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鹿》第10章


“她……死了么?”
“我不知道,爷爷从来都不说,我小时候经常埋怨妈妈不回去看我。如果她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看我呢?”
“流星啊!”云锦指着天空说。
纤细的火光在一瞬间切割开天空,那道天裂的缝隙都是夺目的光辉,仿佛苍天在天穹背后的目光。
“流星啊……爷爷说,每当有一个人要死的时候,天上就会落下一颗流星。”
似乎是很久以前,蚩尤和刑天偷了烤鱼,躺在涿鹿之野上不敢回家。
“流星啊!”刑天忽然指着天空大声说。
“是什么地方又有人死了么?”小蚩尤的心中有一丝怜悯。
“不是听你家那个死老头子说的吧?”刑天不屑的嘻了一声,“要是落一颗流星死一个人,我现在就去把涿鹿城吃了。”
“你怎么知道不是真的?”
“我以前上战场杀人,人海人山,一斧头砍一大片,方便得很。怎么没有看见天上流星四处乱窜啊?”刑天说,“要是真的,那该多好看啊。”
“啧,啧,满天流星……”刑天开始沉浸在他的荒诞幻想中。
想到这里,蚩尤苦笑了一下。
“妈妈……”云锦忽然对着天空中的流星喊,“我在涿鹿啊!”
在她喊完之前,流星拖着尾巴消失在西边的山峰上。蚩尤清楚的看见泪水划过了云锦的脸儿,映着星光闪烁,落在了城墙上就再也找不到。
“小时候,妈妈很美。我们穷桑的城外,有一座山叫凌云。妈妈穿着雪白的衣服,站在凌云山上唱歌,十里外都能听见,所以我父亲就娶了妈妈。妈妈是少昊王的十六个妃子,我却是第一个女儿,所以我被抱给了正妃……”云锦轻声说。
“云锦公主……云锦公主……”使女在很远的地步追逐那个雪白衣裳的小身影。
云锦跳进了少昊王大屋外的花溪,溪水载着落花,冰凉的抚摩着云锦赤裸的脚。云锦提着裙子,在浅浅的溪水里跳了起来,每次踩上落花又落进了水里。
云锦咯咯的笑,抬头看见花溪的对面有人看她。
云锦从没有见过那样美丽的眼睛,当她凝视那双眼睛的时候,云锦不由自主的放下了裙子,任裙角飘在了水中。
“你……叫云锦么?”
“我是云锦啊。”
那个美丽的妃子迟疑着伸出了手:“我可以摸摸你的脸么?”
云锦默默的点头。
“云锦啊……”那双温柔的手轻轻掠过云锦娇嫩的面颊。
“云锦……”呼唤的人泪如雨下。
那声呼唤竟然在一瞬间纠结了云锦的心,直到十年后的雨天,那些冰凉的雨珠打在云锦的脸上,云锦还能够感觉到声声呼唤绵延着越过了时间。
在使女们出现之前,妃子的背影匆匆消失在了树丛中,只留下云锦怅然的摸着自己的面颊。
“大王……大王……”
云锦走在幽深的大屋中,被远处招魂一样的呼声喊得心惊胆战。没有灯火,也没有使女,只有一重又一重的帐子。云锦从来不知道少昊王的大屋中还有这样一间,她很后悔不小心闯了进来。可是那个声音里有一种熟悉的气息,让云锦无法克服自己的好奇心。
远隔二十丈,云锦看见那个帐子中瘦弱的女子。她象一具皮肤包裹的骷髅一样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双大而僵死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屋顶,喘息着:“大王,大王……怎么不回来了?”
恐惧让云锦抓紧了自己的裙子就要逃跑。
“云锦……我的云锦啊,大王你把我的云锦还给我吧……”曾经纠结在云锦梦中的呼唤死死的拉住了她的脚步。
云锦的脚步开始向那个女子移动过去,云锦甚至听不清她的呼唤,只看见她的嘴唇还在翕合:“云锦,云锦啊……”让她想起冰冷的眼睛,流花的溪水……泪水划过妃子的脸。
“我叫云锦啊……”
象水滴进了干涸的田野,僵死的眼睛活动起来,爆射出异样的光辉:“云锦……”
四年之后,云锦再次感受到那种温柔的目光,而花溪旁的一幕还恍如昨日。
“你不是我的云锦……”女人说,“我的云锦很小的……”
使女们惊慌的冲进了大屋,抱起云锦跑了出去。云锦听见干枯的女人对着屋顶嘿嘿的冷笑着:“你们抢吧,你们已经走了我的云锦,再抢什么我都不怕了。”
“云锦,去看看吧,她是生你的人,”威严的少昊王说。
“是我妈妈?”云锦不知所措的瞪大了眼睛。
“她不是你妈妈,她只是生你的人。”
又是三年,云锦平生最后一次面对那种一生唯一的温柔。
“妈妈……”云锦压低了声音,轻轻抱住那具瘦骨嶙峋的身体。
“云锦么……”眼睛里的光早已经彻底熄灭了,女人摸索着搂住了云锦,象锁在云锦身上的一具骷髅,“是云锦么?”
“妈妈……”
“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骷髅温柔的笑着,“怎么才回来?大王把你带走了很长时间呢。”
“妈妈……”
女子微笑的在空中摸索着:“天黑了呢。等太阳出来,妈妈带你去凌云山看桃花……”
云锦身上的束缚忽然松开了,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更紧的搂住怀里的身躯。
身躯已经凉了,黑夜静悄悄的降临,云锦抚摩着怀中的身体:“妈妈,太阳就要出来了……”
“妈妈!”云锦对着漆黑的天空喊,“太阳就要出来了!”
云锦转过身,小小的脸儿漠然地美丽着,她清澈无尘的目光落在蚩尤沾满泪水的脸上。
“等待了那么多年,等到了,妈妈就死了。”
“人,”云锦一字一顿的问,“到底为什么要死呢?”
第七章 去昆仑
一滴冰冷的水珠打落在蚩尤的头上。
云锦……在哭么?
又一滴水珠。
云锦……还在哭么?
还有一滴水珠。
云锦……怎么老是哭啊?
“怎么好象还有东西压在我胸口上?”蚩尤模模糊糊的想。
使劲的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对碧绿的大眼睛,满是天真的看着他。两颗雪白的尖牙上,口水一滴一滴的打在他额头上。
“啊!妖怪!”
蚩尤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势从席子上跳了起来。
魍魉原本好奇的趴在他胸口上看他睡觉,这时候被颠落到了席子一边。而坐在蚩尤腿上的魑魅却随着蚩尤的跳起轻轻的飘在空中,等到蚩尤的力量用尽又掉了下来,魑魅依然稳稳的坐在蚩尤的大腿上。
“啊!你们怎么进来的?”蚩尤想起这是在自己住的高台里。
“喔,魍魉,我们怎么进来的?”魑魅也记不太清楚了,她至少知道几十种偷进来的方法。
“我们吃完早饭,在大街上转了个圈子就进来了啊。”
看着魍魉老实认真的样子,魑魅暗地里握紧了拳头。
“你吃完早饭了还对我流什么口水啊?”蚩尤心惊胆战的想起魍魉的尖牙。
“唉,”魑魅叹了口气,“少君你不用害怕,魍魉不吃人的,他就是看见人的时候还象先辈那样流点口水。这是他身上唯一象妖怪的地方了。”
“那你呢?”蚩尤迟疑着问魑魅。
“以前当小妖的时候一直梦想着找个人来吃吃,可是那时候涿鹿还没建成,周围荒无人烟,最后还是丧失了机会。现在我又不需要吃东西了,”魑魅很惋惜的说。
“少君!有多少妖怪?”
忽然间,屋子里弥漫着万钧风雷之势,而后整面墙壁倒塌下来。刑天勇武豪放的赤裸着全身冲进了屋子,左手戚右手干,睡眼朦胧的顾盼着。
一人两妖愣愣的瞪大眼睛,蚩尤还躺在席子上,魍魉已经拿起一张苇席遮住了脑袋,而魑魅正坐在蚩尤的大腿上。
“喔!”刑天稍微拿盾牌遮掩了自己,堆起灿烂的笑容说,“哇哈哈哈,原来是这么一个妖怪啊,失礼了。少君,属下真是太失礼了。既然你们这么亲密,我就不打搅了。”
在蚩尤来得及反应之前,刑天已经迅速的消失在门外了。
“少君,你这个属下是这么一直有特点么?”魑魅问。
“我这个属下不是很长脑子的……”蚩尤尴尬的解释说。
话音还没有落,刑天忽然又冲了回来,一把抓住魍魉拎了出去。昂首阔步的走向门口,刑天说:“让妖怪和少君留在一起就够了,小家伙你和我一起出去吧。”
魍魉很不服气的抗议说:“我也是妖怪啊。”
刑天不屑的撇了撇嘴:“就你这副模样,我可看不出你哪里妖。”
门扣上了,蚩尤说:“我早就说我这个属下不是很长脑子的……”
“姑娘你不要总是坐在我大腿上可不可以啊?”蚩尤试探着。
“哦,抱歉,我以前总是坐在高的地方,不习惯坐在席子上,”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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