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色》第30章


面对感情,罗浅浅并不比同龄的女孩儿来得懵懂,她只是畏惧改变。经过年少时的颠沛流离,对她而言,幸福已不是澎湃汹涌的惊涛骇浪,而是隽永绵长的宁静时光。
只是生活不会永远一番风顺,哪怕是流畅动人的乐曲,偶尔也会冒出一两个不和谐的杂音。
《行摄》限定的拍摄日期,一天比一天近。
这是她第一次与靳辰合作,罗浅浅在不安中也有小小兴奋。但是这种隐约的兴奋与喜悦,在她看到新鲜出炉的流程单时消失殆尽。Model名单哪一行里,白底黑字赫然写着:Auror、郑玄裳、罗浅浅。
她好不容在忍到晚饭时去问靳辰:“为什么模特儿会这样定?”
“《行摄》需要Auror的号召力,合约一早就定了,即使是我也不能擅自跳过她。”
“你知道我不是说她。”
“郑玄裳?”靳辰沉吟片刻:“你看过她试镜,应该知道她表现力不错。”
“但是她是纪洋公司的人。”
“所以?”
“你不该为我退让。”
“浅浅。”靳辰放下手里的筷子,字斟句酌:“凡事都有底线,我同意用郑玄裳,就表示我相信她有这个实力。”
“……”罗浅浅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清清眼眸黑白分明:“在纪洋来访之前,你没考虑过用她,是吗?”
靳辰沉默了好一会儿,眼里有复杂的情绪流过,愤怒、失望、受伤,或者别的什么。有那么一个瞬间,她以为他会反驳。但是最终,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是。”
他这样坦诚,她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相对吃饭,寂静无声,米饭无滋无味地填进胃里都觉得硌人。晚上的散步默契地取消,罗浅浅闷声回到房间,心情不好,胃越发难受。
坐在电脑前上网,今晚班级群出乎意料的热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几句话,衍波的头像开始不停地闪。
“本想给你打电话,你在线我就直接说啦,我换工作了,位置有点远,估计不方便跟你合租了。”
“你不是说挺喜欢那家公司的吗?还说前辈都对你不错。”
“别提了,前两天主管请吃饭,大家都去我也去了,没想到他借机揩油……简直是狼子野心,图穷匕见啊!”
罗浅浅失笑,衍波一生气就会语无伦次滥用成语。想了想,她敲上几行字:“人家是想追你,还是想潜你?”
“三十出头,有家有口,你说呢?”
“你没揭发他?”
“没有证据,怎么揭发?好在只是实习期,也没签合同,惹不起还躲得起。”
“也对,总不见得家家公司都有这种人。”
衍波的头像静默良久才重新闪动:“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那种人也有天生直觉,闻得到肮脏气味。刚才群里提到职场骚扰,有人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长长的句子,打得很碎,看得出她的彷徨与挣扎。罗浅浅蹙着眉,指下如飞:“怎么能这么说?简直是非不分黑白颠倒。”
“这世界黑与白哪有那么分明?不过你放心,哪怕我是一只有缝的蛋,也有拒绝苍蝇的权力。”
黑色幽默令人更觉压抑,罗浅浅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还是衍波先说话:“跟你说说话,心里轻松多了。我还有公司文档要处理,先下了啊!你工作加油!”
“等一下。”在她下线之前罗浅浅打出最后一段话:“你每月不要打那么多钱到我卡里,起码自己要留足生活费!还有,下次再遇上那种王八蛋,叫上我们跟你一起去扁他!”
回复她的,是一个灿烂的笑脸。可是她知道,衍波现在的心情决不会那样明朗,否则她不会仓促离线。想到她当初热恋时焕发的光彩跟絮絮的话语,罗浅浅就忍不住心中怆然。上次还有不知情的同学说衍波变得稳重成熟多了,有谁知道她为这次成长付出了多少代价?
今天尽是不愉快的事,罗浅浅愈加憋闷得慌。正心烦意乱的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
开门,看到靳辰,灯光下一张脸板得像被人欠了钱,唯一跟他的冷冽气场不搭的是他手中的酸牛奶:“晚饭有点硬,酸奶助消化。”
罗浅浅接过来,他却没有走,她也没关门,两人隔着门槛对望。
最后还是靳辰先开口,他清了清嗓子,不太自在地说:“起用郑玄裳,确实有纪洋的缘故。但是她自身条件若不过关,我也不会松口,《行摄》那边,也是他们自己去谈。”他脸上现出迟疑的神色,终于还是说:“其实,我可以早些跟你说。只是名单没有最终确认……”
“是我反应过度。”罗浅浅低声说,长睫下星辉闪烁:“我不想你为我妥协。”
她认识的靳辰,从来不管不顾不受威胁。可是衍波刚刚还说,黑与白,哪有那么分明?她安然享受他羽翼呵护,又要求他在污泥浊世中独具风骨,何其天真、何其自私?
暖暖灯光中,她终于主动去握他的手:“靳辰,你能把这片子拍好,是不是?”
靳辰看着她,眼里冰雪消融,浩渺如长空碧波。 
“不是我,是我们。”他的回答简短而坚定。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过渡。哪,哥哥也不是那么完美的~
模特儿
虽说在“辰枫”有了两星期的实习经验,但是外出拍摄对罗浅浅而言还是全新体验。在将近两个小时的飞行外加汽车中转之后,摄影组一行人终于到了旅顺。按计划他们将在这里逗留三天, Auro在米兰走秀,会在最后一天飞过来跟他们会合。
开始的拍摄非常紧张,为了抢早晨的天光,他们住在海猫岛的小渔村里,租了渔民的木屋来住。罗浅浅习惯住宿,难得出门觉得挺新鲜,也不嫌生活条件恶劣,倒是与她同屋的郑玄裳令人刮目相看。进屋时她还是穿着最新款Givenchy超短毛衣的时髦女郎,捋起袖子就成了铺床叠被打扫卫生的欧巴桑,罗浅浅跟她两人合作,灰扑扑的屋子很快焕然一新,擦干额头汗水的同时两人相视一笑,不知不觉就亲近了几分。
“嗨,干得不错。刚开始我还以为你是没做过家务的娇小姐。”郑玄裳利落地从旅行包中取出矿泉水,旋开狂灌一口。
“彼此彼此。”罗浅浅坐在新铺的床单上,微笑着说。
“我们走T台的,都是台上明星,台下民工。”郑玄裳拍拍手,毫不在意地脱□上的马鞍形短毛衣,露出窄窄的黑色皮革抹胸。伸展的动作拉伸了她柔韧的腰肢,蜜色的肌肤上细密的汗珠晶莹欲滴,跟那些骨骼纤瘦的同行相比,她看起来要野性得多、也健康得多。
“讨厌极了,我一动就出汗。”她随手将毛衣扔到自己的小床上,一笑,露出白亮亮的牙,像一头活力蓬勃的兽。
这两年复古风正刮得猛,T台上到处都是被重重蕾丝点缀着的英伦淑女,她们统一的脖颈细长,面无表情,每一根发丝都演绎着与世隔绝的高傲与冷漠,郑玄裳想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杀出一条血路,真是难而又难。对她来说,成为R&G的新款代言人是咸鱼翻身的大好机会,可惜——
想到这里,罗浅浅不由有些走神,眼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脖颈上,在那里,紫水晶精工镶成的蔷薇花正散发着神秘璀璨的光芒。
“喜欢这小东西?”郑玄裳留意到了罗浅浅的目光,不自觉地碰了碰链子,说:“这是我的幸运物。”
“它……很特别。”
郑玄裳没有回答,她沉默着推开了床边的木窗,外面天光已经暗淡,腥咸的海水拍打着沙滩边的礁石,激起雪白的飞沫。极目望向更远的方向,夕阳下有点点渔船正在回航;灰蓝的天空中淡云舒卷,成丝成絮成花,一朵朵次第开放。
她们不约而同静下来,海涛声阵阵入耳,耳畔只有哗哗的海浪声中,这渔村如此安宁静谧,简直就像是神灵开天辟地时私藏的土地。不知什么时候,郑玄裳淡淡地说:“我的老家,也是这样一片渔村。”
“我从小在渔村长大,上山捉鸟、下海摸虾。书念得不好,家里也没人在意,女孩子长大了,结婚嫁人天经地义,村子里也有已经买了船的男孩,等着我再大点就来跟我爸妈提亲。我从来没想过这样的日子好还是不好,直到有一天,有个摄影师来村里采风,他称赞我的相貌和身材,说我是天生的模特儿。没有人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可是我开始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我想看看外面的天地,尝试不一样的生活。”
“有人对我说,总有一天,我会厌倦城市的喧嚣和尾气,我会后悔我所抛下的一切。可是……”郑玄裳顿了顿,像寻求认同似的转过来看着罗浅浅说:“这种话,不是只有成功者才有资格说吗?或许有一天,我也会出现在时尚杂志的双开内页上,或者是某个豪华演播室里,穿着Prada,戴着Cartier,假模假样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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