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罗汉坐山虎》第19章


“豹哥说得是……”
杨豹搓援手,有些进退维谷的艰难:
“那么,桩儿,你还有什么意见?”
愣了一会,缪千祥喃喃的道:
“我,我没什么可说的……只有谢谢各位兄长的见义勇为,拔刀相助……”
挥挥手,杨豹皱着眉道:
“休提这些,提了叫人难受!”
一直不曾发言的汪来喜,这时轻咳一声,十分平静的道:
“豹哥,听你与福根的口气,似乎是待假旗息鼓、班兵回朝?”
愣了愣,杨豹不禁冒火:
“敌势强锐,难攫其锋,若不打道回府,又待怎的?”
汪来喜淡淡的道:
“尚未试过,怎知敌势强锐?再说,斗力不如斗智,谁又这等死心眼儿,非要去正面攫锋不可?致胜之道多端,只朝一个方向想,未免就钻进牛角尖了。”
杨豹板着脸道:
“你又是个什么意思?”
汪来喜道:
“豹哥,我们哥几个,与桩儿的交情和关系,当然是无庸赘言的了,否则我们也不会冒这种险,趟此等的混水,既然插手,就不合虎头蛇尾,有始无终,这是半吊子的做法,不是诚信之辈应有的态度;事情当然是难,而越难越能见肝胆,前程自则是艰,越艰越可现赤心,如果大家临危退缩,但求苟免,当初又何苦硬着头皮表忠义?倒不若袖手旁观或横加阻拦,也好叫桩地早死了一条心……”
杨豹禁不住面皮发热,难以为应,这一窘之下,手脚都没了个置放处,模样显得颇为尴尬,正在他期期艾艾的当口,姜福根已大声回嘴道:
“来喜二哥,你他姐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兄弟之间,原该同福祸、共患难是不错,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眼见是个火坑还愣要并肩子往下跳,这种找死法,又有什么意义、又现什么肝胆赤心!”
汪来喜往背后的颓墙上一靠,仰首向天,徐缓又清晰的道:
“杀身成仁、舍生取义,虽千万人,吾往矣;姜福根,你能否了悟这等境界?”
潘一心微微一笑,故意解释着道:
“来喜二哥的意思是说,做一件事,不论它的艰难或牺牲为何,只问是否做得有价值、有意义?但凡是该做的,便应坚持到底、义无返顾,虽明明知道前途多厄,成败难卜,也要勇往直前,将一切凶险置于度外……”
姜福根窒怔了好一阵子,不由得恼羞成怒,脸红脖子粗的高声叫起来:
“你少他姐来教训我,这点道理我还不知道?用得着你多嘴多舌、充那才高八斗?”
拱了拱手,潘一心斯斯文文的道:
“知行合一,才算真知,福根哥,兄弟多有得罪了。”
重重“呸”了一声,姜福根又气又自感窝囊的咕哝着:
“这从哪里说起,一片好心,居然变成驴肝肺,真他娘的……”
杨豹使劲抹了把脸,苦笑道:
“来喜,你的意思是,咱们不该就此放弃,还得朝上卯?”
汪来喜笑笑,道:
“不错,我正是这个意思,道理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转头望着潘一心,杨豹又道:
“潘肥,听你的说法,似乎也和来喜是相同的心意了?”
点点头,潘一心道:
“是的,豹哥,我认为照来喜二哥的主张比较充当,记得豹哥在我们叩头结义的时候,曾经告诉过我们兄弟两句话:一注香上天听,一个头到九泉;誓言是神明共鉴的,岂有临难苟免的道理?言犹在耳,唇血未干,豹哥为我们的大兄,该不会先忘了吧?”
这一下,杨豹可叫张惶失措,连坐也坐不住了,他赶忙站起,冲着他的兄弟伙长揖到地,神色之间,有着不可掩隐的惭疚羞愧:
“是我不好,是我想豁了边,实在愧为兄长,一时失察失周,万祈诸家兄弟海涵!”
汪来喜闪身避开,连连还揖:
“豹哥切勿如此折煞兄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潘一心也急让一边,却不由眉开眼笑:
“所谓知过能改,善莫大焉,豹哥有福了。”
跺跺脚,姜福根朝着缪千祥嚷嚷:
“桩儿,我说桩儿,你家三哥我,对你可是全心全意,爱逾手足,我他娘就是吃亏在心直口快,拙于言词,不会像别人那样净拣好听的说,你要弄清楚,桩儿,水里火里,你三哥我都不含糊,包得陪你趟到底算完……”
缪千祥倒并未感到姜福根是在见风转舵,他只觉得兄弟们真正是情深谊重,对他这份关爱与照拂,委实已经到了家;一时间,那样的温暖充斥在胸隔间,无比的声香回荡在意识里,以至令他双目湿润,声调都窒噎了。
此时,杨豹的形色又已恢复了幽沉,他凝重的对大伙道:
“事情既然要干到底,下一个目标就待指向‘双老阁’了,在我们行动之间,有几个问题必须要弄清楚;其一,‘双老阁’在何处?其二,那什么‘双老’到底是哪一等人物?其三,得将现场的地形地物领先勘查明白……”
汪来喜颔首道:
“我有个人可以去打听,这人和我交情不薄,住得也近,就在距此三十里里外的‘落花集’,咱们加紧赶一步,个把时辰应该到了。”
杨豹问道:
“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汪来喜笑道:
“这家伙号称‘鬼听壁’,名叫孙有财,专门搜集别人隐私、刺探两道消息,借而分寻所需,买卖交易,近几年来,听说着实捞得不少……”
那边,姜福根“嗤”了一声:
“我也听说过这小子,是个专门仗着拐人疮疤,勒索敲诈的混球,声名狼藉,臭不可闻,我却不知我们二哥居然同他有一腿!”
两眼一瞪,汪来喜粗声道:
“什么叫‘有一腿’?朋友相交,贵交知心,人的谋生方式是一回事、情谊契合又是一回事,总不能因为朋友的、职业高低就影响到彼此的感情,再说穿了,江湖打滚的伙计们,有几个真正是冰清玉洁、俯仰不愧乎天地的?”
姜福根悻悻的道:
“但至少亦有个行为上的准则吧?像姓孙的这等营生,未免失之卑劣——”
哼了哼,汪来喜道:
“他也是挑着对象来的,进出之间同样有所选择,福根,我们都不算什么正太君子,我们的所行所为亦不免被一干自诩卫道之土加以指责,但只要我们把良心摆在当中,明白轻重利害,知其该为与不该为,凭诸道义,本着血性,便没有抬不起头的地方,朋友有好有坏,对自己人不使机诈的,就是好朋友!”
杨豹插进来道:
“你们两个怕是闲得慌了,这等不相干的牵扯也值得争论?我们眼下是去求人解决问题,指点明路,但凡对方能帮忙就成,还管他奶奶是圣贤抑或杂碎?”
汪来喜气犹未平的道:
“豹哥,那孙有财固然名声不好,为的还不是混碗饭吃?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三根筋吊个脖子,两只卵蛋掏个鸟,不动头脑找财路,行么?他对我却一向不差,从来不曾在我身上打过主意,这种朋友,我非但不嫌,犹恁情多上几个!”
杨豹抚慰的道:
“好了好了,你就少说一句,总之求人的事,一时也讲究不了这多三从四德,我们的目的只在料难解疑,又不是拣媳妇,尚有什么可以挑剔的?”
缪千祥有些迫不及待的道:
“‘落花集’隔着这里还有三十里地,不算太近,豹哥,我们这就上路吧!”
虽是全身倦怠,杨豹却不好借词延宕,他吁了口气,道:
“现在去么?也好……”
姜福根搓揉着大腿,喃喃的道:
“要是能把坐骑牵过来,就省力多了。”
沉吟了一下,杨豹摇头道:
“马匹控系的所在,离着‘仙霞山’入口的地方太近,我们昨夜这一逃,说不定对方已经派出大批人手四处搜索,亦很可能发现了隐藏马匹的处所,正埋伏着等候我们自投罗网……这个险冒不得,大家还是辛苦点,拿两条腿活动活动吧。”
缪千样十分抱歉的朝着姜福根道:
“福根哥,对不住,又得劳累你了,好在三十里不算远,以你‘一阵风’的本事,只须挪挪步,就能抵达地头啦。”
姜福根眼珠子往上吊起,没好气的道:
“他娘,真个一张嘴两片皮不是?正反好歹全叫你一个人包涵了,刚才你还在说三十里不算近,一转脸又变成不算远啦?得、得,少再罗嗦,我跟着走就是,但恁凭我一阵风,却不会缩地术,三十里仍是三十里,仍须拿两腿去走,光是挪挪步,恐怕到不了哪!”
缪千祥打着哈哈,赶紧过去搀扶着姜福根,模样像是侍候老太公,姜福根一抛肩甩开级干祥,自己神色上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于是,这一遭由汪来喜领头,五个人闪闪缩缩的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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