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色生仙》第10章


我看看她,轻声说:“齐笙”。
她点下头:“我叫巫真,从今往后,我就是你师傅了。”她直起身来吩咐,“收拾行李,咱们这就动身,我这个徒弟是抢来的,保不齐还会被人抢回去,快些上路,越快越好。”
巫真?
巫宁,巫真?
我的心怦怦直跳,强迫自己定下神来。可是没有用,深深吸气,耳边还是一阵阵的嗡嗡直响。
她是我的亲人吗?
我看着好嘴唇张翕,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不行,不能这样。我咬了一下舌尖,疼痛果然让意识清醒许多。
我听见她说:“这是元宝,你得喊她姐姐。”
“您不在的时候,接了张帖子。”
“谁的?”
“是北剑阁的。”
巫真沉着脸:“写的什么?”
“北剑阁来的是请贴。”元宝小心翼翼地措辞,“那人邮任南九洲盟主。”
“给我扔了!”巫真冷冷地说:“以后也别再提起来。”
元宝应了一声“是”,果然拿了张帖子出来,手指一弹,那帖子从边然燃起火苗,烧得很快,我瞄了一眼,只看到底下还人两个字。
文飞?
那两个字下一刻就被火焰吞没,元宝一松手,燃烧着的帖子打着旋儿落下触到地已经成了灰烬。文飞也是个名人吧?
我被一个又一个名字弄得应接不暇,直到又坐上马车,才想起来——我可不是来串门探亲的,我是被巫真绑架了来,师公现在指不定有多焦急呢。
马车还未出城,巫真本来懒洋洋地靠着,忽然坐直了身,低声喝道:“停车。”
元宝奇怪地问:“夫人怎么了?不是说要快些赶路回去吗?”
巫真似笑非笑地说:“纪羽了解我的底细。刚才把他甩脱了,可他现在肯定守住了我们回去的必经之路。越是赶着回付出,就会越早遇见他。”
元宝闻言色变,“哎哟”一声:“那,这该如何是好?”
“要拼我也未必输他。不过……”她顿了一下,说,“掉头。”
“还去客栈?’
“惊雁楼的人说不定已经找到客栈去了。朝天宫不能去,他和那些老头儿太熟,紫都民不能去……”
元宝小声说:“夫人,您查是去他意想不到的地方……刚才不就有张邀客的帖子吗?”
巫真脸一沉:“那种人我不想见。”
“没让您真去,到北剑阁附近铁兜个圈子再折回去,您看这样行不行?”
巫真看来很有几分意动:“这主意倒不错……”元宝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低声说:“那咱们就掉头吧。”
巫真只点了点头。
这一去,师公恐怕就很难寻头我了。
我心里担忧,可是又没办法。
巫真眯着眼似醒非醒的,我昨天夜里也折腾了一夜,车子走起来摇摇晃晃的,让人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间,我听见元宝和巫真在小声说话。
我没睁眼,也没动弹,依旧保持着平稳的呼吸,只是耳朵悄悄地支起来,认真听她们说什么。
“夫人……到底,您和他,以前有什么过节啊?”
巫真没吭声。
她小心翼翼地问:“难道您年轻时和他……”
“胡说八道。”巫真声音里带着寒意,“他若是欺侮过我,我也不会记恨这么多年。”
“那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事儿牵扯到的人和事可多了,过了几十年,我都快既不清楚了。”
车轮声轧轧地响,巫真淡淡地说:“我是师傅从小捡回去的孩子,跟师傅姓巫。师傅还有个亲生女儿,比我大半岁,她叫巫宁。”
巫真的声音很低,可是落进我的耳中却像是惊雷乍响。我得调动起全身的力气才能让自己保持一动不动呼吸平稳的状态,心里却想翻江倒海一样!
元宝轻声问:“我从来没听您提过她。”
过了许久,巫真才缓缓地说:“她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句话里有无限的苦楚酸涩,我觉得眼眶发热发胀,咬着唇硬忍着。
马车早已经出了城,走在山间,四周极静,车轮辗在路上发出咔嚓咔嚓的轻响。
路途很长,也许,长到可以讲述完一个人的一生。
随着巫真的述说,我试图在脑海中凭自己的想象,还原出前生的一幕幕画面来。
巫真的述说中,巫宁完美无瑕,美貌、聪慧,还有一副热心肠。。。。。。
“我们住在山谷里,师傅早年很有名,后来隐退了。师娘过世后师傅以百元老人为号,他曾经是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
“您师傅还在人世吗?”
“他和巫宁是同一个月去世的。也许是太伤心了。。。。。。”
我明明不知道她说的百元老人,可是突然间心头剧痛,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喘不过气来。
“我们住在山里,夏天的时候我和她卷起裤管去溪边捉鱼。天热,我们不睡屋里,趁别人睡了偷偷扯着席子睡到外头树下。隔着树叶,能看见天上的月亮。点的香烧尽了,蚊虫把人叮得睡不着,我们都起来噼噼啪啪打蚊子,打得一手血,还粘在脸上了,晚上黑就没注意,早上起来被旁边人的脸吓一跳。。。。。。”
明明说着很有意思的事,可是听起来让人觉得那么惆怅,年少的一切志存于记忆中。
“十五岁那年,巫宁和我一起下山。师傅本来不愿意让我们去给他的老朋友送信,后来我们到了沅陵涂家庄。”
“沅陵?”
“师傅的故友涂前辈住在那里,涂夫人过寿,涂家庄上来了许多亲戚和贺客,在那里,我们遇见一个人。。。。。。”她顿了一下,沉声说。“那人年纪很轻,比我们大不了多少,穿着一身布衣,我们起先以为他是下人,后来才知道他也是客人。只是他母亲并非原配,他在家中也不被看重。但巫宁和他好像一见面就生了请似的。”
我认真地听着。
那是一段爱吗?自小少年世人的少女遇到不甘卑下的少年。
“那人,就是北剑阁阁主文飞吗?”
巫真似乎不愿多提到这个名字,接着说:“到了拜寿那天,突生变故,来了涂家庄的仇家,涂夫人中毒,巫宁为救人,不惜以身犯险试了仇家的解药。”
“啊?那,那她。。。。。。”
“她没有死,那药并非毒药。”巫真叹了一口气,“我当时真笨,我应该先尝的。。。。。。虽然那药不是毒药,可是。。。。。。后来的一切,却也因此而起。要说,有一种东西,比毒药还要可怕。”
“您说什么啊?”
“情。”巫真淡淡地说,“情这个字,是最烈的毒,一中之后,终身无解,缠结到死不得超脱。”
她叹了一口气:“要是毒药,她那时送了命,也许还省得挨后面那么多无穷无尽的苦楚。谁料到后来那个人另娶。。。。。。”
元宝也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说:“不过听说。。。。。。文阁主和夫人并不和睦,成亲多年也没有一儿半女。。。。。。。”
她们半天都不再言语,似乎都睡着了。我微微睁开眼,借着微弱的光打量巫真。
这个人,前世与我情同姐妹,或许她已经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巫宁死了,巫宁的父亲也死了,只剩下了巫真。。。。。。
其实我并不能在巫真的脸上找到我自己从前的影子。因为我们不是亲姐妹——要是,就好了。
我闭上眼睛,一个少女的形貌缓缓在我眼前形成。
她亭亭玉立地站在前方,面容隐在一团雾的后面,我极力想看清楚她眉眼是什么样子,但越是焦急,越反而离我越远。
睡得迷迷糊糊的,我感觉有人摸我的头,又替我盖上毯子。隐隐约约,我听见巫真说了句:“这孩子,有些像巫宁。。。。。。”
像吗?哪儿像?是长相,还是性格?还是别的什么地方相像?
我们走了三四天的路。越走,就离师公越远。可是我并不多么惶恐,满心指望巫真再多说些过去的事情,那天听她讲了一个开头,让我心中疑问重重,她说的,对我来说成了劫数的那段情,到底始末缘由是怎么样?故事中的另外一个主角,又是谁呢?
巫真下车去采买东西,留着元宝在车上看着我。她剥了个橘子给我吃,掀开车帘把橘皮抛掉。
外头忽然有人问:“明月夫人可在车上?”
元宝一怔,答了句:“我家夫人不在,不知尊驾是……”
她一句话没说完,忽然间身子朝前一俯,靠在车壁上不动了。
我吃了一惊,车帘被人掀了起来,外头一个人瞅见了我,嘿嘿一笑:“找着了。小丫头快出来。”
是雁三儿!
我没回过神来,雁三儿把我扛在肩上开始狂跑,足奔出百余里地才停下来。
“歇一会儿,你师公马上就来了。”
我给颠得气喘吁吁,头晕目眩,他倒神完气足,活像一路狂奔的不是他而是我。他在身上摸摸,居然摸出几粒糖来,递了给我:“给你吃。”
我口渴,不想吃,接过来之后就拿在手里,隔着一层包纸,里面的糖球被我的手掌暖得渐渐软下来,糖渍透过包纸,让手心里觉得有些黏糊糊的,雁三儿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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