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科医院》第70章


“你先吃,我开车,天马上就要全黑了,前面有连续弯道,过了这段再说。”郑志卿打开远光灯,叮嘱他:“慢点吃,别弄身上。”
竹筒一直放在保温袋里,这会还是热的。何权掀开半截竹筒,肉香、饭香和竹香扑面而来。他想了想,挖起一勺送到郑志卿嘴边。
偏头咬了口勺子,郑志卿边嚼边说:“你自己吃,我还不饿。”
“客气一下而已,没打算再喂你。”
何权说着,扬起下巴。
绕了四个小时的盘山公路,到了省道上,俩人换手。开山路时紧绷的神经一放松下来,郑志卿有点儿犯困。
“我睡会,你累了喊我。”他叮嘱何权。
“你车放院里没?”
“嗯,我昨天开的这车回家。”郑志卿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睫毛在脸上投下片浓密的阴影。
“那我直接开院里,我车也在。”何权等了几秒,郑志卿没反应,偏头看了一眼,他发现对方已经睡着了。
傻瓜,累成这样还硬扛。
直到何权将车开回院里的停车场,郑志卿还没醒。何权推了他一把,把人叫醒,又在郑志卿拉车门的时候赶忙阻止:“等会再下车,刚睡醒,冷。”
郑志卿眯着眼盯着何权的脸,突然伸手将他拥进怀里吻住。咸的,甜的,还有点竹子的清香,何权嘴唇上的味道丰富多彩,郑志卿吻得如痴如醉。鼻息纠缠,两个人都感觉到了对方的渴望。
“去我办公室吧。”郑志卿恋恋不舍地轻啄了下他的嘴唇,“车里太冷。”
何权的眼底水光流转,瞳色幽深的双眸轻轻眨了眨:“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志卿。”
“什么意思?”郑志卿眉间微皱。
“我跟你,我们……”何权垂下脸,用额头抵住郑志卿的肩膀,“说实话,和你在一起我很舒服,但那是身体上的,可心里……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就是很别扭。”
捧住何权的脸侧,郑志卿强迫他直视自己的眼睛:“阿权,你是爱我的,就千万别否认。可同时你也怨我,怨我没在你最难的时候陪在你身边,怨我没能为了你留下来……相信我,那个时候我是真心爱你的,但我也爱我的父母,我不能让他们失望,更何况我也希望能有更多的学识和力量来为你撑起一片天空……”
“自以为是!”何权流转在眼底的水光终汇聚成泪滴,顺着眼角滑落到郑志卿的手上,烫热的温度和委屈的话语一同打进郑志卿的心脏里,“我那时身边什么人都没有就只有你!我的心被你掏空了你却说走就走!你要我怎么样?!求你可怜我这个孤独的家伙么?!”
“不——不是!阿权!”将何权紧紧拥在怀里,郑志卿不停地用亲吻安抚着他,“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嘘——嘘——别哭了,听话——”
何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把积压了多年的负面情绪一股脑倒了出来。每次遇到挫折和失败他都无处寻求安慰,当他的骄傲被折损时也只能自己咬牙硬扛。他就像艘在茫茫大海中失去方向的独木舟,孤独地漂浮在水面之上,狂风暴雨来临之际却没有可以停靠的港湾。
在郑志卿的安抚下,何权渐渐平静下来。鼻涕眼泪蹭了人一肩膀,但他并不为此感到抱歉。
“嘿,我得去急诊要个冰袋来给你,不然你明天眼睛要肿成桃了。”郑志卿抹去他脸上的泪痕,“哭出来舒坦多了吧?”
何权撩起郑志卿的帽衫下摆使劲抹了把鼻子,瓮声瓮气地说:“不好,打你一顿都不舒坦。”
“这顿打先欠着,你可以随时支取。”郑志卿伸手抓过后座上的外套将何权裹住,“回病区洗把脸,歇会吃点东西,然后我送你回家。”
“不去你办公室了?”何权小声嘟囔。
郑志卿的喉结滚了滚,深吸一口气说:“走!”
办公桌上的东西有大半都掉落在地,不知道的得以为专务办公室遭贼了。郑志卿坐在皮椅上喘粗气,同时紧搂住何权的腰以防他从自己身上滑下去。他十分庆幸现在是周末,行政楼层没人值班,不然就冲这里的隔音效果,整个楼层都能听见何权的叫声。
腕表震了震,何权懒洋洋地抬起胳膊接听电话。
“喂,姐,啥事儿?”
“阿权!”乔巧的声音被外放出来,“立刻来中心医院,齐爷爷突发心梗正在抢救。”
第57章 
中心医院ICU外的走廊上,站满了齐氏家族的人。虽然正统嫡传的齐家信这一支血脉单薄; 但旁支枝繁叶茂; 绝大部分人何权连见都没见过。他的出现引起了众人的窃窃私语,各色目光交织成网; 或惊讶; 或不屑,裹得何权浑身不自在。
欧阳也在; 看到何权和郑志卿后与身边正在交谈的人点头致歉,转身向他们走来。除了欧阳之外,乔巧的母亲闵芳是何权唯一熟悉的人; 在欧阳示意他到安全通道里谈话时,也拉着舅妈一起。
这种时候他需要身边多个熟悉的人做主心骨。
“我正和齐老谈话的时候,他突然发病。”欧阳十分罕见的面露愧疚,“是我跟洛少的事气着他了。”
何权使劲闭了闭眼,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攥握成拳:“现在情况如何?”
欧阳脸侧的肌肉紧紧绷起; 说:“急性心肌梗死,进医院之前我给他进行了约二十分钟左右的除颤,刚心内的裘主任说,挺不挺的过去,看今晚。”
“齐老才刚打了个支架; 这怎么又……唉……”闵芳叹息着摇头,握住何权的手; 慈爱地望着他; “阿权; 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
难以名状的酸楚涌上心头,何权苦笑着摇摇头:“奇怪,早些年我恨他不死,可真到了这个时候……”
说着,他侧头抽手抹去沾湿眼睫的泪滴。他恨齐家信,恨他的无情和冷漠,恨他的自私和武断,恨他打自己骂自己。可回头看去,不过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承受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绝望,孤独地倔强着。
“欧阳,派人取针来。”何权下定决心,“有个祖传的吊命灸法,对症心梗,外公教过我……志卿,帮我和裘主任沟通一下,我去试试。”
郑志卿立刻离开去处理此事。西医不信中医,一定不会让双医治疗并行,否则出了问题分不清责任归属。这也是绝大多数医院接收转院患者时要家属签署免责声明的原因所在——之前所做的一切治疗与本院无关,出了问题别找。
裘主任不答应让何权进ICU给齐家信施针,理由再简单不过,就像何权当初自己说的,既然不信医生为什么要进医院?你们华医堂这么牛,自己治不就完了?
虽然郑志卿对中医也是半信半疑,但他相信何权。根据他在急诊的经验,心梗患者即便是被抢救回来,一周内的死亡率也高达百分之五十。倘若裘主任对齐家信的状态有信心,必然不会把他放到ICU里去。
“裘主任,我们可以签署免责声明、保密协议,任何结果都与医院、与您无关。”郑志卿恳切地请求他,“不会对您的声誉造成任何损害。”
“郑先生,这不是我的声誉问题!”裘主任面色微怒,“开了这个头儿,后面个个家属都往病房里塞‘神医’,医院还怎么干!?你不是在美国学法律的么?判例法是你强项吧?你告诉我,有哪个法官能轻而易举地判下之前没有过的先例!?”
“您说的对,是没有法官会轻而易举地判下从未有过的先例,但所有判例都是这样产生的。”郑志卿语调平缓,语气却不容置疑,“裘主任,法官判定一个案件是否可以作为判例需要考虑很多因素,但归根结底还是以诉求方的利益为出发点。我认为,在这件事上,齐老的生命才是您该考虑的关键点。我刚看过齐老的诊疗报告,他再发生一次室颤,那真就是回天无术了。”
裘主任眉头紧皱,抱臂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齐家信的情况很危险,真说不准能不能挺过今晚。就像郑志卿所说的,在心肌大面积梗死的情况下再来次室颤,神仙也难救。
“你们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他摇了摇头,“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你跟唐院长谈吧,她要答应,我绝不说半个不字。”
郑志卿立刻拿出手机。
唐葳答应了,附加条件是,倘若齐家信死在医院里,何权这辈子都别想再混医疗行业,她还要把他告上法庭。这很苛刻,因为即便是齐家信死在医院里,也肯定是他心脏本身的问题而与何权是否施针无关。
“病房不是试验田,患者也不是杂/交水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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