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科医院》第71章


“病房不是试验田,患者也不是杂/交水稻,一茬不行换一茬,郑专务,请替我转告何权,虽然那是他的亲外祖父,但进了中心医院就是我的病人,倘若出了半点差错,我一定会要他承担刑事责任。”
郑志卿明白,唐葳这是要何权知难而退。拿着待签字的免责声明及保密协议,郑志卿将唐葳的意思转告给何权。
何权根本就没想,提笔签字。
握住何权正欲签字的手,郑志卿沉声道:“阿权,你考虑清楚了?”
“不用考虑,要是我爸还活着,肯定也会做相同的选择。”何权抽手,草草签下自己的名字,“郑大白,要是我坐牢了,你记得替我还房贷啊,别等我出来了连个窝都没有。”
郑志卿因他的话而放松下来,说:“真出了事儿我会做你的辩护人,不会让你坐牢。退一万步说,即便是你进去了,我也会等你。要是你不相信,明天民政局开门就去领证,没有婚前财产公证,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齐老有遗嘱,身后名下所有财产全部留给何少。”欧阳在旁边插了句嘴,“预估近二十亿,等到集团上市,按股票市值算,保守估计是这个数的十倍。”
“这是逼我一针扎死他啊……”
何权开了句玩笑,结果旁边的俩人表情瞬间紧绷。
人体共计七百二十个穴位,皆是神经密集点。仅仅背下这些穴位的位置并无用处,还要清楚每一个穴位对人体的作用,以及多个穴位组合起来的效果。上万种排列组合方式,没有滴水穿石的毅力根本无法出师,为此何权没少挨过齐家信的戒尺。
他也确实没记下那么多东西,仅仅将些许救命的灸法牢记在心。内关、三阴交、巨阙、心平、足三里、膻中,这些穴位组合起来可治疗心肌梗死。但巨阙和膻中均为死穴,即便是华医堂里七八十岁的老针灸师,下针时也格外慎重。
展开祖上传下来的金针包铺到小桌板上,何权取出一支在特意为他准备的酒精灯上炙烤消毒。
“外公,除了我没人会担这份责任,我扎的疼,就忍忍。你争口气,多活几年,说不定还能看见重孙。”何权轻声对躺在床上陷入昏迷中的齐家信念叨着,“我爸从没恨过你,他只是有怨,怨你自私,心狠,但他一定不会希望看到你死。他爱你,又觉得对不起你,他不是不想你和外婆,他只是不想让我父亲为难。外公,我什么都不要,钱对我来说够花就好。我想要你一句话,要你承认我,承认我父亲,除此之外,一切都不重要。”
仪器间隔平稳地发出声响,彷如对他的回应。
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施针顺序以及每一针的针法,何权深呼吸了几次稳住手,捻动金针将其刺入。无论齐家信打了他多少戒尺,记忆中所有的疼痛都在此时化作了无可撼动的自信——膻中,平刺寸三分,巨阙,斜刺寸半。
每一根金针,都承载着生的希望。
除了欧阳、郑志卿和闵芳,齐家人都不知道何权进ICU里到底干了些什么。和医院签署的保密协议上规定,此事绝不能泄露给其他人。没人上前给何权一声慰问或者关心,他们都将这个有可能继承齐家信遗产的“野种”视作眼中钉。倘若不是他,齐家信的财产按顺位继承起码能让几个旁支家族的资产翻倍。
何权感受到了视线中的不友善,他离开ICU外的走廊,下楼坐进郑志卿的保时捷里躲清静。郑志卿问楼下急诊那边要了条毯子,拿进车里给何权裹到身上。
在何权的额角留下记轻吻,郑志卿关掉车里的小灯对他说:“睡会吧,快一点了,你明天还有门诊,有事儿我叫你。”
“睡不着。”何权半躺在放下去的车座上,隔着天窗望向夜空,“你知道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不用继承遗产?”
“稍等,我查一下。”郑志卿打开手机里内置的KINDLE软件,翻看之前下载的国内法规,“依据《继承法》,遗嘱生效后,有两个月的期限可以用来宣布放弃。”
“这样,明天看情况,要是老头儿没事儿就不麻烦你了,要是……”何权顿了顿,“要是遗嘱生效,你帮我处理下,出个声明或者授权书什么的,我放弃继承。让欧阳跟他们斗去吧,我踏踏实实地过自己的日子。”
“咱俩之间就别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了。”郑志卿摸了摸他的头顶,“不过你为什么一定要放弃?不想要捐出去做慈善也行。”
何权嗤笑:“你看见我们家那帮亲戚的眼神了,钱只要落进我的口袋里,我一定会被他们逼死。”
郑志卿点点头。
齐家信是他们那一代的齐氏当家人,说一不二威震家族,没人敢造次。他连自己的独子都能赶出家门,罔提其他旁支的侄甥,只要有人的所作所为侵犯了家族利益,他一向严惩不贷。
所以齐家信才会欣赏管理风格强硬的欧阳,他们是同一类人。但这一次,欧阳显然让他失望了,没能把何权追回来不说,还和竞争对手洛氏的公子勾搭到一起。按欧阳的说法,老头子的病真是气出来的。
人算不如天算,有些故事的结局早已注定。
第58章 
等到六点,齐家信的状态一直很平稳; 何权决定先回大正。上午有十个VIP门诊; 他留在这也没什么用,不如回去干活。忙时倒是不觉得困; 中午吃完饭血糖一上来; 何权就有点昏昏欲睡了。
秦枫进办公室混沙发,看到何权抱着胳膊坐椅子上打瞌睡; 赶忙放松脚步。何权还是醒了,起身伸了个懒腰,去给自己倒咖啡。
“怎么不躺沙发上踏实睡会?”秦枫说着; 自己往沙发上一撂。伤后体虚,外加夜夜笙歌——没想到钱越对那种事儿需求还挺大——他是真有点扛不住。
“不敢睡太实,刚从急诊收了个出血的进病区。”
何权迷迷糊糊地喝着咖啡,整个人靠在档案柜上,被午后的太阳一晒慵懒得像只猫。闵芳打电话说齐家信那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 他悬着的心放下一半,要不是有病区的事儿吊着精神,躺地上就能着。
“我下午还有一台手术,你呢?”秦枫把手机摸出来接上充电插头,挪挪位置尽量躺舒服点——瘦了十多斤; 自己都觉得硌。
“两台,主刀一台; 跟乔主任搭台一台。”半杯咖啡下肚; 何权稍稍精神了点; “绒毛膜癌,整套都得全摘,估计又得下半夜见。”
“怎么不放在明天早晨做?”
“明天早晨乔主任vip门诊,周三又我,就周四上午,可患者不能拖了,刚把凝血功能提到及格线,鬼知道会不会又掉下去。”
“麻烦事儿。”秦枫闭着眼敲敲额角,“我眯会,两点上去。”
“睡吧,一会让钱越来喊你。”
何权从门后摘下自己的外套扔给他盖着。
巡过圈房,何权准备上楼进手术室做准备,在病区门口被端木焕拦住。
“何主任,二十三床的费用欠三万六了,医务处打电话下来让催缴。”端木把刚拿到手的催缴单递给何权。
“二十三床?”何权在大脑里快速过了一遍患者资料,“哦,那个妊高三十五周剖的。诶?他们家不挺有钱的么,怎么欠费了?”
端木摇摇头。他也觉得奇怪,二十三床可是有钱人,按理说不该欠费。患者刚住进来一天就说丢了块表,跟病区扯了半天皮。派出所来立案的时候,对方拿出购买时的收据,证明那块表将近二十万。
“这样,你先去催一下,我得上手术,要是家属不缴,叫郑专务下来处理。”
何权说完自己先愣了愣——他居然下意识地依赖起郑志卿了。
端木一个实习生,说话没底气,自然催缴不上费用。面对患者罗列的一条条不满,他张口结舌,只好硬着头皮把专务请来解决问题。
与什么患者都接的公立不一样,大正欠费的是极少数。毕竟是私立,定价高,入院门槛先刷下去一批。真正穷得付不起医疗费的,往往都是从别的医院转过来的重症患者。但只要核实对方确实无力支付便可以启动慈善基金会的救助,又能减税又不出坏账,所以即便有个把欠费的倒也不是问题。
郑志卿和对方面谈之前,本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原则,特意把桑婷婷叫到护士站询问患者情况。桑婷婷好打听八卦,跟台电脑似的能把患者家里的情况倒背如流,问她准没错。
“二十三床蒋靖,他老公叫丛海,搞养殖的,在东港那边包了三千亩海田,养扇贝和生蚝。”桑婷婷这小嘴儿叭叭的,“一年能赚个二三百万吧,去年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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