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灯看剑》第179章


当日宋辽之战,虽说宋军战败,损失算得上颇不惨重,但终归是元气未失,局面也还不至于到达不可收拾的地步,然而坏就坏在是时宋室的太宗皇帝陛下,着实最多只是个只知谋一时的将才气派,却怎么也没有学到乃兄赵匡胤那种帝王胸怀与视角,在其意欲大展雄图之际,骤然遭逢此败,竟尔从此斗志全消,终其一生,再不敢精修武备,整军北顾之念,反自是日益生出偏安之念,虽仍自称不忘以兴复幽燕之地为己任,却是再不敢有所实际行动。
毕竟赵光义自斧声烛影之夜而即皇帝之位,其得位不正,朝野尽知,虽说当日里大宋皇朝之中,再无其他势力足于与之相抗,然则赵光义疑心生暗鬼,心下却始终未能释怀。
他自成人以来,就自生活在赵匡胤的羽翼之下,无论文治武功,乃至于心胸魄力,均无一能与赵匡胤相比,虽说赵匡胤一向对他爱护有加,甚至话里话外多有以皇帝大位相授之意,然则赵光义心中却是一百二十万分不愿意这一辈子的一切,都要由他兄长恩赐而来,当日里他之所以会铤而走险,于斧声烛影中夺来大宋帝位,实在也是有着这种自卑心理作崇的原因。
赵匡胤微微苦笑,仰头又是喝下了一大碗酒。
自投身到他这个后世子孙的身上,来到这个百年之后的时代之后,他虽先自运筹帷幄,夺秦桧之权于朝内,又复领军亲征,御女真金人于境外,实在也是并没有多少时间真正能够空闲下来,只是他前!!世里开国建基,御宇天下数十年,视角心胸,均与旁人大不相同,哪怕在这风急雨骤,戎马倥偬之际,他也仍旧还是手未释卷,将本朝这百余年间的朝政大事,都差不多都大略过了一遍。
有宋一代的文章制度,御兵方略,倒有大半是由赵匡胤这个开国之君亲手制订,代代承传而至今日的,只是古往今来历朝历代的开国之君,只怕没有哪一个能有如赵匡胤今日这般际遇,得以回到百年之后的时代,重新以一个君王的身份,积百年来的经验得失,来点检自己亲手订立下的这些制度方略的个中利弊,由此来看明白今日之后的大宋皇朝,究竟应该往哪一个方向来走,在赵匡胤看来,这是今时今日的大宋皇朝,最需要深思而慎行的问题。
以方今的眼光看来,当日里赵匡胤自己制订下来的种种方略,虽说严格说起来,也不能说错,这百余年时间,打造出了一下个物富风华的大宋皇朝,然而却也还是有着许多不得不修改的弊端,以至于这自己一手开创的大宋皇朝非但一直以来无力北向,收复幽燕祖宗之地,甚至于还屡屡被外虏叩边,乃至还被那女真金人踏破汴京神器,掳劫二帝北去,引出这一段华夏这数千年来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是以在赵匡胤看来,现下修订方略,重新厘定国是所在,以使得大宋得保日后天下升平,官民富庶之余,亦可多上几分雄健刚强,至少不至于再如过往百年那般,一派文物繁荣,却是丧尽武勇之气,这才是现下最为重要的问题,否则现在有他在位,自可保得边境无虞,但若来日再换上个懦弱守成之君,煌煌大宋岂不是又要沦为任由夷狄践踏欺凌的国度。
赵匡胤开国之主,所思所想,更多地放在开万世之基业上面,而至于眼前临安城下秦桧弄权的风雨欲来,女真金人铁骑大军的虎视眈眈,或许在旁人眼中,大有乌云压城城欲摧之势,但在赵匡胤眼中,却都不过是一时纷扰烦杂,实在没有被他太过放在心上。
耳畔听着任得敬的高谈阔论,赵匡胤对于眼前这位商贩打扮的文士,也颇生起了几分赞赏之意。
赵匡胤这些日子细思从来,在眼前的局面下,他所制订的以文驭武之策,自是有着加以修改的必要,然而早在昔日他刚立基开国刚刚订下这条规矩的时候,如果一切事情都能够按照他预想之中地进行,那么或许大宋皇朝早就是另外一番局面了。
只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早在当日里他那弟弟赵光义完全抛弃了他所定下来的方略,急急提兵征伐北汉、北辽之际,就注定了那场大宋开国之后首尝的败局,也就注定了大宋这百余年来面对异族铁骑之时,那畏怯积弱的局面。
他们兄弟出身原本也算得上是将门世家,只是在那五代十国的乱局之中,君无常君,国无常国,就算是帝王天子,都随时可能人头落地,自汉魏以来的门阀世族,都多半破家毁身,更何况赵匡胤出身的家庭,也不过就是个小小的统军将领而已,随着时局日坏,早在赵匡胤小时候起,就已经家道中落,赵匡胤与他之后的几名弟妹,可谓是自小在贫苦环境之中长大的,他的三弟赵光美与他年纪已是相差甚大,倒是赵光义是自小开始就跟随着他,由他一手带出来的,对于赵光义而言,他的这位大哥只怕不止是位严兄,更是半个慈父。
赵匡胤自小开始,就从未曾对这位弟弟隐瞒些什么,无论是武功修行,亦或是统兵方略,甚至于在以宋代周,登基为帝之后的帝王驭人心术,都无不是尽心教导,丝毫也未曾有半点的藏私,然而就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无论他再怎么尽心教导,也无论赵光义再怎么样地努力学习,但他不管在武学修为,亦或是立身处世,甚至为君之道上面的造诣,较之他的这位兄长,却总是有着一段不可逾越的距离,甚至于在赵光义看来,任凭他如何地努力,这样的距离似乎都没有半点儿缩小的可能,反自是在不断地扩大之中。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感觉,才造就了赵光义的性格当中那至为阴暗的部份,渐渐地他跟他的这位兄长再不如以前般亲密,也再不如以前般无话不谈,他学会了隐藏自己的心事,也学会了瞒着他的兄长做一些离经叛道的事情,甚至于在暗中培植势力,甚至从许久之前就开始酝酿谋划着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对这个他曾经最敬爱的兄长,发出致命的一击。只因为在他的心目之中,早就已经把他跟他这位兄长之间在各方面那明显的差距,解释成为是因为两个人手上握有着不同的权力,是帝王那至高无上的权力,才使得他的兄长能够在各方面都纵横自若,呼风唤雨,才使得他兄长的光芒看起来如此夺目,让人难以比拟,不可逼视,是以也就从那个时候开始,赵光义也就已经暗自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他也一定要抢到那张帝王的宝座,他也一定要证明,他跟他的兄长原先的那些差距,只不过是因为所处的位置不同,只不过是因为所掌握的权力大小不同,而不是他赵光义真的就处处不如人,绝对不是!
赵匡胤不由得轻轻一叹。
以他的能力,他对于他兄弟的这番心思,也并不是从来地没有体察得到,甚至于赵光义那些背着他私下里自以为秘密的举动,他也早就已经是洞如观火,了若指掌,只是当日里的他,怎么样也没有想到赵光义真地会走出这一步,真的会走到这一步罢了。
他为人最重手足情义,哪怕在立基开国之后,也确实曾经存着要将帝位传予自己这位兄弟的心思,任赵光义为晋王,知开封府事,将大宋国都的军政要务尽皆交给了他,只是随着开国日久,赵光义那本性之中隐含着极深的一面渐渐显露了出来,这才让赵匡胤不得不开始动了些其他的心思。
毕竟当时的他,不仅仅杜太后的孝子,不仅仅是赵光义的长兄,还是大宋江山社稷之主,还是天下亿兆臣民的君王,自五代十国那乱世一路走来,人世间的杀戮纷烦,他实在是看得太多了,也看得太厌了,当日他宁负不义之名,以宋代周,虽说是亲信部属上演了一套黄袍加身的戏码,但若不是他看着周世宗龙驭宾天之后,有周一朝主少国疑,在这等四夷环伺的情形之下,如若没有真正支撑得住的人出来主掌大局,只怕刚刚略为安定下来的中原河山,又要沦入异族横行,四分五裂的境地,是以心下对于以宋代周,也未尝真有多少抗拒之意,否则以他的性子,那些部将们又怎敢当真违逆于他。
他自来视赵光义与自己手足情深,兄弟一体,将帝位交给赵光义,原来倒也并无多少不舍,只是在渐渐看清楚了赵光义背地里所做下来的那些事情之后,却终不免存下了几分疑虑之意。
这纷乱得太久太久的天下,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丝太平的契机,如若因为他挑错了后续之君,而令得这华夏历经百余年战乱之后,得以重振汉唐雄风的希望就此湮灭,那他可真就是再原谅不了自己了。
是以在那几年之中,他除了继续重用赵光义之外,也开始有意地对他的三弟赵光美,以及他的长子赵德芳委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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