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颜 作者:月雯儿》第358章


何文渊一拍桌子:“祸国殃民!我岂能容你!”
冯师爷颓然:“大人不可!”
何文渊眯了眯眼,盯着冯师爷。
冯师爷又摇头:“大人!康桑氏虽然着力撇清与桑氏干系,但两淮谁人不知?此姝此刻身系两淮盐政之大干系,若你我并无确凿证据就轻举妄动,属下不敢料想,两淮局势将会如何!旁的且不说,万钱、桑贵此二人绝不会坐视不理!再说……”
“再说、勾结边将一事!”,何文渊回过神来,只垂头接话:“去岁辽东都司大都督程文运进京,陛下虽未曾封赏,但亦未加以斥责,可见陛下倚重其镇守边疆之功!若你我贸然举动,牵连了辽东都司上下,只怕鞑靼窥得端倪,届时引兵南下,必然引致天下大乱。何况给少筠兑换银票的,正是京城几大银楼,其背后,皇亲国戚不无事涉期间,要取得证据,谈何容易!”
“一南一北,这小竹子令自己成为盘中蟹眼,身系多方利害,叫人轻易不敢一击!”
何文渊捏了捏拳头,心中胀满,难以忍受。可是眼前血淋淋的事实,无不提醒着他,无冕之王,这一顶皇冠,终究是落在了桑氏少筠头上。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已经将他置于这般投鼠忌器、进退维谷的困境,而他却全然不觉!
“早知桑氏如此厉害,”,冯师爷长叹:“当初宁愿纵容她买卖私盐!”
这一句话、当真锥心刺骨啊!
何文渊无言以对!当初悉知桑氏买卖私盐,又忌惮少筠与万钱联姻,因此下定决心肃清两淮盐政,以求开中盐得以在良好的环境中运行,可结果……太出乎人的意料了!少筠北走大漠,竟然搅得天翻地覆,如今返回两淮却又令人束手无策!实在是叫人头疼不已啊!当下,应以何为对策?
“以冯师爷所见,应以何为对策?”,何文渊缓缓靠着官帽椅椅背,合目问道。
冯师爷沉吟了半晌:“此事、是否该向陛下提及?毕竟当初大人肃清两淮盐政,也是陛下授意。今日之况,欺君,实乃不智之举!”
“陛下必然痛心之极!”,何文渊缓缓说道:“何况、两淮形势势同水火,一日不可耽搁!”
“依属下看来、这五十万两,桑氏已经答应全数充公,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另外、这两日属下反复揣摩桑氏行径,觉得桑氏一返回扬州,就公然宣称自己是康氏妇人、为康青阳守节,其后更是把家中细务全数交还给桑贵及三小姐,可见她还是想与桑氏撇清关系的。再者,桑氏合族煎盐,已逾百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桑氏在胆大妄为,她也不得不为这合族的身家性命打算!所以她在两淮、不能不妥协!”
何文渊点点头,帷帐内樊清漪也点点头。如果大明王朝官员的贪污受贿是朝廷最大的软肋,那么桑少筠最大的软肋就是桑氏一族了!保证桑氏的平安,维护两淮的稳定,这是朝廷和桑氏都一致的目的!只要有此目的,一切还有商量的余地、还有退让的余地!
……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反正何文渊迟早都会知道的吧……
、286
弘治十八年五月初六,端午第二日。
扬州府上的人还没在昨日的龙舟比赛中回过神来,西街仁和里里却悄然的停了一辆马车。
万钱前一日没有去凑热闹,但却宿在桑宅。这一天他一早起来,又把少筠抱上了马车。
少筠兴趣缺缺,因此人懒懒的不想说话。
万钱心知肚明,也没说什么,只转身找桑贵。桑贵则离开马车十步、拉着侍菊说话:“便是心中不快,也惦记着二小姐才好!我看她这精神头越发懒怠了。”
侍菊一脸不快,只偏开头:“竹子我还能不知道?!要不是你与万爷非要咱们赴这趟约,她用得着懒懒的不愿说话?你们就当她是佛祖一般哄着也没用!不能顺心如意,就是高兴不起来!见谁不好、见那猪狗不如的人!”
桑贵心中委屈,却还是笑嘻嘻的哄着:“堂堂正三品大员几次三番的约见,再推,就是咱们的不是了!咱们家这一笔生意,日后一进一出的买卖,还得靠着官老爷给盐引不是?再说……这猪狗不如怎么个猪狗不如的,你也不愿告诉我、叫我分担分担,我也不能知道啊!”
侍菊咬着嘴唇,瞪着桑贵,瞪了许久,最后竟一跺脚就走开了,真叫桑贵郁闷死了。
万钱一路看着,这时候才上来说:“不独她如此,你二小姐也一样。”
桑贵摇摇头:“罢了,一时三刻问不出来,总有一日水落石出的。”
万钱点点头:“今日宴会,料想少筠不会有好脸色,你得警醒些。”
“知道!”
随后,马蹄滴答,声声敲在何文渊、樊清漪和宁悦心上。
等了近半个时辰后,这十里荷花中间的水榭终于等来了它的客人。
何文渊看了宁悦、樊清漪一眼,起身迎客。
水榭之外,少筠一袭秋香色木兰妆花女罗襦衣裙,宛如莲雾轻轻笼罩。她低眉顺眼,安静跟在万钱身后款步而来,如同丈夫身后的贤惠妻子。而万钱、一脸略显憨厚的笑意,又极其自然的牵着少筠、走在前面。
何文渊突然觉得眼睛有些涩,转开头去,看见十里荷香,三秋惦念。曾几何时,他拒绝想象眼前的场景,而今却要这般直面。
回过头来,何文渊拱手,笑道:“万爷、少筠!幸会!”
万钱历来对何文渊礼数不甚周全,此刻也只是拱手回礼便作罢。
少筠环顾一周,看见连天碧叶、接目荷花,只觉此处堪称人间仙境,却直接忽略掉了何文渊的寒暄。
万钱到底厚道,只笑着接了话题:“何大人有心!这儿好,不是谁都能来。若我没有记错,这原是前转运使大人、贺大人的消暑小筑,筑于瘦西湖一侧,周遭十里绝无旁的景物,唯独这一片十里荷花香而已。”
何文渊负了手,低头一笑,抬头,仍是如玉君子:“是,弘治十四年后这儿就抄没了,我瞧着这儿颇好,特意嘱咐他们留下了。早两次南下,悄悄买下了,只盼着日后远离了案牍劳神时,能在这儿逍遥两日。不想庙堂之事还多,倒于你二人先赏了这一景。”
万钱点点头,拉了少筠、跟着何文渊进了水榭。
水榭之中荷香四面,那种拥翠抱雅,实在是令人心旷神怡。万钱因见四面都是风,不免问少筠:“冷么?加件衣裳?”
少筠轻轻摇头,一言不发,宛如夜里高烛下柔顺低眉的海棠。万钱心动,伸手轻轻拂过少筠的鬓发,随即扶正了发间略微有些歪了的“拱手相让”簪。少筠有些羞,伸手扯住了万钱的手,又嗔了万钱一眼。
一来一往,一点小情状。何文渊只觉得天还没热,地气就先蠢蠢欲动起来。他低了低头,然后亲自给两人置茶,方才清清喉咙,笑道:“五年前在扬州府,至今、中间许多事情,真是一言难尽。今日在这儿、风雅,伯安想的无非是喝一盏清茶、谈一番风月。”
少筠听闻抬头一笑:“旧日就听说何大人乃是当世大儒的高足,果然说话做事,得尽移步换景的曲折!”
何文渊有些尴尬,只觉得少筠太过一针见血。
万钱原不想说话,因为他也不喜欢何文渊这种人,更别提他的做事风格。可是为了少筠,他不得不克制,因此饮了茶就说:“何大人有话何妨直说?”
何文渊沉吟两番,放下手中那北宋官窑名器钧窑佛禅素杯,看向少筠:“少筠,京城宝华银楼后面是皇后族人。”
万钱挑眉,何文渊这一下回过神来了、办事倒也利索!
少筠缓缓一笑,转过脸来,直视何文渊:“那便又如何?”
何文渊脸上温和,可浑然一种悲切气息流露:“辽东商人小武,公然告诉宝华银楼,他有一批金银器物,乃是边境生意、与外番以物换物换来的。与外番以物换物,这句话背面,意味着什么,还用我说出来么?”
万钱面目全然木讷。
少筠挑眉:“原来何大人今日是要审案的!”
“不、不是审案!”,何文渊截断少筠的话,一口否认:“宝华后面是张氏,要是审案,势必把紫禁城深宫之中的皇后都扯出来,更毋论辽东以物换物后面地方官与边将勾结、与商人沆瀣一气了!你不怕我审案,你只怕我不审!只是少筠、值得么?就因为我惩罚了你桑氏的不法之事,你就这般铤而走险,值得么?难道你不知道朝廷律法对官员贪污是何等样的重典严律?难道你不知道除了朝廷律法,还有镇抚司、东西两厂?陛下仁厚,但岂能容你这般放肆、这般……这般翻江倒海!”
何文渊激愤,恍如恨铁不成钢,压抑多时的话倾泻而出:“在我心里、你、你桑氏少筠,和光同尘!谨守灶户本分,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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