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灯区的国王》第45章


“倘若您的邻居愿意,对您当然是美事一桩。可是,为了使用这些停车场地,您需要有批准文件才行。”他做了一个傲慢的停顿,接着补充说,“要经过我们这里批准。”
这个神气活现、令人讨厌的家伙究竟想干什么?他是否被伦茨贿赂了?这个国家公务员是否属腐败一类?罗伯特看见他朝老板椅的后背一靠,春风得意的样子,内心充满气定神闲的权力感,微笑着。
“如果您现在可以原谅我的话——”他说得简短,分明是暗示此次接见该结束了。
默尔岑指望这只不起眼的“金丝雀”会赶快起身,像夹着尾巴的狗一样惊慌离开办公室。不料,罗伯特双手撑在他的办公桌上,眯起双眼死死地盯着他。对此,他始料未及,故而惊诧。
“默尔岑先生,”罗伯特以平静和朴实的口气说,“我是肯定要向监督机构申诉的,因为您的指控站不住脚。我不光要申诉,而且还要起诉索赔呢。关闭我们夜总会一天,就要索赔一天。在您的机关‘大出血’之前,请您撤回停业的指令吧。法律是允许这样做的,因为这指令尚待商榷——我是即将从业的律师。请您相信,如此诋毁我父亲是缺乏根据的。欢迎您和您的夫人在最近的某个晚上光临‘蓝香蕉’,有您这样的贵宾,我将不胜荣幸。”
“我未婚。”默尔岑说。
“那就更好。”罗伯特微笑,这微笑意味深长。
这位官员的脑海里在剧烈翻腾。须臾,他终于作出了决定。
“那好吧,”他说,“我认为可以。正如您所说的,表演必须继续进行①。但只是暂时性的,要等彻底查明真相!”
①加点的词原文为英语。
他签署了一个暂时性的决议,宣布在彻底查明真相和检查机关调查结束之前,吊销营业执照暂时无效。从明天起,“蓝香蕉”被允许重新开业。
米琦穿上茄克衫,修补着黑眼圈。苏加尔把牛肉拖进厨房。他对于米琦重操旧业似乎很不高兴。莎洛特用一块湿抹布擦额头图个凉快,她正在切洋葱。尤丽雅坐在角落里,手里端着一杯咖啡。
“米琦。”苏加尔只是吐出“米琦”两个字。
“你见鬼去吧!”她回答。
莎洛特试图居间调停。
“有本事的人都是这样的,苏加尔。他们不属于某一个人,而是属于公众。”
过了一会儿,米琦倒迟疑起来了。
“我不做这事了。”她说得毅然决然。
苏加尔以为这是个奇迹,脸色由阴转晴。
“真的?”他问。
“真的。”她答。
“太好了。”他欣然叫嚷。
米琦点头,庄严宣布:
“我向你发誓:这是我最后一小包香烟,往后不抽了。”
她说罢就出去了。苏加尔咽了口唾沫,顿觉轻松。莎洛特瞥来一个担忧的眼神。
“金短褂”和罗莎丽同样也有忧愁。她们的住房这时属于IEG公司——新房主不仅让房子破败,而且公然想方设法要把最后一批租房的人赶出去。灯泡被摘下,门锁被撬坏,住户们最近饱尝了这一整套恶行的滋味。“金短褂”和罗莎丽同鲁迪坐在“蓝香蕉”的一张桌边倾吐衷肠。
“那些坏家伙要取消我的小摊儿。”罗莎丽辛酸地说,“我靠什么生活呢?”
她脸上的刀疤变红了,肥胖的身体开始颤抖。鲁迪端详她,满怀同情。
“怎么回事?”苏加尔插进来问,“摊点属于你,不是吗?”
“摊点所在的地方不牢靠,”罗莎丽哭诉,“说这类小摊点与这个地区不相配!”她把鼻涕擤在手绢里,擤得很响。
两名警察此刻进了夜总会,径直冲鲁迪而来。他们要鲁迪跟他们走一趟——说得明白无误,但是彬彬有礼——也就是请他去警察局。
“是不是把人搞错了。”鲁迪没有把握。
但他马上得知是有人告发了他,原因是他打了人并且造成那人重伤。莎洛特和尤丽雅很担心,从厨房冲出来。鲁迪耸耸肩,跟随两位警察朝外走。他对尤丽雅不屑一顾。当他离开夜总会时,尤丽雅低声对莎洛特说:
“他这样待我,好像我是空气似的!”
莎洛特耸耸肩,冷漠。
“任何一种关系到了某个时候都是令人痛心的。”这是她总结漫长一生的经验之谈。
警官装出一副忧虑的表情。那个被鲁迪殴打的人颌骨骨折,住在阿尔托纳医院里。是他斗胆告发了鲁迪。
鲁迪咕哝:“这家伙这么快进了医院,这是他的事。我只在他头上浇了点香槟酒。他很放肆,后来揍了他一拳,那是明摆着的。”
“有两个证人,鲁迪。”警官遗憾地说,“很多人可能怕你,但这个人却不怕。”
鲁迪审视警官,感觉到对手在幸灾乐祸,毫不掩饰。警官手里终于攥住了把柄来对付这个圣保利大人物。
“我想,我得请一名优秀律师。”鲁迪·克朗佐夫说。
“得请一名出类拔萃的。”警官附和。
鲁迪至少在这时已明白,自己落入别人设下的陷阱了,犹如愚笨的黄口小儿被骗上当了。
奥尔嘉打电话约罗伯特吃晚饭,罗伯特很高兴。他期待着奥尔嘉再给他提一些有关夜总会被关闭的问题。他一门心思希望她这样做,因为他担心默尔岑有可能随时收回他的许诺。然而,当两个人在泰国小餐厅靠窗的桌边一落座,关闭夜总会就不再成为谈资了。电视台总编辑此前决定,至少不要为电视台节目谈这些。
“嗯,请原谅,对您,我现在什么忙也帮不了。”奥尔嘉说,一边擦辣出来的眼泪,“天啊,真辣!”
“快吃干面包,”罗伯特催她,“这管用。”
奥尔嘉赶紧往嘴里塞了一片面包,略有止辣的作用。罗伯特觉得,奥尔嘉未施脂粉,其玉骨花颜也俊俏绝伦。
“我觉得您原来的打算很好。”他说,并且给她披露一个秘密,“存在着一线希望:我们可以暂时重新开业了。”
他给她看有关当局的文件。奥尔嘉微笑。
“可喜可贺,”她说,“咱们得庆祝庆祝!”她朝菜单匆匆一瞥,“我请客。这有点儿像工作会谈,一切由电视台付钱!”两人大笑。可是当罗伯特蓦然发现“三明治”保尔出现在对面街上的时候,那笑声就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了。“三明治”保尔正朝他这边张望呢。两人目光相遇时,“三明治”保尔扮出怪脸笑,并且漫不经心地弹了弹帽子。这是在向罗伯特致意呢!罗伯特对此根本弄不明白,他怎么料到“三明治”保尔会注意他呢?
鲁迪要是脸色不悦,就最好别打扰他。“蓝香蕉”的住户全都知道这个,所以大家这时就让他静静地喝汤——此前米琦特意为他把汤热了一次。他要是想讲什么,就会边喝边讲出来。
苏加尔同他说悄悄话,告诉他,泰国舞女们每晚坚持要现金;服装裁缝催促卡琳结账;啤酒厂来电话催着要钱;新的音响设备首次付款的日期也到了。
“对一个赤条条的人,就不要再去掏他的腰包了。”鲁迪·克朗佐夫说,同时端起汤碗,把剩余的汤咕噜噜一口气喝下,然后起身,朝海伦大街走去。苏加尔尾随其后。
莎洛特摇头,抓抓胸口,又去抓烧酒瓶。她有些难受,从昨天首演起就一直难受。
“把烧酒瓶搁在这儿。”米琦伸手抓瓶子。
莎洛特把瓶子握得紧紧的。
“这没有用。”米琦嚷叫,郑重其事地夺下莎洛特手里的烧酒说,“咱们必须节约!”
外面,人们的夜间活动开始了。到处闪耀着霓虹灯,各酒馆和酒吧响起响亮的音乐,惟独“蓝香蕉”一片昏暗。
“你们得‘感谢’警察啊。”苏加尔对一群热衷夜生活的人吼叫,这些人太想看新的脱衣舞表演了。
鲁迪·克朗佐夫慢慢腾腾地朝罗莎丽的小摊儿走去。她太惨了!
“你想吃点什么?”罗莎丽问。
“来一杯啤酒。”
“给我也来一杯!”鲁迪身后响起这声音。原来是尤丽雅一面尴尬微笑,一面靠拢来。“看样子又是我在跟踪你了。你感到特别窝囊,是吧?”
“你就大大方方跟嘛。”鲁迪喝了一口。
“我一直想弄清,你为何突然要甩掉我。”她说话声音很响,以至于其他食客都有些好奇,调头看他们。
“也许我对于爱缺乏特殊的本领,”鲁迪自嘲,“这我知道。谈这个没有意思!”
但是她毫不退让:“我要知道这事。我要知道,你为什么突然不把我当回事了!”
“因为我是傻瓜,因为我每况愈下。你去找别人吧!”鲁迪闷闷不乐,把啤酒推回,转身到街上去了。
“我真要光火了。”
“我看出来了。”鲁迪怪笑。
“你以为你觉得合适,就可以随便蹂躏我?”她跟在他身后。
“你气鼓鼓的时候也是你最美的时候。”他说着就突然伫立不动了。
“唔,这还差不多,听起来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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