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寒》第97章


不声张,你也可以继续留在这里,不过鉴于小允子的教训,你这几日不要随便出门,我会替你放出风去就说你重病染身,另外林府你娘亲的事我会着人小心打点,尽量早日让你们摆脱林家的威胁。其他的人这几日也都谨慎着点,别在他人面前谈论此事。”
处理完小桃的事情,天边已微微发白,炭火也灭了,发出滋滋的声音。我紧了紧身上的单衣望着刚刚空落下来的前厅,只觉得沁入骨髓的冷。碧落见我面色有异,关切地上前查看:“姑娘身子本来就弱,这么一折腾难免要不舒服,快去床上躺着吧。”
躺了半个时辰,脑中却一刻都没停过,转眼又到了该去请安的时分。依旧让小桃给我梳头打点,嘴里也绝口不提之前发生的事,一边不断地嘱咐自己到了凤仪宫更要表现得云淡风清,这样想着,已强打起精神走出门去。
第九十二章 鬼泣
凤仪宫今日去请安的妃嫔尤其多,大约都想探得一些情况,可谁又都没主动开口问的勇气,于是现场的气氛便觉得尤其暧昧。皇后也依旧如常,仿佛未有大事发生一般。待到大家一一请过安后,我才发现德妃一直未有出现,虽心存疑虑,毕竟不便脱口就问。皇后却似看出我的心思,慢条斯里地朝大家道:“德妃今日身体抱恙,此前已差人来说过,近日里发生许多事,诸位妹妹不免操劳,得注意身子才对。苏婕妤,你的脸色也差的很,好好休息才是。”
我略欠了欠身:“劳皇后娘娘挂心,臣妾只是昨晚休息的不好所致,并无大碍。”
话音刚落,便听下边有人窃窃私语:“怕是心里有事睡不着吧……”
我面色微变,当下便冷着脸不再说话,皇后微微一笑:“本宫昨晚也老是挂着事,睡的不好呢,你们都且散去吧,本宫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留你们了。”
那几个背后嚼舌根的妇人面露尴尬,却也只得不耐地瞅我一眼,悻悻而去。
行走在宫中,所有人都默契一般,尽量绕开湖心亭的所在,每个人都小心翼翼,惟恐惊扰了什么,只有沈修容仍然走着旧路,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更是给了个宽厚的笑。
眼看湖心亭的尖顶已逐渐脱离视线,我方才心情复杂地回过神来继续往回走,却听见不远处又传来了笛声,虽然慕容楚精通笛艺,可这个吹笛人的技艺超出他则不止一两成。而这一次的声音又离的很近,并非从冷云宫方向而来。
拨开几枝翠绿,已然见到一小块空地,那坐着吹笛的人竟是逍遥王慕容天。对方也在同时看见了我,却并没有停止吹笛,只用眼神向我示意坐在一边,我顿时觉得些许局促,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好在一曲罢了,慕容楚终于开了口:“怎么苏婕妤不屑与本王同坐?”
“多谢王爷好意,只是听到笛声曼妙便被吸引了来,不想打扰到王爷……”我欠身行礼,想着上回冒犯,不免担心失礼。
慕容天闻言并未马上答话,而是饶有兴趣地盯了我一会儿才道,“苏婕妤是这么客套的么?怎么和皇上先前的描述不甚相同呢?”
“皇上?”
“皇上曾说起过捷妤做事不循常理,常常随性而行,喜怒皆形于色,又笨写字又丑……”
听了这些话,我几乎忍俊不禁,想要解释却无从说起,倒是慕容天看到我的窘相摆了摆手:“算啦,跟婕妤开个玩笑,我这人就这样,不拘小节,若婕妤不喜欢,大可忘了今日的相遇。”
只觉脸上发烫,话头尽被他抢了去,也许入到宫中便谨慎过了头,当即更觉得尴尬,想着当日他在凤仪宫替我解围,自己还未及感谢,再加上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于是也正了神色:“多谢王爷那日替我作证,只是王爷为何那般信我,难道就丝毫不怀疑那晚的事情与我有关么?”
本以为他会有一番长篇大论,却是直截了当道:“不怀疑!”见我诧异的神色才又补充道,“不要问我为什么,我看人不喜欢凭理性,只喜欢凭直觉,直觉告诉我你不会就不会。不过若是皇上皇后问我,我会答一个人倘若杀了人是决计不敢继续游湖,更不敢毫无避忌地在深夜与陌生人闲扯……哈哈哈!不过后来我想想就算我不出来作证,也会有旁人作证的,所以当初帮你也未必就是一件合适的事……”
慕容天最后几句话有些奇怪,但我也来不及细想,忖着已在此耽搁了太久,若是被旁人看见了只怕会节外生枝,于是决定告辞。慕容天也不留我,而是将笛子重又放至唇边,酝酿着下一支曲子的情绪。
走出几步,突又想起什么,便回头问:“敢问一句,王爷的技艺如此精湛,不知师从何处?”
一句平凡的问话,本无稀奇,然听在这淡泊处事的逍遥王耳中却如同一个不小的触动。慕容天苍白着脸,似忍住长年的痛苦一般,半晌才回复了神色:“多谢婕妤夸奖,是母妃教给小王的……”
不等我再问,慕容天已自顾自地重又吹起笛音,恍若无人之际。走出好远,仍听的到那种似泣似诉的婉转,久久徘徊。
刚进到庭芳阁,便闻到一股异香。
“有人来过么?”我皱皱鼻子,心中有一丝不祥之感。悯柔闻声跑了过来,见到我便尽显惊慌之色:
“娘娘可回来了,方才德妃娘娘来过,说是小桃偷了她的琥珀链子,硬是拉了她走,我们既不敢拦也拦不住……”
第一次觉得景阳宫那般远,怎么跑都余了一段路如何也赶不上。我心知小桃这一次必定凶多吉少,倘若赶的上无论如何也要救下一命,倘若赶不上……我不敢再想下去,脚下更是努力加快了不少。
景阳宫的太监来不及通报,我已直冲到内堂。出乎意料地,德妃此时正靠在榻上细细品茶。见我闯进也不觉得惊诧,眼也不抬地说:“别人讲苏婕妤不懂规矩,我还不相信,今天看来是真的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不愿和她啰唆:“德妃娘娘不是病了么,怎么还有精力到我宫里拿人,小桃呢?快让她出来!”
德妃这才坐直了身子,伸出纤纤之手朝后院一指:“在那里,你尽管带走好了。”
顾不得与她纠缠,我直奔后院而去。院中只零星地站着几名太监,而中间的空地上躺着的人却是小桃。我仿佛跑错了季节,脚下绵软地挪了过去。
小桃微温的脸庞上还挂着一缕未干的黑色的血,双眼未闭,想的到她在最后一刻有着怎样的不甘,深悔和执着的愤怒。
“不用难过。”背后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她不过是个奴才,偷了我的链子自知罪责深重,就服毒自尽了。”
腿很沉,我站了很久才重新面对了德妃:“小桃是我宫里的人,你凭什么处置她?!”
德妃突然笑起来,笑得冷冽非常:“凭什么?就凭我是一品夫人你是三品世妇,就凭淑妃那个笨女人死了后我便是除了皇后之外位份最高的女人!不要说她是自尽的,就算你亲眼看见我杀了她又能拿我怎样?!这宫里从来都是强者的天下,不要以为皇上喜欢你就企图能够安然下去,男人从来都不会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所以我劝你还是收起你的天真,少管点别人的事,少一点好心为妙!”
我涨紫了脸听完她这番话,终于咬着牙向旁命道:“悯柔,我们去请皇后来!”
“不用了。”转眼间,德妃已恢复了平静的神色,“我已经去请了,估摸着这会子该到了。”
我心中暗惊,德妃抢先了这一步就已经证实皇后的到来也于事无补,况且后宫里的事本就变幻无常,死一个宫婢只是平常之事,况且还有名有目。
德妃在见到皇后后自是改了一番面目,做出其特有的楚楚可怜之态,企求皇后治她个“擅自审问”的罪:“臣妾本来只为出出气,那链子虽不甚值钱,却是臣妾心爱之物,昨日发现失去以后便夜不能寐,以至于犯了头痛的老毛病,今早终于得知是这小蹄子做的,一时情急就抓了来审问,不想她竟如此想不开……是臣妾太心急犯下了错,请皇后娘娘千万不要姑息,该怎样惩罚臣妾就怎样臣妾吧……”说完眼泪鼻涕已湿了整块帕子。
皇后沉默了片刻,只轻轻摆了摆手:“起来吧,怎么说也是小桃有错在先,不过德妃做事未免也卤莽了些,这样好了,本月的月例就扣去以做惩戒,另外着内务府赶紧过来清理一下。如今宫中事物繁杂,大家也都不要再横生事端了。”
皇后的这句话明着是对德妃讲的,暗着却是冲我而来,我自是纵有千般不平此刻也不能开口。
看着皇后款款离去,我明白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却都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我看看嘴教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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