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酗传奇》第240章


忽然间,黑暗中发出“格”的一声响,那块巨大的山壁忽然翻起。 
灯光照人,一大群人拥了进来,其中有铁肩、有王十袋、有花满楼,走在最前面的一个白发老道士,赫然竟是木道人。 
在垂死时突然获救,本是最值得欢喜的事,陆小凤却忽然觉得一阵怒气上涌,竟气得晕了过去。 
四月十五,午后。 
将近黄昏。 
云房中清凉而安静,外面竹声如涛,正是武当掌门接待贵宾的听竹小院。 
这次来的贵宾就是陆小凤。 
他动也不动的躺在床上,看着屋顶,看来也跟一个死人没什么分别。 
“若不是木道人想起后山有那么样一个洞窟,这次你就死定了。” 
说话的是铁肩:“那本是昔年武当弟子负罪去面壁思过的地方,现在他们的门规已不如昔日的严厉,那地方也已很久没有人去过,这次你实在是运气。” 
——运气?见鬼的运气! 
“但是你也不能完全感激运气,带我们到那里去找你的,就是木道人。” 
这位少林高僧说得很含蓄,意思却很明显。 
他显然已不再怀疑木道人就是老刀把子:“否则他为什么要带我们去救你?” 
别人想法当然也一样,这道理本就和“一加一等于二”同样简单。 
所以木道人就变成了木真人。 
但是陆小凤心里却很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木道人若杀了他灭口,大家就算找不出证据,心里也必定难免怀疑。 
但是现在他救了陆小凤。 
那不但能证明他绝不会是老刀把子,而且还可以获得大家对他的感激和尊敬。 
陆小凤只有承认,这的确是他平生所知道的最狡黠缜密的计划,木道人的确是他平生所遇见过最可怕的对手。 
这件事无疑也是他平生最大的挫折,现在他已只有认输。 
他心里虽然很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却不能说出来,因为他就算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 
他只问过一句话:“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已遇险的?”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知道你绝不会无缘无故失踪的,我们又在武当后山一个险坡下,找到了你那辆马车,车上还留着你一件外衣,衣襟被撕破,上面还有在泥土上挣扎过的痕迹。” 
这几点已足够证明他已有了危险,所以他连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暮色渐临,外面忽然。向起了清悦的钟声。 
“今天是木真人正式即位的大典,无论如何,你都应该去道贺的。” 
看着一个本该受到惩罚的人,反而获得了荣耀和权力,这种事当然不会让人觉得很好受的。 
但他却还是不能不去。 
他不愿逃避。 
他要让木道人知道,这次挫败的经验虽惨痛,却并没有将他击倒。 
就算他已非认输不可,他也要面对面的站在那里认输。 
窗外风吹竹叶,夜色忽然间就已笼罩大地。 
大殿里灯火辉煌。 
戴着紫金冠,佩着七星剑的木真人,在灯光下看来,更显得尊严高贵。 
昔日那游戏风尘,落拓不羁的木道人根本已不存在了。 
此刻站在这里的,是武当的第十四代掌门教主木真人,是绝不容任何人轻慢的。 
陆小凤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记住这一点。 
然后他就整肃衣冠,大步走上去,长揖到地:“恭喜道长荣登大位,陆小凤特来贺喜。” 
木真人微笑,扶住了他的臂,道:“陆大侠千万不可多礼。” 
陆小凤也在微笑,道:“道长历尽艰难,终于如愿已偿,陆小凤却还是陆小凤,不是陆大侠。” 
他的态度虽恭谨客气,言词中却带着尖针般的讥诮之意。 
尤其是“如愿已偿”四个字。 
他忍不住还是要让木真人知道,他虽然败了,却不是呆子。 
木真人微笑道:“既然陆小凤还是陆小凤,那么老道士也依旧还是老道士,所以我们还是朋友,是不是?” 
他虽然在笑,目光中也露出了尖刀般的锋芒。 
陆小凤忽然觉得有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从他手上传了过来。 
就在这一瞬间,尊贵荣华的武当掌门也不存在了,又已变成了阴鸷高傲,雄才大略的一代枭雄老刀把子。 
他仿佛故意要告诉陆小凤:“我就算让你知道我是谁又何妨?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他双手扶在陆小凤肘间,上托之势忽然变成了下压之力。 
这一压很可能造成两种结果——双臂的骨头被压断,或者是被压得跪下去。 
陆小凤宁可断一百根骨头,也不会在这个人面前下跪的。 
幸好他的骨头也没有断,他的两臂上也早已贯注了真力。 
以力抗力,力弱者败,这其间已绝无取巧退让的余地。 
制敌取胜的武功也有很多种的,有的以“气”胜,有的以“力”胜,有的以“势”胜,有的以“巧”胜,陆小凤的武功机变跳脱,不可捉摸,本来是属于最后一种。 
可是现在他的真力已发,就正如箭在弦上,人在虎背,再想撤回,已来不及了。 
因为对方的力量实在太强,他的真力一撤,就难免要被压得粉身碎骨。 
“噗”的一响,他站着的石板已被压碎,脸上也已沁出豆大的汗珠。 
站在他们附近的人,脸色已变,却只有眼睁睁的看着。 
两个人的力量已如针锋相对,若是被第三者插入,力量只要有一点偏差,就可能害了他们其中一个人,也可能被他们反激的力量摧毁。 
谁也不敢冒这种险。 
其实陆小凤也不必冒这种险的,在木真人力量将发未发的那一瞬间,他已感觉到,本来还有机会从容撤退。 
可是他已退了一次,他不愿再退。 
现在他只觉呼吸渐重,心跳加快,甚至连眼珠都似已渐渐凸出。 
惟一让他支持下去的力量是,他看得出木道人也很不好受。 
这一战无论是谁胜,都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木道人本来也不必这么做的。 
也许他想不到陆小凤会有这种宁折不曲的勇气,也许他现在已开始后悔。 
就在这时,大殿外忽然有个年轻的道人匆匆奔人,神色显得很焦急,若没有极严重的事发生,他绝不敢这么样闯入大殿。 
木真人忽然笑了笑,滑出两步,陆小凤臂上的千斤重担竟似忽然就变得无影无踪,这使得他整个人都像是要飞了起来。 
他实在想不到他的对手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从容撤回真力,看来这一战他又败了。 
他还没有完全喘过气来,木真人已能开口说话,正在问那年轻的弟子:“什么事?” 
“西门吹雪来了!” 
“贵客光临,为什么还不请上来?” 
“他一定要带剑上山。”年轻道人的手还在发抖:“弟子们无能要他解剑,留守在解剑岩的师兄们,已全都伤在他剑下。” 
这的确是件很严重的事,数百年来,从来没有人敢轻犯武当。 
“他的人在哪里?” 
“还在解剑池边,八师叔正在想法子稳住他。” 
木真人的手已握住剑柄。 
他的手瘦削、干燥、稳定,手指长而有力。 
——若是握住了一柄合手的剑,这只手是不是比西门吹雪更可怕? 
他忽然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他走出去,陆小凤心里忽然有了种说不出的恐惧。 
只有他看见过这个人的剑,如果世上还有一个能击败西门吹雪的人,无疑就是这个人。 
解剑池中的水,立刻就要被鲜血染红了。是谁的血? 
陆小凤没有把握能确定,他绝不能再让西门吹雪死在这个人手里。 
他一定要想法子拦阻这一战。 
木道人已穿过广阔的院子,走出了道观的大门,陆小凤立刻也赶出去。 
道观外佳木葱茏,春草已深,草木丛中,仿佛有双发亮的眼睛。 
陆小凤的心一跳,一个穿着白麻孝服的人,忽然从草木丛中窜出来,手里提着出了鞘的剑,一剑向木真人心口刺了过去。 
木真人的手握着剑柄,本来很容易就可以拔剑击败这刺客,很容易就可以要她死在剑下。 
但是也不知为什么,他的剑竟没有拔出来。 
看见这穿着白麻孝服的女人,他竟似忽然被惊震。 
就在这一刹那间,这白衣女子的剑,已毒蛇般刺入他的心。 
他还没有倒下,还在吃惊的看着她,好像还不相信这是真的。 
他脸上的表情不仅是惊讶,还带着种无法形容的悲哀和痛苦。 
“你……你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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