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光》第39章


奶奶“哦”了一声,“你送他回来的呀。是不是喝醉酒了。”
岳拾钦笑说:“没有,晚上树宝想吃火锅,去新街了,晚了会儿,回来的时候,困得厉害。”
院里的节能灯光线微弱,只听见奶奶话里带着些微的笑意:“哦,睡了就好。我还惦记着去楼上看看他回来没有。你也赶快回去休息啦。”
岳拾钦应了一声。
上午局里早会后,赵副局把岳拾钦叫到办公室,跟他说局里高层去跟市里提交申请后,关于专案的安排。
赵副局手里夹着烟,在办公室踱了几个来回,岳拾钦坐在沙发上沏茶。
“同意查跟配合不配合,那是两回事。”
岳拾钦倒是不意外:“我觉得只要同意就行,我们人手虽算不上富裕,但是对付一般情况,还不至于捉襟见肘。”
赵成南看了他一眼,“就是因为不是一般情况。”
岳拾钦皱眉:“什么意思?”
赵成南坐下来,神情十分慎重:“线人说,宋家明账根本不怕查,账的破绽,在撑着他们的上面那人,那人是省里的,咱们鞭长莫及,我怕方邃查宋家的账,要扑空,但他们手里压着一批毒品,正在急着往外出,要想一锅端,只有这个口子。”
岳拾钦心里一咯噔,“您在跟市里讨论的时候,没说这档子事儿。”
赵成南摇摇头:“人多嘴杂,不能说。”
岳拾钦知道赵成南是担心线人,只淡淡提了一句:“难怪不给特警调配。顶着个文物专案偷偷查毒品,能给才怪。”
赵成南敲了敲太阳穴:“不妨不行,当年那么小心仔细,还是把弘谦给搭进去了,我跟你爸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岳拾钦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回头去部队一趟,陆正煊那小子最近不知道干嘛呢,正赶上文化节当口,特警巡防也是正常的。如果线人那边能敲定,特警援助那边我想想办法。”
赵成南笑了一声:“我跟岳郎身上就差了你这点左右逢源啊。”
岳拾钦问道:“柳未青,是你说的那个线人吧。”
赵成南默认了。
“别担心,我有分寸。”岳拾钦又喝了杯茶,“赵叔,您还有别的事儿瞒着我吧,他好像认识树宝。”
赵成南低头想了想什么事儿似的,半晌才说:“不,他不认识树宝,他认识奚弘谦。奚弘谦当年死在跟宋家有关的一个绑架案现场,是为了救他。他那年大概十几岁。”
岳拾钦愣了片刻,“我知道了。赵叔,什么时候有空,你跟我说说奚弘谦的事儿行么?”
赵成南点点头:“等能给他追封烈士的时候,我会跟所有人说。”
岳拾钦为了放松宋家对毒品作案的警惕,安排高砚非,每隔两天就带邱泳回局里做审讯,让宋家认为,警方全力在查黄东升的案子。
岳拾钦中午吃饭的时候,顺手给奚树辞发了微信:中午吃饭了么?今天吃的什么呀小哥哥?
奚树辞上午刚接待了别的省里来的博物馆大型展览策划学习团队,忙的跟个陀螺似的,这会儿吃的外卖。但没跟岳拾钦说,回他:吃了,牛肉炒饭。
岳拾钦:有我好吃么?
奚树辞:……
三句话不到就开车。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奚树辞把手机放下,一点也不想给他回。
然而岳拾钦是那种,自己也能嗨起来的奇葩,而且表情包奇多,开始在奚树辞的手机里演戏。
岳拾钦:为什么不理我?
岳拾钦:我自闭了'表情包'
岳拾钦:老公我昨天表现的好不好?
岳拾钦:看我求么么哒的眼神'表情包'
岳拾钦:我给你看个宝贝'表情包'
岳拾钦:'自拍腹肌'
……
……
第n条,岳拾钦被拉黑了。
岳拾钦:???
惆怅的看着未发成功的表情包,岳拾钦觉得这个问题很严重,以后一定要在床上谈一谈。
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奚树辞给他打了个电话,岳拾钦接起来:“你好,你所拨打的用户正与男朋友吵架,无心接听你的电话,请挂机。”
奚树辞:……
“说人话。”
岳·川剧变脸演员·拾钦:“宝贝儿,有什么指示么?晚上想吃什么菜?”
奚树辞在电话里笑了:“我妈妈来了,晚上定了地方,在林南酒店,爷爷说让我叫上你。”
岳拾钦笑说:“就这么去蹭饭啊,合适么?”
奚树辞说:“他们特意定了餐厅,还打电话叫上我们,那就去吧。”
岳拾钦也不再推辞:“那我下班去买束花?你妈妈喜欢什么花?”
“咱院子里种了那么多,去外面买什么。”
岳拾钦想了想,“他们定的地方,离市局不远,你下班早点过来,我们去商场看看,你给她买条丝巾,我给她买瓶香水。你觉得呢?”
奚树辞笑着应了:“行。”挂了电话,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默默地把微信打开又加上了这个神经病话唠。
两人到酒店的时候,奚老已经在座了,除了爷爷奶奶,奚树辞的母亲云凌,还有何慕云,何慕云低着头看手机,连眼皮都不抬。
岳拾钦把精致的礼盒递给云凌:“初次见面,一点小心意。阿姨真年轻。”
奚树辞只微微笑着叫了声:“妈妈。”
云凌接过放在椅子后面的矮柜上,笑说:“都坐吧。”跟人不亲近,也不疏远。
岳拾钦觉得,云凌跟儿子们都不太贴心,两个儿子,在她跟前跟客人一样。有敬有怕有拘谨。
饭桌上,云凌主要是跟奚老和奚树辞为了何慕云贸然跑过来的事儿道歉。
奚老叹了口气:“阿凌啊,你也不要太生分。”
云凌拿餐巾纸擦了下嘴角,“是,爸爸。”
但是这声称呼,听在岳拾钦耳朵里都觉得敷衍。
一顿饭吃的,岳拾钦如鲠在喉,他偷偷瞥了一眼奚树辞,只见奚树辞眼观鼻鼻观心,只管细细的嚼着东西,乖的跟个打坐的小道童似的,不禁觉得好玩。
临走,云凌硬要何慕云跟奚老和奚树辞鞠个躬道个歉。
何慕云眼里又倔强又委屈:“妈妈。”
云凌微微垂着眼,睫毛根根分明的遮着眼瞳:“跟爷爷和哥哥道歉,以后再也不会来打扰他们。”
何慕云嘴角挑起一个弧度,有一种冰冷的固执和锋利:“妈妈,没有错,我不会道歉,而且,我喜欢上哥哥了,想一辈子都跟他在一起。”
岳拾钦:……
装了一晚上蘑菇的奚树辞终于抬起眼,岳拾钦伸手碰了碰他,摇摇头。
他是怕奚树辞那个脾气一上来口无遮拦倒出来他俩的关系。这兄弟俩一刚起来,简直不可收拾。
云凌看上去依然没有情绪破绽,但不到五秒,突然扬手打了何慕云一个耳光,指着门口:“滚。”
何慕云嗤笑一声,仿佛被打的不是他的脸,摔门而去。
云凌拿两根手指拨了下刘海,呼了口气,对奚老说了声:“对不起,爸爸。以后不会让他再这么胡闹了。我会派人看着他。”
奚老不仅没在意何慕云这口出狂言,反倒又开导云凌:“阿凌,教孩子不能这样子的。”
云凌侧头看了眼奚树辞,突然皱了下眉,又扭过脸,“我记得了,今天告辞了。明天我去看看弘谦,就回去了。你保重。”
奚树辞看着母亲的背影,眼里尽是空荡荡的失落。他从来不知道母亲这个词的意义。
岳拾钦扶着奚老出门,因为没有办法去抱一抱他,心里疼得要命。
第30章 第三十章
岳拾钦陪着老人在院子里听了会儿戏,浇浇花草,奶奶拉着他的手:“你去前面店里看看树宝,同他讲讲话,他心里不高兴。”
岳拾钦笑说:“奶奶别担心,我知道。”
店里,奚树辞在抄东坡词,笔走游龙般的小行草,他心里乱的很。匆匆的见了一面,连几句亲切暖心的话都没说,他好多话想跟她讲,可是母亲从来没有好好跟他说一句话。奚树辞怕他把思念说出口,母亲只会抬一下眼皮说“知道了”。
爷爷奶奶再好,可从小他心里还是有一个窟窿似的,对母亲有一种期待与畏惧并存的复杂牵挂,每次想起来或者见到母亲,这个窟窿就像个黑洞,把他那点期待吞噬转化成失望,畏惧还是畏惧。
小时候,他以为是自己功课做得不好,饭没有好好吃,可后来,他做好了这些,母亲依然不会对他笑,不会像爷爷奶奶那样叫他“树宝”。
他摇摇头,拼命地把母亲的模样从脑子里赶出去。手里的笔,走的越来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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