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格》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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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甘栾勾勾嘴,垂了眼。在他眼底,晦暗与微光浑浊,混成一片灰色:“不会的,我的救世主只会是一个人。”
第44章 清醒梦 其八
——他不要他们,他什么都不要,他也不要死。
甘栾搁下笔,抬头望向来人。深棕高领托着一张白净小脸,胸口正中挂一枚仙人掌胸针,外罩的白大褂敞开,两手插兜,行走无声,凭一袭长裙乘风,飘然而至——自来熟徐霏微小姐又跟这套近乎了。
“早上好啊小朋友。”徐自熟笑意盈盈地凑过来:“看什么呢,写什么呢?”
真是废话。甘栾没理她,还把书盖上了。一朝醒,身边的所有,从环境到人,全数陌生,只有手边的书堪作熟悉:《彩画集》。每一天,除了自叹这笼中兽待遇,他唯一消遣便是翻翻这本书。偏偏徐影后能视而不见,每次都以初见待遇问候他,看什么呀写什么呀——他只有一本书,还能看什么?
自醒来不过三天,三天来,甘栾尝试的一百种“越狱”方式都以失败告终,全世界都是敌人,唯有《彩画集》不离不弃。哦,还有这支笔,这支华丽丽,闪瞎眼,亮度逼人的,被徐老师觊觎已久的金色钢笔。甘栾盖上黄金笔帽,拿起自己的唯二财产慷慨他人:“送你。”徐霏微正伸手,甘栾又收了回来:“有条件的。”
不急不急,徐老师笑容可掬:“你说。”甘栾拿笔指着窗:“这里是十一楼。”徐霏微点头。甘栾严肃道:“我惜命,不会跳楼。”听众笑得要死:“是的是的,我相信。”
“所以,”甘栾挪到窗边,把窗框子敲得梆梆响:“防盗窗能拆了?这铁栏杆拼得比丝袜还细密,你们是怕我变成蚊子飞出去吗。”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当天下午,甘栾终于可以透过窗看到一块完整的天空了,欣慰的同时不由有些心酸。不知是太高兴还是不放心,从第二天开始,徐霏微荡过来的频率增高了,每次胸前都别着那根金笔,一脸喜滋滋,看甘栾的眼神特别露骨,像一名等着大丰收的庄稼汉。
徐农民得寸进尺:“什么时候能听你讲讲这本书就好了。”
甘栾盖上书:“我是你的研究对象?”
徐老师玩笑道:“不不……我是你的救、世、主呀~”
闻言,甘栾勾勾嘴,垂了眼。在他眼底,晦暗与微光浑浊,混成一片灰色:“不会的,我的救世主只会是一个人。”
徐霏微还要再说,门外突然来了几个人,伴随通知般的敲门声。“来得挺快。”她嘀咕一声,让开位置:“你们聊吧。”
甘栾住的病房是比较大一点的套间,除了洗手间,还配备了开放式厨房和接待室,说是如此说,其实两者无间隔,一通到底。卧房和接待室并排,有门相通,在拆掉丝袜防盗栏之后,甘栾便目测过,从卧房的阳台可以直接跳上接待室的窗沿,当然,他也不知目测这个有什么用。生活太过无聊,人有时就会下意识做一些奇怪的预测。
他们现在待的地方是接待室,一排空荡荡的书架靠在朝卧室那面墙上,其上安慰性地摆了几盆植物。书架前面置有一套象牙白色系的办公桌椅,甘栾身处其间,着白底蓝绿条纹病号服,整个人快淹没在里面。桌面干净得可怜,钢笔拿去做了交易,只余一本快被甘栾翻烂的诗集。就在刚刚,徐医生“好心”送来了一根黑色水笔,如此,甘栾无处安放的双手才不显得很空。来人站定,甘栾起身道:“请坐。”来人推了推眼镜,直入主题:“你先看看这几份文件,如果没有问题,请现在就签字。”甘栾接过文件,随意翻了翻:“月末生效?”从即日算起,还剩大半个月的空档呢。“这是我们根据你的恢复情况定下的最佳时间。”
甘栾道:“你们?”来人点头:“我跟徐教授。那么,想起我是谁了?”甘栾把眼睛眯起来:“云叔叔。”他往前凑了凑,手背托着下巴,像只狐狸般,眼缝里透出笑:
“我可从来都记得你。”
【……他要查明真相,看看欲望基本满足那一时刻究竟如何。是虔心之畸变,或者不是,管他去,他愿意怎样就怎样……(注1)】
“起初我以为,他要查明的‘真相’是:‘永远’是否忠于他。”甘栾在这本书上写了很多标注,要他说感想,信手拈来的事。“你看,”他指着一句,念到:“他把追随他的人也一一杀死。”
【……那些女人竟又再现……所有的人依然还是追随在他左右……人群,殿宇的金顶,美丽的禽兽,依然如故,仍然存在……(注2)】
“他把所有都毁灭,发现‘永远’是他虔诚的信徒。”
“但是……无所谓,‘永远’是否忠于他?无所谓,纵使有人背叛他,也无所谓。”
“他不要他们,他什么都不要,他也不要死。”
三天后,警方对外公布甘骁案件的调查结果:系过失自杀。与此同时,因疲于应对记者团队的穷追不舍,关于边优,这个本地小名人的去向,边氏给出了官方回应:已去国外深造,是否回国视其本人意愿。因么子风评导致内外一团糟的边氏,光是力缆狂澜都已精疲力尽,根本无法再分心其他,边优的动向至此落幕。一直围观案件走向的普通市民不由感叹,真是有钱多条命。这条新闻很快就被甘氏集团的动作盖过了,甘老爷子的御用律师团召开了发布会,宣布一条关于“最终遗嘱”的讯息,基本算是翻了甘氏的天。剧情之乏味,咂不出半点惊喜:有道是天命正统,在以云朔为首的锦衣卫的护卫下,甘氏集团终是由太子殿下继承大业。而各路叛党如甘显、甘娴之辈,则以软禁太子、觊觎皇位的罪名打入民间,永世不得回朝。普通市民:真是皇家无情。
消息宣布的时候,甘绪已下落不明,甘显带着一家子准备登机,甘娴夫妇早被长子接到国外,甘栩躲着不见人,倒是她的丈夫和女儿出来骂过甘栾,然而不消半天就没了生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来自曜城的叶家突然冒出来横插一杠,接手了甘氏集团大部分生意,新帝的根基不是未稳,是根本没长,却已蹦出个摄政王来,大大咧咧插手政事,整个甘氏是名存实亡了——刚演完帝王业又开播王朝覆灭,吃瓜群众下巴掉一地。
彼时,甘栾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去做老徐她师父的第二任关门弟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向圣贤书——虽说内心并没有很情愿。
“我可从来都记得你。”说罢,甘栾收回笑,抬眼看向云朔。
闻言,云朔道:“对日期有修改意见,可以和徐教授谈,我就不多留了。”扔下这句话,他飞快地收回文件,带着几个摆设手下离开了,半分钟不愿浪费。甘栾就欣赏老云这种风格,马上向他看齐,叫来了老徐:“来来,我跟你聊聊这本书。”他把《彩画集》翻开,停到《故事》那一页。没有什么可顾虑的,都只凭甘栾想不想——他便开始讲述“故事”,直到结局:
【一天夜里,他傲然骑马驰行。一个精灵出现,这精灵有一种说不出甚至不可对人指称的美。他的神态和他的风仪,表达出多重性复杂的爱的期许!无可言状甚至无法承受的那种幸福的期许!国王和精灵或许在本质性健全状态下一同消隐不见。(注3)】
“他在找的‘真相’是‘美’。起初他以为美是一种永恒,是‘永远’。但是不是的。‘美’代表了他的本能、他的最爱、他的唯一欲念。”说到这里,甘栾的目光转向窗,窗外的风灌进来,青色纱帘扬起又落,映入眼底,如一闪而逝的青羽:“他什么都不要,也不要死。”在他眼中,远方是一片朦胧的绿,“是‘美’令他不要死。因为,他的美还未找到他。”他说我不要死。如同在途青鸟,不知停息。
几日前,甘栾一睁眼,瞪了瞪他头顶这块很矮的天花板,发现他们不熟。
他起手拔掉阴魂不散的输液管,想叫人,嗓子不让。他找到手机,屏幕上正弹出一条语音留言,他顺手就划开了,接着,一阵像是刀锯的声音说了两个字:“木棉。”留言结束。这个声音就像一个诅咒,他开始幻听,他听到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说:“木棉,这是木棉吗?”接着他又开始幻视,他的眼前是一处破败的阳台,起风了,几片枯叶拂过他脚边。金色铺满了整面天空,他似乎身处阳台,又似乎漂浮在空中。视角不断地切换,时而看见一把汗湿的工具躺在掌心,时而仿佛在高空凝视另一个自己,看着他撬锁、推门。是局外人又不是,什么都把握不住,像个牵线木偶,任由故事演下去。 
以上便是他做梦前的最后一段记忆。
梦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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