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科医院》第69章


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堆起细细的笑纹。
盘永修能歌善舞,听说二十来岁的时候就用山歌唱来了无数追求者,可他一个都看不上。谢淼是个音痴,五音不全,长相也并不出众,个头还比盘永修矮了点,但盘永修就是觉得他给人看病的那股认真劲特帅。两人在一次义诊中相识,一见钟情,为了心爱的人,谢淼放弃了高薪和前途,跑到山旮旯里做了上门女婿。
如今两人膝下一子一女,远离喧嚣城市的生活平淡如水却也惬意。为了能让谢淼安心治病救人,盘永修从不拿家里地里的活儿来烦他,每天赶十多里路来给他送晚餐,偶尔留下过夜也是清晨五点便离开,回去给老人孩子准备早餐。
盘永修听何权夸他做的冬笋蒸腊肉好吃,眼睛笑眯成条缝,说明天中午给他们送点冬笋和腊肉过来,带回城里自己做。何权敬谢,坦诚地告知对方自己实在没空做饭,厨房里都快结蜘蛛网了。
郑志卿并不认同:“我不经常做早饭给你?”
何权脸上一绷,在桌子下面踩了郑志卿一脚。谢淼和盘永修相视一笑,转脸问何权:“我记得你们俩大学时就在一起了,怎么拖到现在还没结啊?”
气氛有点儿尴尬,何权闷头扒饭。郑志卿看了看何权,解释道:“我毕业就出国了,害阿权等了我十年。”
何权差点把米粒喷出去。
谢淼感慨道:“十年?志卿,那你可得好好对何权,人生有几个十年啊。”
在桌下面握住何权置于膝盖上的手,郑志卿坚定地点了点头:“肯定的,我此生绝不会再辜负他。”
何权眉梢微挑,并未将手抽回。
这地方海拔高,虽然位于南方,但依旧会下雪。前半夜刮风,后半夜下雪,何权爱骑被子,冻得睡梦之中一个劲地往郑志卿那边挤。郑志卿被他拱醒了,迷迷糊糊地伸手摸了一把,发现何权又夹着被子睡觉于是便掀开自己的将他连人带被子裹进怀里。
像这样抱着何权,郑志卿心里无比的踏实。再次入睡后,他做了个美梦。
在梦里,有个像何权一样顶着满头小卷毛的宝宝,甜甜地对他笑着。
第56章 
空气因积雪而清冷; 早起何权站在诊所门口刷牙时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郑志卿带来的暖身茶昨天没到诊所就喝光了; 这会正借隔壁的灶台煮新的。没特殊的材料,就切点姜片,跟红糖干枣一起滚。再打进几个荷包蛋,连暖身汤带早饭全有了。
郑志卿煮了一大锅,他们喝不完; 于是由护士分发给上午来看诊的患者。鉴于何权他们下午就要返回市区,盘永修回家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又赶回来给他们送冬笋和腊肉,还有一筐新鲜鸡蛋; 以及各种山里的特产,把破捷达的后备箱里塞得满满当当。
何权拎起一串风干的爪子,避开盘永修的视线悄声问谢淼:“这什么动物的爪子?”
“竹鼠,自己家养的; 炖汤特别香。”谢淼笑出八颗白牙。
何权偏头翻了个白眼——这玩意能吃?还以为是辟邪用的。
没等他说话,谢淼又说:“昨天晚上的竹鼠炒辣椒,我看你挺爱吃的。”
“啥?那是竹鼠?我还以为是兔子!”何权胃里一阵翻腾; 赶紧捂住嘴强忍着不当人家的面呕出声来。
谢淼大笑着拍拍他的背:“每次有城里人听说自己吃了竹鼠,都差不多是你这反应。不过竹鼠跟老鼠不是一回事; 虽然都是啮齿目; 但分属的科不同; 不用太介意。”
“哎呦我去。”何权顺顺胸口——酸水烧得食管疼; “老调侃广东人啥都敢吃; 我看咱这也够可以的。”
谢淼说:“这边山上全是竹林; 竹鼠喜欢吃竹子的根,所以肉很香,也干净。”
“等等,我以前是不是也吃过?”何权突然反应过味来。
“没有,这是第一次,永修今年开始才养,你以前吃的都是兔子。”
“我能把这玩意留下么?”何权摇晃着竹鼠爪,苦哈哈地皱起脸,“拿回去也肯定不会吃。”
“给我留下吧,蒸完正好做下酒菜。”
何权赶紧把东西塞进谢淼手里。
中午吃饭时郑志卿注意到何权一口肉也不吃,专挑菜,便关切地问了一句。何权没好意思当着盘永修的面吐槽竹鼠,说可能是喝了冷风胃里不舒服,怕吃油了闹肚子。
郑志卿将灌满暖身汤的保温壶递给他,要求他多喝点驱驱寒气。何权没什么胃口,随便喝了两口,草草吃过饭便下了桌。其他人正吃着,突然有个四十来岁的汉子闯进来,说媳妇儿生不下来,求大夫去家里救命。
这是何权的活儿,他二话没说便抓过产科急救包,拽着刚吃了半碗饭的郑志卿出门。
产妇已经生过两胎,可距离上一胎间隔时间长,这次胎儿又大,生了好几个小时还没下来。何权检查后确认胎儿处于枕横位状态,转又转不过来,只好侧切上产钳。为防止感染,何权用热水和肥皂反复洗了好几遍手,皮肤被烫得通红。
郑志卿看着心疼,可也没办法。家里的卫生条件远不如产房,也没有消毒剂,何权的专业素养不允许自己应付了事。
孩子一上手,何权就“嚯”了一声——起码八斤半,这要搁大正,肯定得剖了。
“这大胖小子,来来,赶紧抱着。”将清理好裹进襁褓的婴儿交到丈夫怀里,何权转脸又回屋顾产妇。确认胎盘完整娩出,缝合侧切伤口,处理好所有医疗垃圾,他干完活才发现腰酸得直不起来。
产妇的丈夫给何权包了个厚厚的红包。何权推了半天,可对方硬要给,无奈之下他只得抽了其中的一张收下,算是讨个彩头对方才作罢。家属又要留他们吃饭,可何权一看表都快四点了,只得婉言拒绝。再不回去天就黑了,夜间在盘山公路上开车,过于危险。
一听这个家属也不便留他们,千恩万谢地送他们出了门。
去谢淼那取了东西,何权跟郑志卿向他辞行,开车往城里返。路上郑志卿听到何权美滋滋地哼着小曲儿,于是笑着问:“心情不错?”
何权偏头看了他一眼,说:“好长时间没独立接过妇产科的活儿了,还行手没生。”
“你平时干的活儿更难,这种情况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
“不,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每个新生命对我来说都是次挑战。”何权将目光投向窗外,突然大叫了起来,“郑大白!停车停车,那有颗柿子树!”
郑志卿忙打轮靠边,眼瞅着何权拉开车门窜下去往前跑了几步。
“你想吃柿子?”郑志卿也跟下车,仰脸看了看悬挂在枝头的小红柿。柿子树在这边并不常见,通常是候鸟迁徙时落下的种子在此生根发芽。
“啊,是啊,突然特别想吃。”
何权踩踩树干,发现爬不上去。郑志卿笑着将他拽到旁边,撸起袖子踩住树干,伸长胳膊握住根树枝,用力将自己拽了上去。他运动神经好,也常玩室内攀岩,爬这种程度的树对他来说算不上挑战。
用外套兜住三个柿子,郑志卿从树上跳下来,将橙红的果子递给何权。野柿子树无人打理,果子不足拳头大小,却依旧甜如蜜糖。何权一口气吃了俩才想起郑志卿,于是把最后一个递到对方眼前。
“呐,分你一个。”
“不用,我不爱吃太甜的东西。”郑志卿笑眯眯地侧过头,吻走他嘴唇上的汁液,咂摸了下味道说:“唔,甜得齁人。”
何权撇撇嘴角,把最后一个柿子干掉。也许是发育期太缺乏甜食的缘故,他对甜的东西毫无抵抗力。但平时如果不放在眼前也想不起来要吃,今天看见柿子突然觉得不吃到嘴里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你这就算吃过晚饭了?”上了车,郑志卿边开边问他。
“这荒郊野外的也没地方找餐馆,凑合一顿。”何权从包里摸出纸巾擦嘴,“刚是你自己不要的啊,饿死活该。”
“事实上,后备箱里有两截竹筒饭,盘永修特意给煮的让咱俩带路上吃。”郑志卿微微一笑,“而且柿子这东西,越吃越饿。”
“我去,让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饿了。”何权摸摸胃,“停车,我要吃饭。”
郑志卿又把车停下,从后备箱里取了一截竹筒饭回来给何权。
何权边扒竹筒上缠着的麻绳边问:“你怎么不吃?”
“你先吃,我开车,天马上就要全黑了,前面有连续弯道,过了这段再说。”郑志卿打开远光灯,叮嘱他:“慢点吃,别弄身上。”
竹筒一直放在保温袋里,这会还是热的。何权掀开半截竹筒,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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