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碟》第315章


林熠的唇角掠过一抹苦涩笑意,轻轻道:“平淡一生未必不是福,只是我走得太远,已渐渐忘了它的味道。”
石中寒诧异地望向林熠,似没料到睥睨正魔两道、年轻有为的冥教教主也会亲口说出如此颓废落寞之辞,刚要回答,脸上涌起一层墨绿毒气,石中寒猛然捏住自己的咽喉道:“茶里有毒!”
林熠纵身欺近,探手将枚丹丸塞入石中寒口中,低喝道:“催动真气护持心脉,闭气不要说话!”左掌贴住他的胸口,输入一道雄浑柔和的太炎真气。
两名厅外的护卫闻声闯入,惊声叫道:“少主?”四只眼睛死死盯住林熠抵在石中寒胸口的手,想上前却又不敢。
石中寒浑身颤抖满头冷汗,滴落的汗珠竟在灯光中射出淡淡的墨绿光芒,可见其毒性之烈。石中寒咬牙摆手喘息道:“不关林教主的事,有人在我的茶里下毒!”
林熠喝道:“别说话!”一把抱起石中寒回身问道:“有没有地方可以让我替他逼毒?”
两名护卫忙不迭点头道:“隔壁就是少主的卧房,请随属下来。”身前一阵微风拂过,林熠已抱着石中寒掠身出厅。
他一脚踹开卧房的门,将石中寒放到软榻上盘腿坐下,双掌抵住他的背心源源不绝将真气注入,以无上神功为其驱毒。
两名护卫快步跟进,守在门口急声问道:“林教主,我们少主不要紧罢?”
林熠沉着道:“不碍事,你们守住门口,不必惊动其他人。”
一炷香后,石中寒脸上的毒气渐消,身躯也停止了颤抖,沉沉入睡。
林熠收回双掌,将他平放到床上,盖上薄被又脱下靴子后,才吩咐道:“少公子不会有事了,请两位去查一下是谁沏的茶,那个送茶上来的侍女更要严加盘问。这里交由我来守护,两位只管放心。”
两名护卫略一迟疑,应道:“那就有劳林教主,属下这便去追查投毒之人。”
林熠也不去管那扇歪斜在一边的屋门,缓缓坐到一张檀木椅里闭目调息。
外面的楼道里寂静一片,月光洒入屋内已是后半夜,幽暗的光线中没有一丝动静,只有床榻上石中寒低沉细微的呼吸有韵律地起伏着。
偶尔远处几响人声传入,也是极为模糊。
经历了半宿惊心动魄的争斗激战,眼前的静谧忽然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青丘姥姥不知去了哪里,空桑珠里感受不到一点讯息,静坐在床前,月亮的光将他与身下的座椅融为黑糊糊的一体。
林熠微合双目,排除杂念,调息行功。
太炎真气汩汩从丹田升腾,像股温暖的清泉游走周身百脉,躯体些许的疲惫渐渐消失而去,沐浴在月光里。
许久之后他缓缓睁眼,先前离去的一名护卫蹑手蹑脚走到门口,见林熠冷峻的目光正射向自己,赶忙躬身一礼低声道:“林教主,少主还没醒么?”
林熠扫过石中寒,回答道:“他这一睡还需三两个时辰,你们查得如何?”
“那侍女突然失踪了,咱们搜遍整座汇桐园也没找到。”护卫回答道:“十有八九,文章就出在她的身上。”
林熠蹙眉道:“她进汇桐园有多久了?当初是谁引荐的?”
护卫道:“好像两年多罢,原先是侍奉二公子的侍女,后来犯错触怒了二公子,被打得遍体鳞伤,扔在天井里等死。
“寒冬腊月的天,又赶上下雪,那丫头身上只穿了件单衣,眼瞧着就要见阎王,少主路过觉得可怜,才向二公子求情将她要到汇桐园。她平日寡言少语,看上去还算规矩,却不料会做出这等恩将仇报的事!”
林熠问道:“我的杯子里面是否也被投了毒?”
“也查了,您的茶水没有问题,连茶壶里的水都是干净的。”护卫顿了顿道:“林教主,既然少主没醒,在下就不打扰两位休息,我已安排人在楼道上听命,有事招呼一声就成。”
林熠点了点头,只听外边脚步微响,那名护卫径自去了。
他从座椅里站起,慢慢走到窗口,伸手推开一道缝隙,夜风迎面扑入。
园内黑沉沉似在沉睡,园外的朱红灯笼兀自悬浮飘荡,距离天明应仍有段时间,浓重的黑暗笼罩着汇桐园。
不晓得过了多久,空桑珠一颤,青丘姥姥的话音徐徐响起:“你在看什么?”
林熠不经意地笑了笑,悠悠回答道:“我在看夜能够有多黑。”
青丘姥姥冷冷道:“有兴趣听听我刚才有什么意外的收获么?”
林熠道:“恰巧,我也有一桩相当重要的发现。不过,咱们还是稍后再说,天快亮了,难不成真的要留下来吃早饭么?”
他轻念真言祭起秘虚袈裟,身形自窗台前骤然消隐。
秘虚袈裟的光华亮起又熄灭,屋里又恢复幽暗,远方天际露出一缕鱼肚白。
第八章 拨雾
“你是说冥教教主林熠昨夜闯宫,而且很可能现在还躲在中寒住的汇桐园里?”刚自外返回的天石宫宫主石品天一脸疲惫,坐在书房里抚着自己下巴上的硬胡须,听着石道廷报告。
在他左手的椅子上坐着的是山魈石道萧,昨晚陪他一起外出的人。
石道廷坐在自己的轮椅里,神色从容地点头道:“是,但没有宫主的允许,属下恪于严令,不敢擅自入园搜捕,只好严密监视汇桐园内动静,等候宫主返回再做决定。”
“嗯。”石品天心不在焉地听着,问道:“昨晚宫内死了多少人?”
石道廷欠身答道:“自林教主入宫后,先是死了一个小侍女,在逃跑突围时又造成七名护卫死伤。今天一早汇桐园少公子命人来报,他昨晚突中奇毒险些丧命,上茶的侍女却莫名其妙地失踪。
“然后有人发现二公子的护卫甄剡死在了井里,身上无任何伤痕,似是酒后落水溺死。刚才又有报告,内府大厨孙师傅昨天半夜上吊身亡,卧室门窗紧闭,应属自缢。再有─”
“啪!”没等石道廷说完,石品天狠狠将杯盏砸在茶几上,怒骂道:“你***,老子才离开多久,宫里就出了这么多事!
你这鹰踞旗旗主是怎么当的?
“人一个个地死,凶手呢?你倒是抓出来让老子看看呀!还自诩是什么鬼才,屁才!我要是你,早挖个坑把脑袋埋进去算了!”
对于石品天这番劈头盖脸的臭骂,石道廷静静听着,眼睛眨也不眨,等他老人家吼完在那儿呼呼怒喘,才心平气和道:“宫主息怒,道廷确有失职,甘受责罚。这些事情听起来好像凌乱不堪,可我总隐约感觉其中隐藏诸多蹊跷。
“也许有条看不见的丝线将它们从头到尾◇连在一起,这些事情应该都绝非偶然,甄剡和内府大厨之死也绝不可能出自意外或自杀!”
石品天怒气难消,将双腿架到身前的软垫上哼道:“老子只要凶手和真相,你啰嗦一大堆,左一个可能、右一个感觉,又有个屁用?”
“宫主教训的是。”
石道廷习惯性地想从宽大的袖口里取出羽扇,似乎没有这玩意儿在手里摇来晃去就无法思考,可手探进去却抓了个空,这才想起它昨夜已被林熠的心宁仙剑毁去,暗自一声苦笑,接着说道:“但宫内一夜之间,凶案与意外接二连三地发生,请容道廷仔细推敲,抽丝剥茧寻出真相。”
石品天不以为然道:“你在老子的书房里一坐半个时辰,又推敲出什么来了?”
石道廷真能沉住气,面对跷脚骂娘,兼面带不屑的石品天,他细小的眼睛里闪动睿智光芒,缓缓道:“我认为,昨晚发生的所有事情,归根结柢都与大公子弑母出逃一案有关。”
“放屁!”石品天一拍茶几,破碎的杯盏应声弹起摔落在地,怒道:“那小兔崽子如今远在天南空幽谷,像只王八缩在百花园里不敢露头,他凭什么能掀起这番风浪,一夜间把整座天石宫闹得鸡犬不宁?”
山魈石道萧,也就是林熠,坐在石品天一旁的人,一言不发、冷眼旁观。
如果没有空幽谷的会晤,只看石品天眼前暴跳如雷的草包表现,恐怕很难想象他居然会是统领一方的魔道霸主,但只要细细玩味石品天的话,便能发觉这当中的蹊跷。
他好像是满口粗话把石道廷骂得狗血淋头,其实已不着痕迹地将石道廷怀疑的目光引向天石宫内除石左寒以外的其他人。
石道廷微一沉吟微笑道:“大公子单枪匹马,当然不可能在短短几个时辰里做下这许多事。”
林熠装扮的石道萧开口问道:“四弟,你刚才说还有一件事?”
《幽游血书》中记载的“拟音大法”,以真气振动声带发音,令林熠将石道萧的嗓音语气模仿得唯妙唯肖,堪称以假乱真,石品天瞧向他的眼神似笑非笑,林熠也不去理会。
“是这样的,”石道廷回答道:“据报昨夜最先发现林教主,现身阻击的那四名护卫,从装束与招式上来看应属狮吼旗。可早上我派人向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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