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遗事》第35章


□□那堆碎片,而那堆碎片在□□我的心。
我在谢池的摇晃和大喊中看清他的脸,然后就会想到杜鸣的脸。我跪着趴在他胸口呜呜地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扶着我的背,慌乱而焦急。我哭倒在他怀里,紧紧抓着他的前襟,一直没有松开,没有松开,就是不想放弃。其实,就是怕他离去,怕他一走就不再回来。
我在医院的病床上回忆着那天干的蠢事。看着趴在床边小睡的谢池,想着第一句话该和他说什么,说“对不起”还是说“我爱你”。我希望手中有只雏菊,让它替我做个决定,在想着雏菊的时候,他就醒了,我毫无防备,想装睡也不能,四目相对,让我不寒而栗。我什么也看不出,什么也读不懂,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自己,而这个自己让我自惭形秽。就是这种感觉,很不好的感觉,它吓坏了我心里的爱情,或许,我的爱情就要归于终结。
“醒了?”他先开口了,说了无关痛痒的话。
“嗯。”我回应了他,痛痒无关痛痒。他不说话了,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夏天的知了一个劲儿叫,屋子里越发安静。我想我应该或者是必须先开口说些什么。我在先说“对不起”和先说“我爱你”之间犹豫了好久,我犹豫了好久,他站了好久。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我说出了“我爱你”,我说“我爱你”,我说得很坚定,我天真地以为,我把爱说得坚决如铁,然后,爱就可以真的如铁。
等待你的回答,像是等待一场夏天的雷雨。我把针头拔下来,看着血冒出来,可是没想到会弄脏床单,你不动,还是不动。
“对不起!”我冲着他说,我说的时候,心里一片凄凉,说完之后更凄凉,因为,谢池,还是没开口说一句话。我真觉得自己的戏演完了,是场悲剧。
我又说了一句“对不起”,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把自己想成一个第三者,插在了杜鸣和谢池中间,我已经得到了很多爱,这样就够了,我不该再有所求了。再看一眼手,竟然血淋淋一片,弄得触目惊心。床单也晕红了一片,像朵盛开的红梅,不,两朵。我觉得很美,像那个夜晚,像那片鲜血,很美。可别人,应该觉得很脏,当我想到被人会觉得脏的时候,我赶忙去抽桌上的纸巾,却不小心打翻了水杯。我刚要下床,他冲了过来,非常速度。他扶住了我,说,别动。“别动”,两个字,他说完这两个字,我就泪如雨下了。
他帮我擦干净了手,把针重新扎上,把地上的一片狼藉收拾好。坐在床边,看着我的手,涣散的目光像朦胧的月光,汪汪地撒了一地。
“杜若。我想……我是爱你的。”他那么说着,像梦呓一样。谢池,我不用想都是爱你的。“可是……”他不说了,他这一停顿,我的心就一磕一绊的,全没了头绪。
“可是什么?是不是因为我撕了那张照片?”他不说话,“是不是……你也看到他了?”他很有可能见到杜鸣,为什么没可能呢?好像他们的相遇时前生的,也是今世的一样。
“看到谁?”他激动又惊讶的样子让我一下子明白了,他见到杜鸣了,他见到了。
“杜鸣!”我说得心灰意冷,说得与世无争,像是到一种境界了。
“真的是他?”他像在问我,其实是在问他自己。他看到了,只是没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过了一会,他把脸埋在手里,抽泣起来,这是什么意思?在我我们的即将别离而伤心吗?还是为另一场天降的旨意而喜悦?此刻他是痛苦的,我也是。我不出声,泪却一直流,一直流。病房里,两个大男生在哭,外面一群知了在狠命地叫。它们在说,看那两个傻小子。它们不知道,这两个傻小子的心里是多么悲伤。
第三十三章
出院后,我回到家,锁上门,默默收拾衣服。我看到那个电话号码,可是此刻,我已对它失去了兴趣。我已看到了结果,过程也不想知道了。
拎着箱子走出房门,谢池拦住了我。是啊。分开总是要说几句话的。“别走!”他说这个,我倒是万万没想到。
“我想……”
“别走!”他夺过我的箱子,我被他带了个趔趄,他伸手扶住了我,“你不要走,也不要想,留下,我想,让我想!你先留下,好吗?”他说得很认真。
“你想?想什么?”应景的话还没想好?其实也无需太多,无非是以后照顾好自己之类的。
“很多!但是,杜若,你别走!”还在留我,其实他第一次说“别走”的时候,我已经打算留下了。
“好!那等你想好了我再走,我先回房休息会儿。”他手里还拎着行李,估计是忘了,“放下吧!我不走了!”他回过神放下箱子,又拎起来,提到屋子里,把衣服一件一件挂好。然后说,他去做饭,就关门出去了,我躺在床上想他刚才的行为,心里是美滋滋的。我对他的依赖成了一种习惯,而他,貌似也习惯了我的依赖。习惯真是可怕,又那么可爱。
除了吃饭,我尽量避免和谢池接触。我在课堂上睡觉,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我一声不吭,傻傻地站着,他们在窃窃私语,老师问我叫什么,同宿舍的一个人替我回答的,老师让我坐下,旁边的人把我拽下。我整天像丢了魂的行尸走肉,游荡在校园里,更多时候是去图书馆,随便抽一本书,看着那一页,直到图书馆闭馆,直到管理员开始赶人。
走着那条熟悉的路,只是不再有谢池的身影,路灯下,那个慢慢移动的阴影伴着我走完它。我的故事,没有一个不是因为你,成为另一个故事。
房间里漆黑一团,看不清任何东西。不知道谢池是睡了还是没有回来。今天太晚了,似乎很晚。很晚了。我打开灯,靠在沙发上,什么东西被我坐了,摸出来一看是手机,我忘了带。它突然在我手里响起来,吓了我一跳。
“杜若!你在哪儿?”是谢池,声音焦急又带着些气愤。
“我在家!”我还是把这里说家,而不是“你家”。
“等我!”谢池没有打算让我说话,把电话挂了。我看着墙上的钟表,时针走到十二,分针走到十二。他回来了,用了半个小时。我看到手机上的二十八个未接来电,内心一阵澎湃。
在这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我想了无数个精彩的开场白,就像演戏一样,不过没有舞台,若有,就是我的心。
“你回来啦?”我自以为这句开场白是不错的,亲切而自然,平常又舒服,不涉及一切是非。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明显地,是个问句,也是个陈述句。
“你去哪儿了?”谢池站在门口,不向前走。
“你呢?别说找了我一天!”虽然我心里是这么想的,我想他找了我一天,可是,那似乎不太可能。
“中午去找你,他们说你上午课间就走了,课都没上完。打你手机,一直不接!”
“哦,早上出门的时候忘了带。找我有事儿?”我尽量装得若无其事,装得风平浪静。我不想在他面前哭了,显得我特别可笑又可怜,甚至是可悲。如果他现在要我走,我二话不说就离开。我告诉自己,拿得起放得下,这才是一个不凡之人所做的。可是,我就是个凡人啊,何必装神。
“没……没事!”谢池怔了一下,大概没料到我会这么说,“你……吃晚饭了吗?”
“吃了!没事儿的话我先回屋睡觉了!”我拿着手机走进了我的房间。躺在床上,看着手机屏上的二十八个未接来电显示,屏幕散发的刺目的光亮灼烧着我的眼球,我难受的挤出一滴泪来。
在枕头底下摸出那个男人的电话号码,打开床头灯,看了一遍,把它牢记在心,又把它存到手机里,我想哪天一时冲动定会打出去。
一连两个星期,谢池和我没有过任何深入性的交谈,没有一句调侃暧昧的话,只是有必要时说上几句。他早出晚归,像个上班族,风尘仆仆,一脸疲惫。我想问他近些日子都忙什么呢,累成这样。可终究还是没问出口,我在自习室准备期末考,脑子里还想着他此时在干什么。
我是万万也想不到和谢池的关系会变成这样,等期末考试完我就搬走,不管他留不留我,再住下去,我怕我会住进精神病院。
考完试哪天上午十点,我去了谢池的高中,想再看最后一眼,那片杜若,估计,早已衰败了。可是,我想自己以后恐怕不会再来了,和它们道个别。
刚一拐角,走了两步之后,我就再也迈不动了。整个身体顿时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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