虽然无宠,却吩咐府上绝不可慢待于她。
“那倒是个很可敬地女子。”孙寤肃然起敬。
张嫣微微一笑,素手拨弄一下琴弦,抬头看,赵姬的身影已经远远绕到假山之后去了。最后一抹扬起的蓝色冰纨衣袂,柔和的贴着石壁垂下来。
闻一曲而落泪,只有心中有故事的人,才会这么缠绵多情。而如果没有那道疤痕,赵姬真的是个很美的女人。
只是故事烧完了,剩下的只有一个在宣平侯府深居简出心若缟灰地姬妾。
第二卷的开头,我是用两线并进的写法写的。分别交待如意的结局以及张嫣在宣平的生活。这一章,是张嫣在宣平地倒数第二章,等到明天那一章,会将两条支线整合起来,然后就是张嫣返回长安。
因为回到长安之后,矛盾和事情会纷至沓来,所以,在宣平地时候,我尽量让她的日子过地单纯快乐一些。在我的心里,宣平的这一年时光,是张嫣破茧成蝶的一个过程。所出场的人物以及截取的场景,大部分都是有伏笔深意在里面的。
《琴挑》这一章中,张嫣寄给刘盈的团扇,就是第七十五章《抵足》中,如意错拿的那把团扇,多想在某个意义上将这把扇子当成定情信物,笑。
而本章中张嫣弹的那首曲子,我心目中的原型是林海的《琵琶语》。第一次听到这支曲子,是在看徐静蕾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片尾,徐静蕾所饰演的女子走出院门,遇到老家人,于是苍惘一笑。然后响起这支曲子,情感配的恰到好处,我听着听着就感慨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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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山有木兮木有枝 八十二:当归
宣平地处河东郡,以产梅闻名。春暮夏初,梅子初实。每年夏四月后,累累的梅子渐渐压弯了果园枝桠,街头巷角到处是背着梅子兜售的老妇人。
“好酸。”张嫣尝了一颗梅子,顿时酸的眉毛眼睛皱到一处。
“哈。”孙寤拍手笑道,“看起来阿嫣很怕酸啊。”
“嗯。”张嫣点点头,将梅子丢开手,“我性喜甜食,对酸的东西都不下口。看来这宣平的梅子,我是无福消受了。”
“不怕不怕,”孙寤笑眯眯的摇头,“阿嫣你也有不知道的,我们宣平有一种相传的腌梅子的法子,将黄梅子放入干净瓮中腌制个半个月,再取出来的时候比饴糖还要甜呢。改明儿我们去腌梅子好不好?”
“好啊。”
古语有言,“若作和羹,尔唯盐梅。”
初夏的清晨,采摘青涩略硬的梅子,用粗盐搓揉,去掉表面绒毛和蜡质。孙寤用袖擦拭额边坠下的汗滴,“还是自己动手腌制梅子更有趣些。”
“嗯。”张嫣学着她搓洗梅子,再用刀面拍裂。
“两位娘子,”孙家的下人容娘弯腰将梅子都兜起,笑道,“腌梅子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好了。得用大瓮将这些梅子泡上一天一夜,不时换水,这样日后渍出来的梅子才不会涩。这都是耗时的活儿,不敢劳两位娘子费神。”
二人相视而笑,“那好。”孙寤起身道,“请容娘费心。”
“别动。”张嫣忽然唤道,伸手从孙寤胸口的衣襟上揩下一抹污渍,笑道,“大概是刚才刷梅子地时候沾上的。”
“是啊。”孙寤亦低头。皱眉不快道,“这儿还溅湿了一块呢。真麻烦,就算洗干净了,穿起来就不挺括。”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张嫣弹了下手指,得意道,“我有办法。”
她想起了后世的熨斗。
“容娘,”她转身笑问,“宣平可有出名的打铁匠人?”
“张娘子。”容娘为难道,“朝廷对铁器是管制的,宣平地铁匠,不过只是打打粗制的农具,若要论好手艺,只有官家。”
张嫣皱眉,“你的意思,还要去找长安匠作监?”
不是不可以,只是宣平到长安,驿站来回就要一个月。少年人性子急,兴趣来的快也去的快,一个月后,也就不再有兴趣了。
“那倒不用。”容娘微笑道,“诸侯国的匠作就很不错了。”
换了任何一个旁人,自然没本事使唤各诸侯国的匠作监,容娘看着面前的少女,欣羡地叹了口气,只是这位张娘子,是太后之孙,天子之甥。自然不同。
“唔,这样啊。”张嫣想了想,道,“宣平离齐地最近,我去找齐国的匠作监就是了。”
过得两日,梅子泡好了。孙寤又约张嫣到家中腌制梅子。二人一边吃糖蘸梅子,一边将梅子放入干净的瓮中。然后覆上饴糖。
“娘子,”容娘看的直皱眉,劝道,“你们也俭省着一些。”
孙寤怔了一怔,恼道,“我家虽然不富裕,这点梅子还是买的起的。”
容娘在心中叹道:费钱的哪是那些梅子,实实在在的是饴糖啊。似这两位不知道人间疾苦的小女孩这么厚厚的撒下去,几乎就要撒掉宣平一户贫苦人家一月地生活费。
话虽如此,她却是第一次看见好脾气的孙寤发作脾气,不敢再说话。
于是张嫣与孙寤便放一层梅子,加一层饴糖,将梅子吃掉了一小半,腌制了一大半,最后封上盖,用泥实实裹住。
“记得从前母亲腌梅子,”孙寤笑眯眯的道,“等半个月就可以吃了,半个月后,我请你吃腌梅子啊。”
按着张嫣的图纸,齐国匠作打造出这种空心船型带木柄地铁器,并由驿站送来。
“那这个熨斗”,孙寤很拗口的重复,问道,“真的能令衣裳平贴么?”
“不信你看着就是。”张嫣道。
将烧的通红的木炭加入熨斗腹中,立了一会儿,熨斗就被烧的现出一点红意。张嫣在衣裳上洒了几滴水,然后用熨斗烫过,熨斗经过之处,衣裳果然变的平整复初。
“真神奇。”孙寤目眩神迷。
“那自然,”张嫣笑道,“不过烧起来的熨斗烫地很,可不能用手碰。”
孙寤扑哧一笑,“我像那么傻的人么?”
“对了,阿嫣今日来的正巧,那梅子已经腌了十余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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