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碟》第314章


眼见石道廷破釜沉舟、不顾一切地挥扇攻击,林熠左手五指举重若轻,心念微微催动中,黑色光盾朝下方迅速合拢,形成一个硕大光球将毒物尽数包裹向前推出。
意到形起间,心宁仙剑狂舞如花,隐约有千万朵寒梅杂乱无章地迎风怒放,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叮叮”连声悦耳动听,像是石道廷的羽扇与林熠的仙剑心有灵犀,一同合奏悠扬古曲,一束束光流吞吐散落四方,犀利密集的剑气刀锋,如同狂潮奔腾汹涌,再次将众护卫逼得纷纷提气后退。
几乎与此同时,十数丈外传来一记轰然巨响,烟雾弥漫、光斑点点。
原来是那团光球凌空爆炸,里头的毒雾受罡风激荡四散流溢,几名离得较近的天石宫护卫避之不及,齐齐惨叫倒地,魁梧健硕的身躯眨眼化成一滩黄水,渗入泥地。
其他的人瞧得心惊胆战,忙挥掌抵御毒雾,一边退身闪躲,顿时让出了一条通道。
“砰”地一响,重重光雾里石道廷现出身形,左掌击中林熠肩头。
林熠借势御力飘飞向因毒雾打开的通道,完全没有受伤的样子。
倒是石道廷重重摔回自己的座椅里,手中的羽扇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把柄,兀自习惯性地扇动着。他面如死灰,身上的外罩被剑气割裂成一条条随风飘荡,露出里面一层月白色的内衣。
望着林熠向着内府急速远去的背影,石道廷强咽涌上的热血扬声道:“承蒙林教主手下留情,不伤在下性命,但职责所在,石某今夜万不能徇私!”接着手一挥,鹰踞旗部众蜂拥着衔尾疾追而上。
遥遥传来林熠的声音道:“不必多言,尽管来追就是!”语音气息平缓如常,仿似未曾经历刚才的激战一般。
两名弟子一左一右扶住石道廷,低声问道:“师父,您老人家没事罢?”
石道廷远眺前方,摇头叹道:“虽千万人吾往矣,天下之大只此一子而已。”说罢收拾情怀肃容吩咐道:“灯语传讯,天石宫内外封锁不许任何人进出,你们立刻随我进入内府搜查,我就不信偌大的天石宫,困不住个林熠!”
天石宫真的很大,林熠行云流水般穿梭在一栋栋楼阁回廊,庭院水榭间。
周围尖锐刺耳的竹哨警讯频频响起,将他的行踪不断报给石道廷,而一盏盏朱红色的灯笼也冉冉升起,像是在黑暗中偷偷窥视他的无数只眼睛,并且不断指引天石宫的众多护卫,从四面八方进行合围。
后面的追兵明明已被林熠摆脱不见,可在下一个弯角却又会突然冒出另外一批人来,他仿佛无所遁形,走到哪里都会有哨声响起。
原本静谧的月夜被彻底打破,散落一地的,宛如不散的幽灵,如影随形。
“往左,过荷花池,上楼顶─”
青丘姥姥冷静的嗓音时时在他耳边指点着突围的路径,内府的防护阵势已经发动,空气里弥漫起一团黄澄澄的雾气,草木皆兵、杀机四伏。
仿佛那一株株摇曳的樟树、一栋栋安静伫立的楼宇,都骤然化作可怕的敌人,布下天罗地网,等待着这位不速之客一脚踏入猎人的陷阱。
青丘姥姥动人的嗓音恰似空谷传声,在这兵危战凶的突围之夜,林熠的心头却莫名的想起远在万里南海外的若蝶,想起曾在某一日,她也是这样在自己的耳畔轻声指引着前行的道路,令他满怀温香一路缠绵。
而今物是人非,只留下他一人独自擎剑,踏着黑夜孑然往来。
“左侧树下有埋伏!”青丘姥姥的警示将他的思绪又拉回现实。
巨大的古木“砰”地爆裂,两名守卫现身而出,手执巨斧迎面截击。
林熠挥手祭出璇光斗姆梭,两束精光电闪,刺穿对方握斧的手腕,挟一道血色又收回他的袖口。巨斧坠地,两名守卫低低痛吼,抱腕退到假山后消失。
“呼!”一张金灿灿的大网蓦地从泥地里弹出,自下而上罩向林熠的身躯。
“劈开它!”青丘姥姥只说了三个字,林熠没有问为什么,手起剑落硬生生将金网劈成两半。
“喀喇喇”脆响,林熠身剑合一破网而出,折向西面掠入一座园门,身后的上空传来“轰”的巨响,有一团火球炸开,自然已无法伤得林熠分毫。
刚转过门洞,迎面看到一名身穿白衣的少年步履匆匆往这里赶来,两人目光不期而遇,迅速交织在一起。
少年顿现惊喜之色,低声道:“您就是林教主?”
林熠在今晚的夜宴上见过他,他就是传闻中石品天的私生子,举手投足姿态动人的石中寒。
林熠停住身形,点头道:“不错,公子有何指教?”
石中寒急声道:“林教主快跟我走,中寒有地方可以藏身。”
林熠的视线拂过眼前这张白晰的脸庞,仿佛要看透到他的内心般,接着点头道:“多谢!”
当下石中寒引着林熠穿花绕柳,直入园中深处的一座小楼,边走边解释道:“林教主放心,这园子里的守卫都是家父生前留下的心腹,绝不会泄漏您的行踪。”
进了一间小客厅,石中寒请林熠坐下,自己坐在一旁:“我刚才正在书房夜读,忽听到竹哨报警,下人禀报说是林教主夜闯天石宫,正遭围捕,我赶紧出门察看,幸好在园子门口遇见您,不然可就要失之交臂了。”
一名侍女奉上香茗,林熠接过沉着问道:“少公子,你为何冒着偌大的风险襄助林某?”
石中寒挥手命侍女退出小厅,低声道:“我知道,您是我大哥最好的朋友。此行必定是为了寻找线索,为他洗冤的。我年幼力薄,能替大哥做的也只有这一点了。”
“我听说,你曾长跪在石宫主书房外,恳请他宽恕石左寒?”林熠问道。
石中寒黯然点头,道:“可惜大伯连面也不露,我实在无能得很。”
“不,你很勇敢。”林熠环顾小厅里的陈设字画,问道:“这里只住了石少公子一个人么?”
“还有我的奶娘。家母不幸病逝,是奶娘视我如亲子,将我从小抚育长大。”石中寒道:“她有早睡习惯,今晚宫内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希望别惊动她才好。”
这时厅外一名守卫沉声道:“禀少主,石道廷率人在园外求见。”
石中寒起身道:“林教主请稍坐,我去应付他。这座“汇桐园”是大伯赐给我的,只要我不答应,谁也不能踏入半步。”说罢快步出厅,急匆匆去了。
厅里静悄悄没有一个人,林熠突然变得无所事事,索性负手踱步,欣赏起墙上的字画和架子上陈列的一排排珍稀古玩。
一支白玉瓷瓶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小心翼翼地双手捧起,抚玩片刻,甚至还好奇地将手指探入瓶口摸了摸内侧光滑温润的瓶体,才又珍而重之物归原位。
脚步声响起,石中寒已走回小厅,轻笑道:“石道廷看上去好像知道林教主必藏身在汇桐园中,可眼下只能在园外眼巴巴地干瞧,无可奈何。我猜他定是去向大伯请命搜园了。”
林熠道:“既然如此,林某便不能久留了,免得拖累少公子。”
石中寒胸有成竹道:“不碍事,大伯晚宴后已和石道萧出宫去了,据说天亮才能回转,就让石道廷在外面等着罢。
“再说,汇桐园小楼地底尚有秘室可做林教主藏身之用,我量石道廷没那么大胆子,真敢把我的汇桐园给拆了。现在外头已被全面封锁,林教主若是现身,必然陷入重围。”
林熠问道:“少公子这么帮我,不怕石宫主责罚于你?”
石中寒沉默半晌,长长吐了口气轻声回答道:“我早就想过了,为了使大哥含冤昭雪,就算赔上我这条性命,也无怨无悔!
我绝不相信大哥会干出那样无耻的事,林教主,找出真凶为大哥洗冤之事全拜托您了!”
林熠静立不动,盯着墙上的一幅繁花图怔怔出神,随口问道:“少公子认为,会是谁在暗中陷害令兄?”
石中寒摇摇头,苦笑道:“我不晓得,我从没想过有人会害大哥。”说着落坐端起茶啜了一口,继续道:“我更弄不明白的是,害死大哥凶手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大伙儿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是很好么?”
林熠冷笑道:“少公子宅心仁厚,可惜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这样相同的想法。”
石中寒放下茶盏,道:“也许林教主已不记得了,两年前雍野通海宫一战,我曾有幸亲眼目睹您大显神威、剑斩辟魔老尼,技惊四座,当时便心生仰慕、向往不已。
“可是我清楚自己是块什么材料,所以这些年来闭门读书,从不敢招惹半点是非,只求能明哲保身;若失去大哥的照顾保护,可能连这一点也不得奢求了。”
林熠的唇角掠过一抹苦涩笑意,轻轻道:“平淡一生未必不是福,只是我走得太远,已渐渐忘了它的味道。”
石中寒诧异地望向林熠,似没料到睥睨正魔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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